「人活著已經(jīng)夠痛苦了，為什么還要為愛情徒增煩惱呢？」

    你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眼神里卻盡是寂寞，你是不是還刻意隱藏著什么，不肯告訴我？

    「這是一段，連我自己都想遺忘的過往。」

    低啞的嗓音吸引著我一步步走向沉淪，在如深淵般你低垂的眼眸里我找不到一絲波瀾，然而那片詭譎的虛無竟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你是一座孤獨(dú)的城，你筑起看似堅(jiān)如磐巖的高墻實(shí)則早已殘破不堪。

    溫柔的國王啊……可否讓我為你打開那城門？

    你笑而不答，一揮衣袖旋身離開。剎那間，我彷彿看見了一代君王灑脫豪邁的背影，以及那道不出口的落寞。

    「叫我小梨就可以了，今后請多指教?！?/br>
    「嗯……我叫程若雨?！箒淼絺惗氐牡谝煌?，總算是跟「大小姐」說上今天的第一句話，雖然只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但令我更在意的，是她眉目間揮之不去的憂傷。

    我記得在一個月前吧，育幼院的林阿姨問我有沒有意愿去當(dāng)某書香世家的大小姐身邊的貼身管家，當(dāng)時只想著為育幼院貼補(bǔ)一些資金，沒有考慮太多就答應(yīng)了。

    一切來的太過突然，隔天清晨四五點(diǎn)就被林阿姨挖起來說什么要去大小姐家，迷迷糊糊地包好行李上了車，等我清醒時人已經(jīng)在機(jī)場里了。

    不過短短兩天，誰知道我就這么從臺灣飛到人生地不熟的倫敦，更糟糕的是我的破英文……

    總而言之，直到現(xiàn)在我還是覺得我在作夢，畢竟這真的太荒謬了！

    唯一讓我感到真實(shí)的，大概只剩王爺爺了吧，程家的老管家。

    「雖然大小姐成天沉默寡言的，但還是希望你能多找她說說話?！癸埡笸鯛敔敽臀乙黄鹗胀氡P時他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悠悠響起，「她已經(jīng)不相信我們這些大人了?！?/br>
    「怎、怎么會？」

    不相信，這三個字眼太過沉重。腦中忽地閃過一個疑問，難道大小姐并不是原本就鬱鬱寡歡的嗎？

    「我們大小姐以前不是這樣的，她是個開朗的孩子?！贯輳纷x懂我的心思，老管家低嘆，「若雨那孩子，只是一時走不出悲傷?！?/br>
    我狐疑地盯著他，他見我欲言又止的模樣只是無奈地笑了笑，從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張相片，「你看?！?/br>
    「這……？」

    相片里是大小姐和另一個女孩的合照，她倆都笑得好燦爛，猶如寒冬里綻放的暖陽。嘴角的弧度大的浮夸，卻給人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最真誠的笑容。我終能明白老管家為什么嘆氣了。

    明明曾經(jīng)是個愛笑的女孩，然而又是經(jīng)歷過什么，今天才變的如此陰鬱？

    「據(jù)我所知，照片中的這個女孩是她的戀人，嚴(yán)家的大小姐?！?/br>
    「什么——」

    「這家人真好，居然讓我這傭人自己睡這么大一間房間。」奔波了一整天，繁瑣的家務(wù)總算開始上軌道，我整個人放松地像洩了氣的皮球似地躺倒在床上。

    闔上眼，腦海卻不斷重復(fù)著王爺爺說的那些話。

    「老爺和夫人認(rèn)為大小姐有性格上的缺陷，執(zhí)意要把她送出國外矯正?！?/br>
    缺陷？這算哪門子的缺陷啊？

    「還說等到大小姐性向恢復(fù)正常，才會讓她回那個家?！?/br>
    這種事情……有所謂的恢復(fù)嗎？

    我在心中不知道吐槽了幾百回，感慨大小姐的父母對于舊觀念如此執(zhí)著，反倒是年紀(jì)稍長的老管家對這事的想法反而開明，還因此自愿陪同遠(yuǎn)赴異鄉(xiāng)照顧大小姐。

    「書香世家的子弟愛上黑道千金，說來諷刺呢。呵?！拐Z畢，入睡。

    「早安?！?/br>
    「早?！勾笮〗闼坌殊斓刈哌M(jìn)浴室，一頭亂發(fā)的模樣還真有些滑稽，我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干嘛？」她挑起單邊眉，略有慍色地瞪向我。

    「沒、沒事?！刮亿s緊假裝忙碌地走進(jìn)廚房，忍俊不住。

    搬來倫敦也將滿七年了，身邊也產(chǎn)生了大大小小的改變。

    最有感的莫過于我的英文能力，從一開始支支吾吾躲在老管家背后到現(xiàn)在能一口流利的英文日常對話，哪天回育幼院看大家時，肯定會嚇一跳吧，嘿嘿。

    不過有個遺憾，在去前老管家在在睡夢中安詳?shù)仉x開人世，這也讓大小姐五年來首次親自和家人講電話，老管家真的對程家的貢獻(xiàn)不是任何人能夠比及的。

    而大小姐，不，應(yīng)該說程程，也重拾笑容了，雖然偶爾會因?yàn)橄肽钆_灣而淚流滿面，又或是一不小心觸及回憶而陷入某種輪回之中。這時我只要擁著她，輕聲說，「我在這里。」一切又回歸于平靜。

    轉(zhuǎn)眼間幾載歲月過去，當(dāng)年稚嫩的她也推變得成熟穩(wěn)重。我拖著腮幫子，坐在餐桌旁凝視著她，「你的笑容真的很好看?！?/br>
    「你是想要我?guī)湍慵有绞前桑俊钩坛坦雌鸫浇禽p哼一聲，「還不快準(zhǔn)備？等等不就要回臺灣了?！?/br>
    「是、是?！?/br>
    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許下一個愿望，那就是回臺灣。

    說來還真是奇蹟，往年程程總是倔強(qiáng)地不肯回臺，直到今年終于松口答應(yīng)。我猜，這和老管家肯定有多少關(guān)係吧。

    隨著荒唐歲月埋入記憶中，只能藉由回憶往事回味，似乎也不那么哀戚了。物換星移，每個人都一點(diǎn)一滴地在改變、磨合、接納。

    七年前的畫面恍如昨日，卻又如此遙不可及。

    「發(fā)什么呆？」程程輕敲了我的小腦袋。

    「沒什么?！罐D(zhuǎn)過身的同時，我瞠目，「這是……？」

    「喏，生日快樂?！顾_笑容，揮了揮手中包裝精美的盒子，「你不是一直很想要這個嗎？」

    我接過禮物緊抱在胸前，「你不可以反悔喔?！?/br>
    「當(dāng)然，我可是你老闆呢。」得瑟地挑起眉，程程又補(bǔ)了一句，「走吧，還有更大的禮物在等著我們呢?！?/br>
    是啊，更大的禮物，臺灣。

    我們的回憶之都。

    生日特別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