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篤那場子昨天讓人給查了，好巧不巧的，逮著里面有人私賣粉的，李維篤跟著有邊沾，進(jìn)去了，后來讓他爸?jǐn)Q著耳朵帶出來，家法伺候，伺候完帶著一身傷在床上躺禁閉，李維篤還算仗義，摸出手機(jī)來給段昀蕓打電話，看看她什么情況，段昀蕓說我昨天早回去了，找你沒找著。李維篤松口氣：“那就行，你那樣，我昨天在看守所還一頓好找，生怕你被人當(dāng)雛妓給抓走?！倍侮朗|哼了一聲，這會她已經(jīng)回到自己的六院了，不過把段莠那件外套順了回來，此刻正抱在懷里變態(tài)似的嗅嗅揉揉，李維篤說：“我有段時(shí)間出不去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倍侮朗|說：“我好自為之什么？你自己好好接受改造吧?！崩罹S篤說：“我讓你潔身自好，可別趁我出不去，跟別的男的跑了?！倍侮朗|說：“你管我？”

    段昀蕓父母不知道段昀蕓昨天晚上落水的事，覺得話已經(jīng)給女兒說開，還約她一塊去產(chǎn)檢，段昀蕓賴在床上不想動(dòng)，這時(shí)秀兒請人來喚她去吃中飯，外頭的確日頭正盛，這一天過得倒快。段昀蕓起來梳梳頭發(fā)，綁了個(gè)馬尾辮，叁步并兩步地朝著段莠那去了，菜正布著，段莠瞧見段昀蕓一溜小跑活潑潑地奔向她，秀兒端來藥湯讓他服，段莠擺手，秀兒說：“您昨夜沒歇息好，怕再受了涼，該反復(fù)了，藥里添了預(yù)風(fēng)寒的?！倍屋@才接過喝了。

    段昀蕓跨過門檻，坐進(jìn)桌前字正腔圓喊了聲：“舅爺爺好?！倍屋瑨吡克谎郏骸吧眢w沒事了？”

    段昀蕓說：“早上我回去又睡了一覺，好得很呢。”

    段莠說：“一點(diǎn)事都沒了？”

    段昀蕓用勁點(diǎn)頭。

    段莠拿帕子擦了擦嘴，說：“行，上那邊站著去吧?！?/br>
    段昀蕓都沒聽明白，秀兒給她用了眼色，拎著她站到一處光禿禿的墻角，段莠說：“今天日頭大，不讓你站外頭去了，你既然身子好了，也該受這次的罰，下回知道利害?！?/br>
    段昀蕓長長地應(yīng)了一聲，段莠眼放到桌上，秀兒開始給他夾菜，這一頓飯吃得只有筷子輕輕點(diǎn)碟子，這樣寂寞，段昀蕓背對著段莠，她跟舅爺爺吃飯時(shí)總著意菜色，或者沉浸進(jìn)舅爺爺?shù)拿烂怖锷裼?，不知道舅爺爺一個(gè)人吃飯的時(shí)候，這樣靜悄悄的。

    段莠今天像是要出門，秀兒拿衣服給他穿，段昀蕓面著白墻，心里色彩斑斕，想了一通又一通舅爺爺被人伺候著更衣的圖景，舅爺爺像櫥窗里的玩偶，又細(xì)又白，任人擺布著換上一套套漂亮精致的服飾，這想法越發(fā)旖旎了，段昀蕓忍不住笑，待段莠先出門，秀兒還在室內(nèi)收拾文件時(shí)，段昀蕓悄悄轉(zhuǎn)過身，問秀兒姐，“舅爺爺讓我站到什么時(shí)候？”

    秀兒面無表情的，她說：“大爺沒說，你最好好好站著，別偷懶，大爺腦后頭可有眼睛?！?/br>
    段昀蕓只好面回壁去，秀兒因?yàn)樽蛲硭Φ亩屋菹⒉缓玫氖抡憛捴侮朗|自己想想就明白了。秀兒只認(rèn)段莠這一個(gè)主子。但她不知道秀兒是以為他倆昨晚已經(jīng)睡上，今早上是段莠給段昀蕓立威，意思讓她別拿自己當(dāng)回事，她覺得段莠這樣處理的好，段昀蕓心眼太多，尤其是長大以后，不像是會安分的，不適合段莠。

    段昀蕓一直站到晚上，段莠沒回來，也沒人給她掌燈，屋子里黑漆漆的，而且十分恐怖，段昀蕓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暗處看著她，她轉(zhuǎn)過頭去看又什么也沒有，還不如不看，段莠屋里那些古董件顯得陰森森，身上附了什么有魂似的，在暗昧里張牙舞爪的。只有白墻可親一點(diǎn)，她仰頭看，又覺得房梁上要掉下蜘蛛老鼠之類。

    又挨了一兩個(gè)鐘頭，天更黑，外頭隱有下人的說話聲，幾對腳步走動(dòng)，段昀蕓抖擻了精神，該是段莠回來了。

    真是他回來了，拐杖點(diǎn)地的聲音，大門被推開，中門的竹簾子也被掀開，屋門的紗罩子也讓人掀開，撐紗罩的竹篾輕輕敲上門框，段昀蕓還聽著一聲咳嗽，接著感受到背上有注光芒，段莠在看她。

    段昀蕓不敢轉(zhuǎn)過身去，段莠看了她一會，也不看了。秀兒帶他進(jìn)了里屋，說話聲低低的，好像是說醫(yī)院的公事，段莠間或回兩句，過一會秀兒出去了，房間里只有段昀蕓跟段莠兩人，段昀蕓等了好久，才等到段莠一句：“知道錯(cuò)了？”

    段昀蕓說：“知道了，我再也不亂跑了?！彼蟀胩鞗]沾水，說的話都啞了。

    段莠說：“回你院去吧。”

    段昀蕓挪了挪腳，卻軟騰騰杵到了地上，段莠掀了里屋的門簾看她，段昀蕓委屈地抬頭，“舅爺爺，我腳軟了。”

    段莠說：“那你歇會，不軟了再走?！?/br>
    段昀蕓底下頭，揉揉腳脖子，歇了個(gè)十幾秒扒拉著墻自己站起來了，段莠還倚在門邊上看著他，段昀蕓說：“那舅爺爺，我走了?！?/br>
    段莠說：“走吧?！倍侮朗|走出去幾步，段莠叫她：“沒罰你的晚飯，回去讓廚房給你送點(diǎn)吃的?！?/br>
    段昀蕓回頭，重重點(diǎn)頭，又笑了：“謝謝舅爺爺。”

    段莠把簾子放下了。隔著一層細(xì)紗，段昀蕓看到段莠那仙風(fēng)道骨的身?xiàng)l，在燈光里裊裊一道煙似的，特別的凄美。

    秀兒從外頭摘了晾好的棉麻布，打了洗腳水進(jìn)到里屋，段莠坐在圓高凳上靠著書櫥看書，秀把盆端到段莠腳邊，一面麻利挽著段莠褲腳一面說：“我剛看段昀蕓了，她往六院走了?！倍屋f：“我讓她回去了。”秀兒把段莠的腳擺到自己跪在地上的腿上，把段莠的鞋子輕輕剝下來，她說：“大爺太管著段昀蕓了，現(xiàn)在孩子都有逆反心理?！?/br>
    段莠道：“我不管她，這世上誰去管她？可讓她翻了天去?！?/br>
    秀兒看段莠這個(gè)態(tài)度，便不說了，“段昀蕓的母親一直在婦產(chǎn)科做產(chǎn)檢，今天剛?cè)?，有五個(gè)多月大?！?/br>
    段莠問：“男孩女孩？”、

    秀兒說：“是個(gè)男孩。”

    段莠笑了笑，“男孩好?！?/br>
    秀兒不再言語，放好了窗簾，在外頭查了一遍電器，把外燈關(guān)了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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