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尚青走在前，李靖堯跟在后，兩個(gè)不認(rèn)識的人一前一后的走著，心中都掛念著一個(gè)人。

    沉悶的氛圍壓的李靖堯不好受，他試圖打破這樣的沉靜?！改愫托∑吆苁欤俊?/br>
    「不盡然?！拱咨星嗟拇_是認(rèn)識玢小七的，可是他不知道能不能說是朋友。「小七沒有朋友，這點(diǎn)你應(yīng)該知道?！圭阈∑叩牧鎏^尷尬，他太美太艷，以至于不論男女，都有受他吸引的可能，這樣的玢小七，如何能交到純粹的朋友？就連好不容易結(jié)交的朋友慕容黑也從情人變成一個(gè)陌生人，還有誰有資格說是小七的朋友呢？

    「我就是他的朋友。」李靖堯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示什么，他道：「我是小七的朋友。」

    「朋友？」白尚青不明意味的偏過頭看了李靖堯一眼，他冷笑道：「到底是真朋友，還是以朋友之名行靠近之實(shí)的假朋友？」

    「什么意思？」李靖堯皺眉，他有種被質(zhì)疑、輕視的感覺?！概笥丫褪桥笥?，難不成還有分種類？」

    「朋友當(dāng)然有分種類?！拱咨星啻笮Γ罹笀蛱^單純，難不成他以為身在煙花之地的人，還有資格去結(jié)交一個(gè)正直的朋友？「小七的朋友也不能說沒有，但大都是想和他發(fā)生rou體關(guān)係的那種朋友……你說，你是不是也是這類的朋友呢？」

    「我……我不是……」李靖堯支支吾吾起來，他承認(rèn)自己的確覺得玢小七很美，可是那不代表他就必須對玢小七的身子產(chǎn)生慾望……可是真是如此嗎？他真的不曾渴望過觸碰他嗎？

    「到底是不是，以后就會知道了?！拱咨星嘤行┝w慕玢小七，在這樣一個(gè)時(shí)刻，還有一個(gè)肯為他擔(dān)心的「朋友」?！覆徽撘院竽闶钦媾笥堰€是假朋友，我都為小七高興。能夠認(rèn)識你，算是他的福氣?！褂錾夏饺莺?，是他的幸運(yùn)；被慕容黑拋棄，是他的悲劇，可是你……遇上李靖堯你，那真的是小七的福氣。

    至少你對玢小七是毫無惡意的，光是這點(diǎn)，就足夠讓人寬心。

    李靖堯看著白尚青的背影，他忽然覺得白尚青其實(shí)是真心為了玢小七著想──即便他表現(xiàn)的不在乎、無所謂，但在這樣一個(gè)節(jié)骨眼，他還愿意替他帶路，光憑這點(diǎn)，就足夠使李靖堯感激他。

    白尚青停下腳步，他指指前方?！改抢锉M頭就是北廂房了。我不便陪你到那，必須請你自行前往?！拱咨星嘧袷刂荒茈S意打擾客人的規(guī)定，可是李靖堯不是鳳川閣的人，他要不要打攪別人的夜晚，那就不干他的事了。

    向白尚青道了聲謝，李靖堯冷著一張臉直往盡頭走去。越往里邊走，李靖堯越覺得心情沉重。

    他是怎么看待玢小七的呢？他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是小七的朋友，可是白尚青剛剛那樣說，他又開始動搖了……難道他不曾用有色眼光看著玢小七？難不成他真沒有對小七有過情慾？自問著自己，李靖堯覺得好像有什么情感就快要冒出了頭……

    「小七……我可愛又可人的小七……」王公子低沉而又好色的聲音響起。

    李靖堯不是聾子，更何況北廂房是供客人一夜笙歌用的，附近自然安靜的嚇人，在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下，李拓言如何聽不見王公子好色的醉語？

    「小七……我的小七……」

    斷斷續(xù)續(xù)聽見王公子的輕聲呼喚，可是李靖堯卻遲遲沒有聽到玢小七的聲音。

    「這是怎么一回事？」李拓言開始好奇。他偷偷打開一點(diǎn)點(diǎn)門縫窺探。

    燭火未滅。

    光影曳動。

    床上躺了個(gè)人，另一個(gè)人坐在床沿上。

    玢小七已熟睡，顯然他連自己身處何處、即將面對什么事都毫無知覺。

    「可惡！王鳳允許這種事??？」李靖堯知道王鳳是個(gè)明理人，若鳳川閣有人不想賣身，那就絕不會讓對方賣身。

    可是──

    李靖堯忿忿地握緊拳頭，他知道玢小七除了賣藝，還會賣身……也許這樣的事情對小七而言，早就是習(xí)以為常了……

    「你還在猶豫什么？」若水的聲音幽幽傳進(jìn)了李拓言耳里。被若水嚇了一大跳，李靖堯沉下臉?！改阍趺磿谶@？」

    「那你呢？你又怎么會在這里？」若水反問。

    「我……我……」李靖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我是何青娘叫來的。」若水甜甜一笑，她本來也沒打算要為難李靖堯?！竸倓偹轿业姆块g把我叫醒。很奇怪呢，明明她的房間跟我的房間是相反方向，彷彿是特地的一樣。」絕對不是順便。至少若水還有這樣的判斷能力，但是何青娘為何要這樣幫住玢小七，她便無法臆測了。

    「青娘？」李靖堯發(fā)現(xiàn)他真的不了解何青娘這個(gè)人。

    女人心，本就猶如海底針。之前還為了玢小七和他怒目以示，但現(xiàn)在卻又幫助他？何青娘啊何青娘，畢竟我還是不完全懂你，可是也許……也許我們兩人還能是朋友。

    「不說這些了，對于小七的事，你怎么看？」若水似乎不急著去救出玢小七，或者她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去找小七。

    「我還能怎么看？」告訴自己不要在意房里的動靜，李靖堯直視若水?！敢恢钡浆F(xiàn)在我才真切的意識到，小七是靠什么維生的人，我這么一闖，若壞了他的生意可怎么辦？」

    「誰要你管鳳川閣會不會就此少了一個(gè)客人？」若說若水討厭李靖堯的話，那也鐵定是討厭李靖堯現(xiàn)在的退卻模樣?！肝抑粏柲悖阆２幌Ｍ∑弑粍e人碰觸？」

    「……如果我不希望呢？」李靖堯的眼神變的認(rèn)真，除卻任何情感，他是真心不想要小七被別人所擁抱。

    「那就進(jìn)去。」若水泛起一抹曖昧的笑容。「現(xiàn)在、立刻、馬上?！?/br>
    「我──」

    「如果夠朋友，你就該為他著想?！谷羲徛溃骸感∑咦畛跻膊皇亲栽纲u身的，事實(shí)上自從王鳳接手鳳川閣后，小七便只陪酒了?！闺m然有一部分是因?yàn)榱_冬盈暗地安排，不讓客人和小七有rou體上的關(guān)係。但是若水可沒笨到連這些都說給李靖堯聽，她只要告訴對方出玢小七并不喜歡賣身這樣的事實(shí)即可。

    「可是……我……」

    「你在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若水故作氣憤，她用手點(diǎn)戳著李靖堯的胸膛?！改闶撬呐笥寻?？是朋友就該為他挺身而出?！?/br>
    李靖堯當(dāng)然知道挺身而出是什么樣的意思，可是他就是會怕，若他等等闖進(jìn)去，看到玢小七和別人交歡的畫面……他不知道他會有什么反應(yīng)。

    「一個(gè)男人做事慢吞吞的，還能成什么大器？」若水耐性耗盡，她直接把李靖堯推入房內(nèi)?！改闳舄q豫，我便推你一把，甭謝了！」

    「天啊……我竟然會遇到這等事。」李靖堯抹臉，他想都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是誰？」王公子聽到了動靜，他光裸著身子，走出內(nèi)室?！赣姓l在那？」

    李靖堯也沒多想什么，他無聲無息地移動自己的身子，然后趁著王公子措手不及，手刃他的后頸。

    王公子畢竟不是練家子，況且又是在毫無預(yù)警的情況下遭受到攻擊，自然是一擊就倒，全不費(fèi)半點(diǎn)功夫。

    「不堪一擊。」李靖堯甩了甩手，畢竟拳頭是人rou做的，說不痛是騙人的。忍著手上的疼，他走入內(nèi)室。

    玢小七已經(jīng)被脫得精光，頸部、胸前也有些令人曖昧的吻痕。

    「小七！」李靖堯拿起落在地上的外衣，他蓋在玢小七身上。「還好嗎？」

    但玢小七顯然還沒酒醒，他睜眼看了看李靖堯，突然笑得燦爛?！感『?！」攀上李靖堯的頸肩，玢小七肯定是醉糊涂了，不然慕容黑與李靖堯這樣兩個(gè)長相截然不同的人，他怎么還會認(rèn)錯(cuò)呢？

    「欸！？不……你認(rèn)錯(cuò)人了?！箍粗阈∑呶⒓t的眼眶，李靖堯猜想對方就是玢小七前些時(shí)間所提過的「早該忘記的人」，不然的話，他不會有那樣的表情。那樣癡心絕對，那樣真情不變的表情，讓玢小七整個(gè)人變得生動而更具魅力。「你等會兒，我去倒杯水給你。」李靖堯讓玢小七好好地躺在床上，他起身想去倒茶讓小七醒醒酒。

    「我……」玢小七拉住李靖堯的衣角，他閉著眼，彷彿痛苦不堪。「我好想你……為什么你不來見我?。侩y道一年的時(shí)間過了……你真的要我去找別人嗎？」

    「你醉了。」愛憐的撥了撥玢小七的劉海，李靖堯溫柔道：「好好睡吧，不然明天宿醉會很痛苦的?！?/br>
    「……要怎么做，才能留住你？」玢小七的身子在發(fā)抖，他似乎是在用全身的力量去傾訴，他似乎是用盡氣力去等待、忍耐?！竼栴}到底出在哪里？」

    「什么？」

    「我愛你??！」把李靖堯拉過，玢小七吻上他?！改翘煸谘律?，我是那樣堅(jiān)定地想要與你一同跳下……」可你……你為何要放開手，為什么要讓我獨(dú)自一人跌入絕望的深淵？

    這吻，狂暴而措手不及，有些粗魯，卻同時(shí)帶著溫柔，那是對戀人對情人的一種索求。

    「等……，小七！」推開玢小七，李靖堯驚慌失措。他覺得自己作為朋友的這個(gè)立場已逐漸被撼動。

    「你不想要我？」玢小七湊近李靖堯，他的鼻息落在李靖堯頸肩。若是愛人的輕喃，那是多么使人心癢難耐的感覺，可是李靖堯知道的?。∷顽阈∑呤桥笥选椭皇桥笥?。

    是真朋友呢？還是假朋友呢？彷彿聽見白尚青戲謔地問著自己，李靖堯赫然回神。

    差一點(diǎn)……就差這么一點(diǎn)，自己就要陷進(jìn)去玢小七的溫柔鄉(xiāng)?！感∑?，你仔細(xì)看看我?！估罹笀蜃⒁曋阈∑呙詽鞯碾p眼?！改阒牢沂钦l嗎？」

    「小黑不就是小黑嗎？」玢小七打了個(gè)酒嗝，他傻傻笑著，身子還想靠近，但李靖堯卻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感『冢俊圭阈∑呗冻鲭y過痛苦的表情，彷彿這世間唯一支持他的人也離去一樣?！甘菃帷吘惯€是會離開的，是?。∥以缭撝馈灌哉Z著，玢小七的淚水彷彿一點(diǎn)都不值，他毫不珍惜的哭泣著，那樣驚天動地的哭聲就好像不是玢小七所發(fā)出的，那是來自心臟的哀鳴，心痛心苦心悶心酸……玢小七的種種情緒都在此刻傾瀉出來，他哭的難聽難看，卻格外的讓人產(chǎn)生共鳴。

    那種痛苦的感覺，真實(shí)的傳遞了出去?？墒悄饺莺诓⒉辉谶@里，他的相思他的難受，對方也不會知道。知道的，也只有現(xiàn)在站在小七面前的李靖堯。

    「夠了！」把玢小七壓回床上，用棉被把他裹的緊實(shí)，李靖堯走離內(nèi)室，還不忘把王公子給拖出去。

    「夠了……真的夠了！」李靖堯自喃著。他的心情分外的復(fù)雜。

    他自認(rèn)自己是玢小七的朋友，一直到剛剛為止，他都那么堅(jiān)信著。可是當(dāng)小七吻上自己時(shí)，他除了驚訝外……還有一絲絲的高興。

    然后意識到他口口聲聲喚著小黑，他卻又有滿滿的不悅。

    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