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起，開門后，陳安岳的臉色帶般疑惑。

    「原來你回家了。」他說。

    「嗯，我只去了一天就回來了。」

    「我以為你找我來是為了陪阿姨之類的。」他聳聳肩。

    「我只是想要跟你討論一些事而已?！刮覀?cè)過身去，示意要他進屋。

    他莞爾，將鞋子脫下后走了進來，我將門關(guān)上后，帶著他走到琴房去。

    進到琴房后，我拉了張椅子給他，把門關(guān)上。

    「你看到我現(xiàn)在乖乖的待在家里，應(yīng)該大概能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吧？」我坐到琴椅，輕聲說。

    「你打算跟他交往？」他問。

    我輕搖了搖頭，「不只，我想跟他住。」

    他愕然，「那你mama呢？」

    「這就是我找你來的原因啊！」我淡然，「我就是不知道該怎么決定。」

    「哪還需要決定？選你mama就對了不是嗎？為什么要平白無故選一個中途才出現(xiàn)的男人？」

    我淡淡一笑，「你說的簡單……我就是沒辦法啊……」

    「我之前說過吧？人生還這么長，為什么要為了一時的喜好而放棄一切？」他臉色凝重。

    「人生就這么短，我為什么不能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過？」我說。

    他愣住，幾秒后才緩緩道：「你……」

    「這就是我在糾結(jié)的，活在這里有活跟沒活一樣，彷彿隔天就算氣絕我也不會有感覺，只有在小黑那，我才有活著的感覺在，我正是因為在他身邊，我才找回我自己，我才明白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仍是一副不解樣，我只好繼續(xù)說：「我不想在這里，當(dāng)個會呼吸的傀儡，但我放不下我mama?！?/br>
    「但你mama不是決定讓你想做什么就做，前提是待在這嗎？」他皺著眉，疑惑不已。

    「你怎么知道？」我詫異。

    「她在我來找她的晚上跟我說的，說什么只要你回來，你想怎樣都可以?！?/br>
    「啊……」我搖搖頭，「我沒有別的事想做，我唯一想要的只有待在小黑身旁。」

    語畢，他起身，雖然眉頭依舊緊皺著，但他卻輕輕勾起嘴角，「我沒辦法替你決定什么，只是有句話，雖然你要我別再講，但我必須講?！?/br>
    「我愛你?！顾f，「這里有很多人都愛你，不只是我，你mama、你朋友，遠比山上的他還要來得多，所以你再多想一下吧?！?/br>
    他往門口走去，出去前回過頭一望，「我知道我硬逼你也沒用，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希望你留下。我走了，再見。」

    我怔怔地看著他離開，心中紊亂不已。

    我走出了琴房，mama正坐在客廳沙發(fā)上，仔細一瞧，她雙眼緊閉，大腿上放著一本相簿。

    我悄悄靠過去，靜到聽不著跫音，到了mama身邊后，我才確定mama已經(jīng)睡著了。

    我輕輕拿起mama大腿上的相簿，放到一旁后，替mama蓋上一條毯子，再次回過頭看見相簿時，不自覺伸出手翻看來看。

    雖然早已習(xí)慣了，只是當(dāng)我看見mama獨自一人看著沒有我的家庭照，多少覺得難過。

    我一直都知道，mama總是會將我的照片與她、爸爸和哥哥的照片分開放，他們的擺在一起，而我的獨立出來，過去我不知道她的用意，但現(xiàn)在看來，我明白了不少。

    無論何時，我都能看見mama翻著她和爸爸、哥哥的合照，卻不曾看見她翻我的，我過去認為是因為我們每天都會見面，所以沒必要。

    直到我大學(xué)去臺北讀書住校，好幾次回到家，發(fā)現(xiàn)我的相簿始終待在書柜的角落，寂寞生灰，從不見光日，我才知道m(xù)ama并沒有想我的意思。

    我起初是有感到難過沒錯，但現(xiàn)在的我，卻什么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很正常。

    不是因為習(xí)慣了，而是知道了mama的原因。

    她沒有一刻原諒過我，她只不過因為時間的流逝，以及愛著孩子的心，忘記了怨恨。

    當(dāng)她看見了爸爸和哥哥的照片，就沒有勇氣看見我的。

    我看著mama熟睡的面龐，微微一笑，內(nèi)心有的不只是愧疚，還有不捨。

    即便mama愛我，她也仍舊忘不了傷疼。

    歷經(jīng)一番思考，縱然我沒有要去山上，我也不打算繼續(xù)攻讀音樂，mama甚至要我休學(xué)，待在家慢慢尋找自己要的。

    我收拾好物品，向mama道別。

    「去完臺北，可以多待個幾天沒關(guān)係，之后再回家就好，好好跟你的朋友相處一下吧。」mama靠在門邊，語氣聽來有些虛弱。

    「好，mama再見?！刮逸笭枺持心?，向mama揮揮手道別。

    我走出社區(qū)，搭上了計程車后，望著窗外景物，不禁出了神。

    小黑，你有在等我嗎？

    要是我再也沒出現(xiàn)在你面前，你會難過嗎？

    我雙眼濕潤，明明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想到卻還是忍不住傷心。

    不用幾分鐘便抵達火車站，我搭上北上的火車，坐了一會兒，窗外兩旁的月臺開始模糊，直到大片風(fēng)景映入才得好好欣賞。

    望著一片風(fēng)景，我又不自覺想起去小黑家時，一路上所出現(xiàn)的美景。

    也許我很過分，但我真的思忖了很久，最后才有所決定。

    mama說過，無論我選擇什么，她都不會怪我，只是她真的很希望我留下。

    陳安岳也說過，我要做什么決定，他都管不了，只是他真的很希望我留下。

    我確實在這兩個選擇當(dāng)中迷茫了許久，但我終究還是做出了選擇，當(dāng)下，我從沒妄想得到另一方的諒解。

    畢竟不論哪一方，只要我選了其中一方，另一方便會受傷害，因此我也只能乖乖承受了。

    我只希望，我會為自己的選擇感到滿意，并且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