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子靜——」午餐時間，賴維維自動搬了自己的椅子到他座位旁，親暱的喚了聲座位主人的名字，接著將便當(dāng)放上桌面。

    徐子靜見狀，自動讓出了一些空間，使身旁的男孩能舒適的用餐。

    「昨天諾諾問了我一個很困難的問題，我差點(diǎn)招架不住?！挂幻娲蜷_便當(dāng)盒，維維不自覺嘆了口氣，道。

    難得看他提到馮諾諾時會是這副喪氣樣，倒是教徐子靜起了好奇心，耐下心待他繼續(xù)說下去。

    「她說她在孟凡寫的文章里發(fā)現(xiàn)孟凡喜歡自己，但孟凡并不曉得她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因此她很苦惱究竟該不該向孟凡坦白，或保持原樣假裝甚么也沒有發(fā)生。」一連串繞口令般的向徐子靜說明情況，握著筷子的右手始終沒有伸手挾菜。

    聽的人自然是一頭霧水，好在徐子靜的思緒很是清晰，一會兒便大致能歸納出幾點(diǎn)。

    一、孟凡喜歡馮諾諾。

    二、馮諾諾知道了這件事。

    三、維維很傷腦筋。

    「……那你怎么回她？」約略了解脈絡(luò)后，他依然如往常淡定的問。

    「我說就裝不知道吧。雖然不太想分析這種事，不過我還是稍微分析了一下……孟凡或許早有告白的打算了，只是我不小心搶先了他一步。你記得有次放學(xué)我們遇到孟凡氣喘吁吁的跑來嗎？」

    徐子靜搖搖頭，雖然腦中依稀記得孟凡的長相，可其他倒沒怎么留心，只知道這男孩絕對同賴維維一般喜歡那個學(xué)妹，要不這世界就真的太弔詭了。

    「我原本也沒甚么印象，但昨天諾諾和我談完之后，那一天的畫面不明所以的愈發(fā)清晰。他說自己想回到過去做的事……或許是向諾諾表白吧。而且我想，孟凡一定非常喜歡諾諾，要不然不會把她寫進(jìn)文章里的?！顾谑亲灶欁缘恼f著。

    對于他的振振有辭，身旁的男孩只是興趣缺缺的啃著便當(dāng)里的排骨，也不知是否有認(rèn)真聆聽。

    「子靜，雖然昨天我和諾諾說裝作甚么事也沒有比較好，但其實我心里是希望她能夠去找孟凡問明白。」只見賴維維的眼皮微微垂下，伴隨著一聲長嘆。

    聽見這話，他總算是中斷了用餐，「那你說謊的用意何在？」問。

    「我……只是站在她的立場設(shè)想?！咕S維眨眨眼，低聲回道，口中的「她」指的是馮諾諾?！钢Z諾說想繼續(xù)跟孟凡當(dāng)朋友，我聽了之后仔細(xì)思考，這是最不冒險的辦法?！?/br>
    「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我想聽聽孟凡的真心話，還有諾諾的。我知道那些話當(dāng)面向?qū)Ψ秸f出口時必定與在內(nèi)心排練時截然不同，結(jié)果也會有千百種。對我來說，縱使諾諾因此和孟凡在一起，我也不會向她說自己很難過。但同時我也曉得，要是這么做了，諾諾和孟凡之間或許就不能再像現(xiàn)在這樣輕輕松松的你來我往了……那不是諾諾希望的，所以雖然偶爾會小小嫉妒孟凡，我依然不會這么做?！?/br>
    「你這傢伙……果然還是會嫉妒?！剐熳屿o似乎只聽進(jìn)最后一句，不以為意的說道。「聽起來那個孟凡跟戴云裳有幾分相似哪?！?/br>
    單憑這句話便可得知他確確實實將賴維維說的一字一句皆聽進(jìn)了耳朵，甚至是心里。

    「云裳嗎？會做的事有點(diǎn)像，個性就不大一樣了呢?！咕S維終于動筷挾了便當(dāng)盒里的玉米粒，輕松的回應(yīng)，欲將氣氛帶入間聊狀態(tài)。

    然而徐子靜并不打算那么做。

    「維維，那么倘若今天是你發(fā)現(xiàn)戴云裳喜歡著你，并且在自己寫的文里向你表白，站在你的立場，你會怎么辦？」他問得云淡風(fēng)輕，可眼神中卻又閃過一絲嚴(yán)肅。

    男孩放下筷子，陷入一陣苦思。

    「……我會和她講清楚吧?！拱肷?，賴維維十分慎重的答道，縱然在句尾加了約略詞，仍遮不住大半肯定的語氣。

    徐子靜也放下了手中的鐵筷，「為甚么？」忍不住說出了這極其庸俗又咄咄逼人的三個字。

    「如果是云裳的話，就算明說，我們也有辦法繼續(xù)維持一如往常的關(guān)係。子靜也明白的吧？她的個性。」

    「你還是站在別人的立場想啊，你自己呢？你要和戴云裳說甚么？」不知怎么的，他居然有些急了。

    維維盯著神情認(rèn)真的他，并不明白為何他會如此看重這個話題，即便如此，依然認(rèn)真思索了一番。「嗯……『我非常喜歡你，你愿意的話，我想與你做永遠(yuǎn)的朋友。我知道你可能會難過，但你能理解的吧？因為是云裳呀』。大概是這樣囉。」

    那聲「云裳」令徐子靜確定賴維維真的會那么說。

    「……這輩子都不可能了嗎？」

    「嗯啊，我不希望有誰花一輩子等我?！?/br>
    他不再答腔，重新用起午餐。

    賴維維也就此松了一口氣，與徐子靜傾訴完自己的想法后，內(nèi)心舒坦了不少?！浮@些話，我只能對你說哪?！?/br>
    「說得也是?！?/br>
    ※※※

    放學(xué)鐘一響，賴維維立刻飛奔至教室后門口，他的身軀正好擋住了坐在門邊的徐子靜的視線。

    「啊，看到云裳了。子靜子靜，出來一下。」過了幾分鐘，站在門口的他喊了一聲，下一秒便扯著座位上男孩的手臂要他一同出去。

    他倒也不反抗，走出教室，只見一個女孩正從走廊一頭朝這兒小跑步過來，手里似乎還拿著甚么。

    賴維維拉著他朝戴云裳走去，三人于相遇時停下腳步。

    徐子靜鎮(zhèn)靜的瞧著他倆，等著看這兩人要變出甚么把戲來。

    在一陣躊躇后，率先開口的是戴云裳，她的神情有些苦惱。「我不太會賣關(guān)子耶……維維，可以直接來嗎？」

    「是這樣嗎？你明明從以前到現(xiàn)在就賣了超多關(guān)子給我的呵呵。那就直接來吧！一、二、三——」

    「生日快樂！」

    縱使心中早有預(yù)期，可這還是徐子靜極為稀奇的看見戴云裳對自己露出笑容，不免愣了幾秒。

    「這是上禮拜我們一起挑的禮物，喏?！菇又?，戴云裳有些彆扭的向他遞上自方才手中就一直握著的一包東西?！富丶以俨鸢?，不然我可能會想找個洞鑽進(jìn)去?！?/br>
    「謝謝。」他接過自己的生日禮物，輕輕的說了聲。

    「我知道子靜不愛張揚(yáng)，所以才跟云裳約好放學(xué)再來替你慶生。子靜是重要的朋友，這個日子我是絕不會忘記的?！官嚲S維這時才插進(jìn)話來，無論從那個角度看此刻的他都是滿心歡喜，彷彿他才是壽星。

    總是繃著一張臉的徐子靜在聽了他的話后，不禁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微笑。

    「啊，不過我差不多該去圖書館了，希望子靜喜歡我和云裳挑的禮物，先走囉！」像是忽然想起甚么似的，只見賴維維匆忙的向他們道了聲再見后，便踩著急促的步伐向圖書館的方向奔去。

    留下徐子靜與戴云裳。

    兩人也不是頭一回單獨(dú)共處，正常情況下彼此會習(xí)慣性的間話家常兩、三句后便散會。

    「你……這次文藝獎沒得名啊?！乖诔聊S久后，他緩緩?fù)鲁鲞@幾個字。

    聞言，她先是遲疑了會，「散文沒有，新詩和小說都有名次?！拐ＵＱ?，并不詳實的糾正道。

    徐子靜隨意點(diǎn)了幾下頭，「評審說和另一篇散文的氛圍很像，有種過于強(qiáng)烈的青春少男少女情懷，文章深度拿來參加文藝獎略顯牽強(qiáng)?！寡鹧b出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低聲唸起那日自己所聽到的評論。

    戴云裳頓時瞪大了雙眼，一臉詫異的直盯著眼前的男孩?！改恪?/br>
    「我去聽了決審，也讀了你那篇散文?！?/br>
    難道身為壽星，就這么不愿輕易散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