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原亦回來的時候，我在沙發(fā)上陷入睡眠。也許是處在淺睡眠階段，他進(jìn)門時，我其實就朦朧轉(zhuǎn)醒了。我隱約聽到了兩下“咔噠”聲，一開一關(guān)。接著是很輕的腳步聲。

    沒有行李箱輪子滾動的聲音，我突然意識到。直到他走到沙發(fā)邊，我才聽到行李箱落地的一下聲音，像最悶的一道鼓，低低的。

    此時我還閉著眼睛，原來哥哥的貼心和照顧，細(xì)致到這種地步，連行李箱都要提著怕吵醒我。可這種好，以后卻可能屬于別人。一想到這里，我就更難受了。

    莊原亦站在沙發(fā)前，安靜了一會兒，什么話也沒說，又走開了。我偷偷睜開眼睛縫，看見他將外套掛在衣架上，走到浴室，水聲沒多久就停了。

    他突然探出身子來時，我還沒來得及閉上眼睛，被他逮個正著。

    “醒了？”他額發(fā)和臉上有水珠，正拿著毛巾擦拭。

    “唔。哥哥，你回來了?！蔽易饋?，窩在沙發(fā)一角。

    莊原亦的雙手捧著我的臉頰時，我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他剛洗過的手好涼。他沒有坐下，就這么俯下身子，一只手撐在沙發(fā)背邊沿，一只手下移觸碰到我的脖動脈。

    “怎么不坐下來?！蔽覇査?。以他的身高，這個姿勢太委屈他了。此刻的他，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像只流浪回家的小狗。

    “身上臟?！彼f，“但是想吻你。”

    下一秒，他吻下來。我昏頭昏腦地想，哥哥這次的吻，有點兇。交換呼吸，交換思念。漸漸地我們開始較量起來，仿佛要比出誰的想念更熱烈。

    “唔……”我的嘴唇被咬到，迅速起了個小腫泡。

    莊原亦很快反應(yīng)過來，停下吻，拉開距離看我唇上的小傷口?！氨??！彼贿呎f，一邊又湊過來，用舌尖舔上傷口處。好像他真的很珍惜我一樣。

    我推開他，眼眶不自覺guntang。

    “哥哥，你先去洗澡吧。我先回房間?！睕]等他回答，我就逃回了房間。

    門關(guān)上，我才用手揉了揉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揚起嘴角。

    莊原亦洗完澡，敲門進(jìn)來。我正靠在床頭看手機，房間里只亮著一盞床頭燈。他在床沿邊坐下，伸手將我圈在懷里。他身上是跟我一樣的沐浴露氣味。

    我悶悶開口：哥。你是跟誰一起回來的？

    什么？他松開手，怔愣地看我。

    “不是跟漂亮學(xué)姐么？”

    “誰？”莊原亦的表情稱得上是困惑。他想了很久，才不確定地開口：“你說隋嘉？”

    “嗯。她不是和你改簽了一班飛機嗎，而且還……發(fā)了你比賽的照片。我就是剛好在社交媒體上刷到，不是專門去搜索的……你們本來也很登對，我也不是……”

    莊原亦卻不讓我說完?！奥暵?。”他看起來有些無奈，“隋嘉有男朋友?！?/br>
    “?。俊蔽掖糇?，“是你嗎？”

    “你……”他緊緊扣住我的手掌，大拇指沿著我的虎口摩挲，懲罰般地捏了幾下。

    “聲聲。我不是你的嗎？”

    我小聲地說：“不是。就算現(xiàn)在是，以后也不一定是。哥哥?！?/br>
    “我會一直是你的?！彼行┼嵵氐乜粗艺f。

    一直是我的哥哥。我在心里補充。

    “所以，隋嘉學(xué)姐的男朋友是誰??？”

    “她男朋友在B城工作。他們最近吵架了。所以隋嘉故意發(fā)我的照片，還讓她朋友在下面起哄。她改簽的那張截圖，就是我的，只是為了讓她男朋友快點來找她。她回程的機票是一周后?！鼻f原亦耐心地解釋，語氣卻像解題一樣毫無起伏。

    “哦，是這樣。”我有些心虛，原來是我腦補過頭?！暗悄?，是因為什么事要改簽啊?！?/br>
    莊原亦不說話了。久到沉默快將整個房間占據(jù)。他才開口：“我去見了爸。”

    這個答案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我們已經(jīng)默契地不提起這個詞很久。那個在離婚后立即和別的女人結(jié)婚，并且不到半年就有了小兒子。

    “為什么？”我實在無法理解為什么哥哥要去見那個男人。

    “他剛好來B城出差了?！?/br>
    我知道莊原亦去見他肯定不是出于這么單純巧合的理由?！澳闳フ宜陕锪恕！?/br>
    莊原亦像是在斟酌要用什么方式來說，最后他選擇了最直白的方式：

    “他答應(yīng)幫你轉(zhuǎn)去R大附中。今年9月份我就要去B城讀大學(xué)了，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去?！鳖D了頓，他難得用不確定的語氣，問我：“聲聲，你……會愿意嗎？”

    他應(yīng)該早已預(yù)料到我的答案。

    “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