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到了ec，邱育涵直接上了n.a.o的褓母車，等樸光海來。

    樸光海的經(jīng)紀(jì)人叫江河，真的就姓江名河──他還特地把身份證拿出來給她看，漢字真的就是那個江河。但江河雖然名號如此磅礡有力，長相卻是斯斯文文，看起來就一精英高材生。

    江河挺親切的，交換資料、核對過行程之后看她侷促便找了些話題間聊，順便提點(diǎn)一下新人，知道她韓文有待加強(qiáng)，語速不快，太長的句子就用英文復(fù)誦，溝通基本沒有問題。

    她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打聽到整個隨行團(tuán)隊的喜好跟地雷，真是上帝保佑，希望她在異國的工作能夠平平穩(wěn)穩(wěn)地過。

    等了半刻，樸光?？偹懵掏痰仵獬鰜恚贿叴蛑芬贿吚_門，「江河啊，我的早餐呢──喔，capboy？」

    capboy？邱育涵不自覺地摸上自己的帽子，才見了兩次，原來自己已經(jīng)被取了綽號嗎？

    她不自在地把帽子拿下，好歹也取個capgirl之類的吧……居然是boy……

    「什么capboy，人家是你新cody，客氣一點(diǎn)，小心等下臉被畫花……喏，早餐在這。」江河把紙袋往后遞去，發(fā)動引擎。

    樸光海就這樣自顧自地吃了起來，這點(diǎn)讓邱育涵挺無所適從的，時不時撇頭偷瞄他，最后終于深吸了口氣，朗聲道：「您好，我叫邱育涵！」

    江河和樸光海都被這音量嚇了一跳。前者立刻回過神來穩(wěn)住方向盤，但車子還是無可避免地晃了下；后者嗆了下，咳了幾聲才緩過來：「你會不會太激動？」

    邱育涵低著頭，組織了老半天才湊出一句完整的話：「上次是您要我大聲點(diǎn)的……」

    「……」

    樸光海想起來了，只好說：「音量再拿捏一點(diǎn)，畢竟是密閉空間，你看你剛才差點(diǎn)嚇慘江河了，出車禍怎么辦？」

    落落長一整串，邱育涵只catch到幾個單詞：你，嚇慘江河，車禍。于是她開始不停復(fù)誦「真的很對不起」──以同樣驚人的音量。

    樸光海傻愣之際才想起眼前這人其實(shí)是語言不通的外國人，只好再說了一次：「音量，音量，小聲點(diǎn)?！?/br>
    見他沒有生氣的樣子，邱育涵才松了口氣：「是，我知道了?！?/br>
    邱育涵這輩子第一次走特殊通關(guān)，深深覺得不像表面那樣風(fēng)光。

    一從保母車下來就是掀翻屋頂?shù)募饨新?，粉絲等了許久終于看到真人，興奮地直往前擠，因?yàn)槭菢愎夂Ｊ状蝧olo的亞洲巡演，也聚集了好些媒體在周圍，閃光燈亮個不停。

    幾個預(yù)備好的保鏢護(hù)著他們進(jìn)入大廳，平常只需幾十秒的路程在人潮推擠下硬是走了好幾分鐘，途中樸光海接了各式各樣的禮物，然后再一樣一樣掛到她身上……這功能聽起來怎么有點(diǎn)像圣誕樹？

    新手上路難免兵荒馬亂，邱育涵通關(guān)以后才發(fā)現(xiàn)剛才手臂不知道被什么刮破了皮，口子有兩指頭寬，雖不嚴(yán)重，但也滲出細(xì)細(xì)小小的血滴，難怪一直有麻痛的感覺。

    她嘶了聲，起身打算去化妝室沖個水，卻聽見樸光海的聲音：「uah，焦糖瑪琪朵，中杯去冰?！拐Z速很慢，字字清晰。

    他在跟誰講話？該不會是她？

    邱育涵疑惑回過頭來，他的視線還真的直直迎向自己。

    「我？」她開口確認(rèn)。

    「嗯，對，就是你。你的名字太難唸了，以后我就叫你uah?！?/br>
    邱育涵僵住。

    uah……育兒？

    她是聽說過韓國人習(xí)慣在名字后加個ah或i當(dāng)作小名，但……她的名字做起來怎么這么詭異？

    樸光海見她沒反應(yīng)，嘆了口氣又開口，一邊說著一邊從包里掏東西：「需要我用英文再說一次嗎？macchiato,grande,ice-free.」

    「喔、喔……」差點(diǎn)忘記她的正式職稱叫化妝隨行助理──化妝是補(bǔ)語，助理才是主語。

    「喏。」他拉起她的手，一翻，把掏出來的東西放她掌心：零錢，小護(hù)士藥膏，ok繃。

    「快點(diǎn)，要登機(jī)了?！?/br>
    她有些怔忡，心里不知道是感動還是什么，隨后回過神來，應(yīng)了聲好，快步往咖啡店去。

    樸光海看著她小小的背影，抿了抿唇，垂首繼續(xù)滑手機(jī)。

    □

    飛過去的第一天是彩排日，樸光海瀏海全夾了起來，黑框眼鏡，素顏上陣。

    邱育涵正職沒什么做，跑腿倒是跑了好幾趟，熟門熟路的程度都快趕上本地人了，就差沒把會場附近的店家地圖給畫出來。

    而且還不是把飲料買回來就完事了，得一杯一杯送到主兒手上才算完成任務(wù)。

    本地工作人員還好辦，清一色都買拿鐵，加上她日語溜，溝通不會有困難。隨行團(tuán)隊就不一樣了，人數(shù)相較是少了些，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喜好，搞混了不開心了就是結(jié)仇。邱育涵聽江河叮嚀的時候覺得特親切特有歸屬感，果然不管到哪個職場潛規(guī)則都是差不多的──討好前輩，打雜跑腿，任勞任怨，閉嘴扮乖。

    想當(dāng)初她初進(jìn)職場，吃過的悶虧可是同期的好幾倍。好歹她在臺灣也是打滾了好幾年的老鳥，現(xiàn)在回頭干這些小活，不用適應(yīng)期都得心應(yīng)手。

    發(fā)送完所有飲料，彩排正好進(jìn)了中場休息。樸光海一下舞臺就喊了聲江河，邱育涵連忙迎上去，遞上礦泉水：「江河哥去確認(rèn)外頭場地?！?/br>
    他嘴里含著水，點(diǎn)頭表示知道，手機(jī)鈴聲就響起來。

    是i-phone的內(nèi)建鈴聲，邱育涵下意識地探了探口袋……不是她的。

    樸光海把礦泉水放她手里，接了電話：「喂？」

    偷聽老闆講電話這事太危險，她默默退到旁邊，放空。

    不一會兒，溫?zé)嵊|感覆上臉側(cè)，她一驚，這才聽見樸光海的聲音。

    「xia找你?！顾麑⑹謾C(jī)貼上她的耳。

    「??？哦、哦……喂？」

    電話那頭的聲音清脆而悅耳，還是親切的中文：「抱歉啦，打你電話都不接，只好讓光海當(dāng)接線生了。工作順利嗎？」

    邱育涵還沒回過神，愣愣道：「……呃，手機(jī)大概是沒電了。工作還行?！?/br>
    「干嘛啊，你什么時候講話變這么精簡的？」

    「……剛剛?！?/br>
    不能怪她失態(tài)，樸光海直盯著她看，她都快嚇?biāo)懒?，哪還能好好回話？

    他眉頭微皺，而她冷汗直冒，以為他生氣了。過了幾秒他卻拉起她的手，扶住手機(jī)，回頭幾個大步走到舞臺邊，翻身上去繼續(xù)彩排……原來只是要她自己拿著而已？

    糗死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頓：「……育涵？邱育涵你有在聽嗎？」

    「哦？喔，歹勢，我剛剛放空了一下，不是故意的?！箻愎夂Ｒ暰€一離開，她整個人就恢復(fù)了，這大概是每個員工面對老闆的正常反應(yīng)。

    「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謝謝啦。」

    「我問你下週三有沒有安排，如果沒有的話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那天沒通告，帶你熟悉環(huán)境?！?/br>
    她立刻應(yīng)允，樂道：「行啊當(dāng)然行！我正愁沒嚮導(dǎo)呢，哈哈！不過也太幸運(yùn)了吧？我禮拜二回韓國禮拜四又飛大陸──就正好是我休息的那天！我們的默契已經(jīng)好到可以心電感應(yīng)了！」

    夏子韓忍著笑：「我事前問過光海了好嗎，他的行程等于你的行程不是？你還真的信心電感應(yīng)這套啊?！?/br>
    邱育涵一聽臉就垮下來：「……害我驚喜了一下，原來是作弊！竟敢欺騙我的感情，嗚嗚嗚──」說著就要開始假哭，幸好在開始之前意識到場合不當(dāng)，一抬眼果然見方圓十公尺的視線都往這里集中──包括樸光海在內(nèi)。

    她講話真有這么大聲？立刻掩上嘴，飛也似地往角落躲。

    「欸、欸……等等，我喘一下……那個，我晚上再打給你，剛才一不小心太嗨森，整個團(tuán)隊都用目光鞭打我，痛死了！」

    那頭的人顯然不欣賞她的幽默，丟了一句「你去工作吧」接著就聽見斷線的嘟嘟聲。

    邱育涵嘴角微彎，跑回舞臺邊，要把手機(jī)還給樸光海，但后者正心無旁鶩地和音控組討論細(xì)節(jié)，她想了想，就把手機(jī)放進(jìn)口袋，找江河報到去，成功地領(lǐng)到一樁又一樁的雜活，直到彩排結(jié)束。

    坐上保母車，江河就從前頭遞來兩份套卡，邱育涵接過，是他們的房卡。她把自己的那份收好，另一份連著手機(jī)還給樸光海，后者漫不經(jīng)心地把東西全扔進(jìn)袋子，外套反穿，帽子拉上把臉整個蓋住，開始補(bǔ)眠。

    紅燈，江河道：「明天早上七點(diǎn)開始有拍攝，節(jié)目的突襲檢查跟幕后寫真，之后到攝影棚。中午和唱片公司有飯局。結(jié)束后直接到會場最終彩排，演出前有三家雜志訪問，都在后臺做。詳細(xì)資料問育涵，行程表在她那都有備份?！?/br>
    「嗯。你們知道就行。」聲音從衣料底下傳出來，悶悶的。

    邱育涵在旁邊偷偷讚嘆，不愧是跟了三年的經(jīng)紀(jì)人，果然深藏不露。剛才那一長串話雖然聽不太懂，但表上列的關(guān)鍵字一點(diǎn)不差。

    她趕快趁他還沒睡著時問妥：「那我什么時候方便過去化妝？六點(diǎn)半行嗎？」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