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天氣有些陰晴不定，前些天還暖著，一場秋雨之后溫度急轉(zhuǎn)直下。

    在某個雨夜，陸崇澤神采奕奕穿著黑色風(fēng)衣出現(xiàn)在陸崇景的瑞美公寓前時，就像某個古老的讖語沉悶地敲響了未來的鐘聲。他等了足足五分鐘，才等來門的縫隙被拉開。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身子斜斜地抵在門框上，但蒼白的嘴唇、紅紅的眼眶立刻吸引了陸崇澤的注意。

    他下意識去伸手擦她眼角的淚痕，可是陸菁防備地?fù)]掉了他的手。陸崇澤看不懂的是，她眼里充滿了謹(jǐn)慎、痛苦，還有些許的恐懼。他被那陌生的眼神惹惱，“你答應(yīng)我的，該不是反悔了吧？”

    陸菁強(qiáng)忍不適，嘴唇蠕動道，“我當(dāng)然不會反悔。”她停頓了一下，似乎說完整一句話都牽扯著神經(jīng)疼。“只是我今天來例假了，沒辦法跟你做那檔子事兒，你還是回吧?！?/br>
    他的手立刻攔住了她關(guān)門的動作，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吃閉門羹一樣，身子熟練地?cái)D進(jìn)了房間?！澳阆胧裁茨兀剳賽塾植皇侵挥猩洗??！?/br>
    陸菁敏感地捕捉到“談戀愛”這讓人驚恐的三個字，陸崇澤說得就像正常的男女朋友一樣，他還記得起來自己的身份么？可疼痛讓陸菁無力跟他再多辯駁。她不耐煩地?fù)]手便走向了自己的臥室，“我真沒精力招待你，得去床上躺著了?！?/br>
    房間的窗戶被陸菁關(guān)死不讓進(jìn)一點(diǎn)兒風(fēng)，可她蜷縮在床上，在被子里抖著。陸菁的前27年都沒體會過痛經(jīng)的感受，偶爾身邊有女同學(xué)每到經(jīng)期的缺席也并沒讓她感同身受過。她背后起了一層冷汗，被子里既悶熱又覺寒氣侵襲。她只覺zigong像是被人用手抓著往下扯，左翻右翻、想麻木自己入睡然而疼痛讓她一直保持著清醒。

    伴隨著陣陣的絞痛，她疼得開始低聲囁嚅，“mama，好痛啊…”

    只是當(dāng)她回想起母親那張臉的時候，是拔智齒之后也不準(zhǔn)她吃止痛藥的冷酷面容?！拜純海雇此幉缓?，你再堅(jiān)持一下。睡一覺就好了…”

    房間里沒有一個人，她有些委屈地自言自語抱怨著，“可是，我真的好痛啊…”

    陸菁在床上不安地蜷縮打滾，汗已經(jīng)滲過了發(fā)際線讓她的碎發(fā)緊緊貼在額上。

    快疼暈過去的時候，透過窗簾照進(jìn)來的街邊燈光忽地被擋住了。陸崇澤不知什么時候坐在了床邊。他叫著陸崇景的名字，遞給她一板藥。陸菁一看上面是英文的Advil，只能虛弱地看向他，發(fā)出無聲的詢問。

    “我在你藥箱找到的，應(yīng)該是你平時吃的吧。”

    陸菁沉默片刻，隨即推測出痛經(jīng)是陸崇景的長期病癥。她苦笑著，原來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也逃脫不了身體的痛苦。母親對止痛藥的抵觸歷歷在目，她心底便有些抗拒吃那藥，但又不敢表露出來——跟陸崇景不一樣的行為會引起陸崇澤的懷疑么？

    陸崇澤看她似是被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低著頭，手沒有接藥的動作。他沒多問，只說，“這藥是你在國外買的嗎？上面說15分鐘就見效?！彼麖?qiáng)勢地把水已經(jīng)遞到了她嘴邊，“水是溫的，不燙?！?/br>
    陸菁不知是被他描述的15分鐘緩解痛苦所誘惑，還是被手指沿著水杯傳遞過來的熱量所蠱惑。她盯著水杯里的水平面迅速咽下一顆藥，然后又躲進(jìn)了被子里、似是下了逐客令。

    等陸崇澤那輕輕的腳步聲離開了房間，她半睜開眼，輕輕用手撫平他坐的那塊還有余溫的下陷，終于在止痛藥的藥效下安穩(wěn)地睡著了。

    陸菁是被炸雞的香味叫醒的。是熟悉的油炸混著蒜香味兒，本沒有胃口的她被吸引到廚房，就看見陸崇澤的背影在料理臺前忙碌著。他沒有回頭，卻熟稔地問道，“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疼得這么厲害？給你熬了點(diǎn)紅糖姜湯。”

    如果不是因?yàn)樽蛱煸诘叵峦＼噲霭l(fā)生的事，她應(yīng)該也會對他的體貼和照顧卸下心房吧？陸菁瞟過那眼熟的炸雞袋，是她喜歡吃的樓下那家。她看似邊漫不經(jīng)心地拆著炸雞的紙袋，邊不動聲色地問，“晚宴那晚，你看見我的車鑰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