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
隨榮華前往安樂殿的是王太醫(yī),經(jīng)過一番搭脈診治,他已對病人的情況了然于胸,“夫人可有用了什么藥?” 榮華忙將之前醫(yī)員開的藥方遞上前去,一刻也不敢耽誤,畢竟公主又陷入了昏迷,若再拖延下去,情況可能會朝著難以預(yù)料的方向發(fā)展。 “這幾味藥倒是沒錯,開方子的還算謹慎,用量都還比較淺?!蓖跆t(yī)捋了一把胡須,又在方子上改動了幾筆,“夫人的情況沒有轉(zhuǎn)好,須得再加這一味藥,這樣應(yīng)該差不多了。” “還有,這屋子怎么還點香了?”王太醫(yī)早在進殿時,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這味道,怎么說呢…” 榮華一臉詫異,再三確認安樂殿內(nèi)的香爐沒有火芯,“王太醫(yī),殿內(nèi)并無燃香。” “哦?那就怪了?!蓖跆t(yī)又嗅了嗅,端起了那碗還有殘渣的藥碗,“嗯?怎么會有曼陀羅花的味道?” “王太醫(yī),曼陀羅花是何物?”榮華對著方子左看右看,實在沒有找到這味藥。 若真是抓藥的時候出了岔子,王太醫(yī)可擔不起這個責任,遂細細盤問道:“你可知是何人去抓的藥?夫人服下后,可有異常?” “小人不知,之前并未跟著去抓藥?!睒s華搖頭,將剛剛赫連晞的異常也一并告知,“王太醫(yī),赫連夫人服下此藥后有些神志不清,還將小人認錯了,這難道是……” 榮華越說越覺得膽戰(zhàn)心驚,難道這宮中的陰謀詭計,最終還是找上了公主嗎? “定是有人在藥中動了手腳,曼陀羅花雖可入藥卻有毒性,誤服之人輕則言語不靈、陷入昏迷,重則,重則毒入臟腑、藥石無救?!蓖跆t(yī)不敢大意,旋即取帕子沾了沾碗里的殘渣,“此事我定會向王上稟報,你們要好生照顧夫人,抓藥煎藥切忌馬虎大意?!?/br> “是,王太醫(yī)?!睒s華應(yīng)下了,望著床上虛弱的赫連晞,他生出一種無力感,公主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王太醫(yī)又給赫連晞做了一番檢查,交待了榮華許多事,才匆匆回太極殿復(fù)命。他本無意卷入后宮的爭斗,可到底醫(yī)者仁心,不愿毒物害了一條性命,于是對拓跋緒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赫連氏如何了?”拓跋緒不顧王太醫(yī)一路風塵仆仆,逮著人就問。 “王上,依卑職診斷,赫連夫人是憂思過甚,cao勞過度,這才病倒了?!蓖跆t(yī)有問必答,說完病因頓了頓又道:“昨夜也有醫(yī)員給夫人看過了,本來服了藥該是大好了,可如今夫人依舊昏迷不醒,卑職以為…” “到底怎么了?給孤說說明白!”拓跋緒合上奏折,走到了王太醫(yī)跟前。 王太醫(yī)忙跪了下來,呈上沾有藥渣的帕子,“王上,有人在赫連夫人的藥里下了曼陀羅花,此物有毒?!?/br> “什么?赫連氏中毒嚴重嗎?何人如此大膽?”拓跋緒一把抓過帕子,想要看個究竟,然而他畢竟沒有太醫(yī)那種對藥草的敏感度,遂又將帕子擱在一邊,問:“此事要徹查,先不急打草驚蛇,給她治病要緊,你先把此事壓下,孤會派人暗中探查的?!?/br> “是,王上。”王太醫(yī)不敢不從,他見拓跋緒面上鎮(zhèn)靜,袖子下的手掌卻早握成了拳,不斷捶打著桌案,心知王上是在擔心赫連夫人,于是又多嘴說了一句:“還有一事,王上,赫連夫人身子嬌弱,咳咳……于房事上,還是不宜過激、過度?!?/br> 聽了這話,拓跋緒立馬松開了拳頭,揮了揮手道:“孤知道了,你,你退下吧?!?/br> “孤會給安樂殿加派人手的,你只管遣人小心煎藥,不可有任何閃失,知道了嗎?”末了,拓跋緒還不忘威脅他道:“赫連晞那再有差池,可小心你的腦袋!” “是,是是,卑職明白!”王太醫(yī)伏在地上領(lǐng)命,無意去承天子之怒。 ****** 后宮就是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此消彼長才是平衡之道,一方盛極又怎會不成為眾矢之的呢?曼陀羅花一事,王太醫(yī)沒有查出個所以然,拓跋緒縱使心有不平,卻也只可不了了之,不再追究下去。 拓跋緒有時候也會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文太后常說要“雨露均沾”,他卻幾乎宿在安樂殿,或許真的為赫連晞樹了不少敵人。為此,他沒有撤銷赫連晞的禁足令,除了吩咐榮華等人小心照顧,便不再親自去看她,將精力又投到政事上,不再理會后宮諸事。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日日給安樂殿請平安脈的王太醫(yī),竟診出了赫連晞有孕,這下,別說旁的嬪妃坐不住了,就連拓跋緒也坐不住了。 奏折上留下一個紅色的墨點,拓跋緒忙擱下筆問:“王太醫(yī),你說的可是真的?” “王上,卑職為夫人切脈幾日,都是滑脈,又問了侍候的宮女,夫人這個月的月信確實未至?!蓖跆t(yī)一向謹慎,沒有把握的事從不輕易下決斷的,“王上,可要查閱起居注?” 懷孕月余,拓跋緒回想前事,料想是宿在安樂殿那兩日有的,“不必了,孤心里有數(shù)。” “那卑職......”王太醫(yī)見拓跋緒彎了眼角,又垂下唇角,實在揣摩不出圣意,剛要說話卻直接被他打斷了。 “孤會撤了赫連氏的禁足令,至于懷孕一事,你先不要聲張,等胎象坐穩(wěn)再行公布?!边@個孩子來得是時候,又不是時候,拓跋緒拿不準赫連晞的心思,怕她心一橫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于是又交待王太醫(yī)道:“若赫連夫人問起身體異樣,你也不要說,知道了嗎?” “額...卑職明白了?!蓖跆t(yī)不理解拓跋緒的安排,都說女子為母則剛的,赫連夫人本就思慮過重,他實在不知瞞著孕事對她有何好處。 “下去吧,赫連夫人若有任何閃失,孤拿你是問?!蓖匕暇w揮手讓他退下,心情復(fù)雜地又拿起一本奏折。 鬼使神差的,他寫下一個“宏”字,這是漢臣石皓給他上課時講過的字,有廣博宏大的意思,若要給男孩家取漢名,這個字是極為妥帖的。 “拓跋宏。”紅字蓋住了奏折上的內(nèi)容,拓跋緒回過神來,立馬一筆劃去,心里卻還生出些奇妙的滿足感,“不對,我這是在做什么?” 一旁的中常侍榮升卻嘆了一口氣,王上的偏心就差寫在臉上了,明明都還未給含章殿的王子賜名,卻反打起了個不知性別嬰孩的主意,這要讓文太后和賀賴昭儀知道了,又指不定掀起多少風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