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使用的交通工具有限，顛簸的面包車外越來越荒涼的景色，像極了她此刻的內(nèi)心。

    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在陌生的地方小心翼翼避開監(jiān)控和人群，一個月后，她在滄瀾停下腳步。

    戴著口罩站在老舊的醫(yī)院門口，捂著嘴低低咳嗽了一聲，本來打算在藥店買點止咳藥，卻鬼使神差地跑到醫(yī)院抽了血，口袋里裝著剛拿到的檢查結(jié)果，她懷孕一個多月了。

    裹了裹脖子上的圍巾，她想，還好來檢查了，沒有任何的猶豫，她就決定要生下孩子。

    半個月后，她租下姚姨的房子，在年叁十那天打通宣明志的電話。

    “爸，新年快樂！”

    她在陌生的地方聽見熟悉的聲音。

    “小羽啊，安定下來了？你那邊怎么那么安靜??？哦對對對，國外不過年，你看我都忘了！最近怎么樣??？”

    她站在姚姨家的院子里，抬頭看月亮，“我挺好的，你跟我媽怎么樣？”

    “我們也很好，你不用擔(dān)心我們?！毙髦厩辶饲迳ぷ樱f：“小蘇給我打電話了，他跟你道歉，說會一直等你，小羽啊，你們—”

    “爸，別告訴他我跟你們聯(lián)系了，我們已經(jīng)分開了，你別cao心了?！?/br>
    “我看那孩子挺不錯的啊，就不能再—”

    宣羽閉了閉眼，狠下心再次打斷他，“不能，我還有點事，新年快樂啊爸，跟我媽也說一聲。”

    宣明志應(yīng)了聲“好”，在要掛斷電話前又聽她說：“爸，你能不能給他發(fā)一個紅包？”

    他嘆一口氣，“行，爸爸知道了，你去忙吧，照顧好自己。”

    “姐，吃餃子了。”顧銘在門口喊她，“外面多冷啊，咳嗽剛好?！?/br>
    她收起手機，笑著往里走。

    姚姨留她在家里住，她硬是熬到了電視里的倒計時，5，4，3，2，1，新年快樂，蘇洛。

    巷子里的包子店排起長隊，唐老板忙碌著，跟每一個來光顧的人都能說上幾句，他把包子和粥遞給顧銘，笑瞇瞇地說：“又來給你姐買早點啦！”

    他咧著嘴笑，“是啊，這幾天太冷了，我姐出來肯定又要感冒！”

    他把錢放在桌上，舉了舉手里的塑料袋，“走了啊叔。”

    包子被他放進(jìn)口袋里，顧銘提著粥，弓腰迎著風(fēng)在巷子里快步走著，清脆的風(fēng)鈴聲響起，他把早餐塞到宣羽手里，又去逗嬰兒車?yán)锏男o，“小辭，小顧哥哥來啦！”

    宣羽喝一口粥，白他一眼，“你叫我姐，讓他叫你哥哥??？”

    “叫哥哥顯得我年輕！”

    聽他這么說，宣羽也不再管他。

    宣辭一天天長大，開口叫“mama”，踉踉蹌蹌學(xué)走路，也開始學(xué)大人說話。

    有一天，一個男人牽著小女孩來買蛋糕，宣辭就是在那天喊了一聲“baba”，她笑著抱起他，“寶寶拉臭臭了是嗎？”

    她看了看他的尿不濕，“沒有啊，再說一遍，剛才說什么？mama再聽聽?！?/br>
    “baba”

    宣羽掛在臉上的笑凝固住，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把他抱進(jìn)懷里親了親，“嗯，爸爸?！?/br>
    宣辭很聰明，他在3歲時敏銳察覺到他跟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樣，他沒有爸爸，mama也只有他。

    他不吵不鬧，盡一個3歲小孩所能，不給mama添麻煩。

    直到他在mama床上看到視頻里的那個人，忍著腦袋上的疼，叫了記憶中第一聲“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