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二:少年行(34)恩情斷
白思芷聽了夜闕的話,心中沒有半點(diǎn)波瀾。她依舊細(xì)細(xì)描畫著繡樣,“哦,那你要接下此事嗎?” “怎么可能?”夜闕當(dāng)然沒有讓避楓閣接這個委托。他雖討厭蕭景,卻從未有過要他性命的意圖。 “阿闕,”白思芷抬頭輕聲喚他,“不必顧忌妾身的想法的。他在我眼中早已是陌路人。若是那些人出的錢合適……” “黃金萬兩,確實(shí)合適?!币龟I輕哼了一聲,“你我連兒子都有了,為夫怎么會在意他。不過是懶得給自己惹麻煩了?!?/br> 更何況,若蕭景死了,反而會讓阿芷更加印象深刻?;钊耸菭幉贿^死人的。記憶中的故人就如同隨身攜帶的玉石,在時光的洗禮下愈加通透瑩亮、煥發(fā)光彩。夜闕才沒興趣給自己找這個不痛快。 夜闕走上前,攬住白思芷纖細(xì)的楚腰:“不說旁人了?!?/br> 溫?zé)岬拇笫衷谘戏磸?fù)揉捏,白思芷臉頰發(fā)熱,“現(xiàn)在還是白日……宣yin不太好吧?” “可是為夫想阿芷了……”夜闕吻上她的側(cè)頸,聲音低啞又迷人。 風(fēng)動一軒花竹,瑯玕青錦薰籠。憐才自是宋墻東。更識琴心挑弄。暮雨乍收寒淺,朝云又起春濃。冰肌玉骨信俱融。不比巫山閑夢。 ————————— 鬻官案還算順利,蕭景終于得空休整一日。 王四幾人已經(jīng)失蹤了數(shù)日,如人間蒸發(fā)一般,沒有留下絲毫線索。他們幾位家世顯赫,尤其謝六又是嫡支,早就有人向揚(yáng)州府施壓,要求徹查此事。 所有的人證物證,都指向他們揚(yáng)言要去的葉府。那些捕快上門盤查,被葉闕叁言兩語就打消了疑慮。 葉四果然同在京城沒有絲毫分別,一樣的花言巧語,游手好閑。蕭景冷笑了一聲。葉四日日呆在府上,名下也沒有任何產(chǎn)業(yè),竟然還妄稱自己是商人。他想起葉府那些極盡奢華的擺設(shè)。葉太尉還真是疼葉四,京城的太尉府也未必及得上這座小小的宅子。 蕭景查不出葉闕離開揚(yáng)州后去了哪里。但這樣的風(fēng)流公子,左不過和魏二一樣,去外面花天酒地罷了。 阿芷一個女子,自然不懂男人虛情假意背后的真面目。但蕭景不同,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蒙在鼓里。 ———————— 白思芷又一次碰到了蕭景。如今揚(yáng)州人人皆知京城來了位年輕的權(quán)臣,負(fù)責(zé)鬻官一案。白思芷已經(jīng)有些厭煩了,蕭景向來將規(guī)矩看得極重,怎么如今一點(diǎn)也不懂得分寸了? 她直接開口諷刺道:“素聞蕭大人同夫人伉儷情深,不近女色,叁番五次地來找妾身一個已出嫁的婦人,傳出去怕是有辱大人和宣平侯府的名聲?!?/br> 蕭景頭一次聽到白思芷說話夾槍帶棒,有些愕然。他是在銀樓門口截住白思芷的,本想帶她去一旁酒樓的廂房細(xì)談,看到白思芷眼中的涼意,他只好懇求她同他去大堂一敘。 “所以,蕭大人又有何請教?”白思芷還未落座就直接問道。 “葉夫人,你能不能讓你的丫鬟回避一下?” 白思芷看了水芝和夏雨一眼,不明白蕭景又有什么意圖。 蕭景舒了口氣。阿芷在他面前從來是好脾氣的,如今的冷漠實(shí)在讓他很難接受。他心知阿芷對他有怨,還是開口勸道:“夫人可知,葉四離開揚(yáng)州后去了哪里?” 白思芷警惕地看著他。蕭景為何會如此發(fā)問,難道阿闕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大梁要捉拿嗎?她故作鎮(zhèn)定,“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這同蕭大人有何關(guān)系?” “葉夫人,你還不了解男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葉四當(dāng)年在京城的風(fēng)流韻事那么出名,你當(dāng)真以為他成親后就會收心?” 白思芷覺得可笑,今日才發(fā)現(xiàn)蕭景還有如此自以為是的一面。阿闕對她向來坦誠,更何況那一身傷口,怎么可能是風(fēng)月之事留下的痕跡?!笆挻笕?,這是妾身自己的家事。更何況妾身也相信夫君他的為人?!?/br> “夫人,你是被他蒙蔽了雙眼?!笔捑昂掼F不成鋼道。他同她細(xì)細(xì)講起魏二等人的行徑,“這樣當(dāng)面一套背地一套的男子不在少數(shù)?!?/br> “確實(shí)不如蕭大人表里如一。但妾身現(xiàn)在也只能嫁雞隨雞了?!?/br> 白思芷諷刺的意味太過明顯,蕭景想起他們的往事更加難掩愧疚之情,“從前……是我對不住你。但葉闕絕非良配,若夫人愿意……” 蕭景深吸一口氣,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若夫人愿意,蕭某可與縣主和離,迎夫人為妻。我同縣主,從沒有半分男女之情。” “蕭大人說笑了,您說出這種荒唐的事情,同老宣平侯又有何區(qū)別?” 蕭景認(rèn)命地攥緊拳頭。是啊,到頭來他才發(fā)現(xiàn),他同他的父親祖父并沒有絲毫差距。他苦心孤詣為了宣平侯府的門楣,卻發(fā)現(xiàn)這反而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倒讓他弄丟了枕邊人。他從小看不上自己父親的行徑,可到了最后,他卻羨慕起父親能頂住壓力同所愛之人相伴多年。這樣想似乎有些對不住他早逝的母親,等到了地下,他定會向亡母負(fù)荊請罪的。 “若是你,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br> “那便請蕭大人時候不要再來打攪妾身的生活。蕭大人,你我之間早就回不去了。自此之后,你我銀貨兩訖,就當(dāng)個陌路人吧?!?/br> 白思芷覺得今日的蕭景十分荒唐,若不是他目光清明,她還以為他中了什么蠱術(shù)。她不愿久留,起身便想離開。 “阿芷?!笔捑安辉阜艞?,抓住了她的手。 蕭景覺得手上一陣刺痛,他低頭看到一條小蛇盤著白思芷的皓腕縮回到她的衣袖中。手背上兩個清晰的齒痕,滲出了發(fā)黑的血液。 白思芷扯了扯自己的手,沒想到蕭景還是不愿松開。她惱怒道:“蕭大人還是松手吧,你那傷口若不及時處理,不過今日就會喪命?!?/br> 那小蛇還是葉闕去苗疆前送與她防身的。平時水芝她們都守在身邊,遇不到什么危險。今日倒是第一次使用。 “阿芷,你如此恨我嗎?”蕭景不敢置信地看著手上的傷口。傷口附近的血管在白玉般的皮膚逐漸變成黑色,如同凝墨的蛛網(wǎng),將毒素四散在他的血液中。 “蕭大人未免有些太看得起妾身,也看得起自己。這藥你拿去服下,每四個時辰一次就可解毒?!卑姿架埔桓_蕭景攥住自己手腕的大手。她向蕭景懷中扔了瓶藥,徑直離開了。 不遠(yuǎn)處,水芝正倚在馬車邊等她,看到白思芷出來便幫她撩開車簾。白思芷抬步要走,突然感覺到一陣猛烈的沖擊。還沒等她放出袖袋里的小蛇,就后頸一痛,就失去了意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