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坐在榻榻米上，正對著一面玻璃鏡比對著前櫛。梳子一樣的櫛子像是玉石雕刻的，在陽光下，點(diǎn)綴的花珠閃爍著繽紛迷人的光彩。

    他被吸引了，走過去伸出手抓弄。不小心勾出了一綹頭發(fā)，引起了母親的驚呼。

    “哎呀，將我的頭發(fā)都弄亂了呢？”她轉(zhuǎn)過頭，瞪了一眼，可是看見兒子垂著的可憐嘴角，又心軟的住了嘴。

    “誠子，快來幫我梳頭發(fā)！”

    胖胖的女仆急匆匆的應(yīng)了一聲跑過來。

    “夫人，今天梳什么頭發(fā)？”

    “我要去主宅?！?/br>
    “是。”她們像是打著什么心照不宣的謎語。

    誠子沒有多言，很快將頭發(fā)盤好。

    烏濃的秀發(fā)堆在頭頂，母親滿意的照了照鏡子，最后從妝奩里挑了支最華麗的押簪。

    “一郎，我走了?！?/br>
    女人站起來，撫了撫身上華麗的和服領(lǐng)口，又留戀的看了眼鏡子里美麗的鏡像。

    走出了房門，陽光下，她的微笑像秋天甜美芬芳的蘋果。

    “母親……”

    他追過去，停到了門口，母親沒有聽見，走遠(yuǎn)了。

    ………………

    灌木叢低椏間，一雙烏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朝前望著。

    “哎呀，我們的原束子想要什么禮物呀？”

    著紋付羽織袴的中年男人半彎著腰，笑容將眼角折出了深刻的褶子，他毫不在意，雙眼凝視著坐在秋千上的小女孩。

    “唔，我要想一想！”

    叫原束子的女孩子，臉上出現(xiàn)了思索的表情，套在腳上的小木屐一晃一晃的，秋千搖擺，蕩起她身上紅梅繪金的振袖。

    華麗的織紋在天光里反射出點(diǎn)點(diǎn)碎金。

    “父親，jiejie！”

    角落里突然沖出個(gè)小小的男孩子。奔跑后的汗水貼在他潔白幼嫩的肌膚上，胎發(fā)結(jié)成濕漉漉的一綹一綹，可是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一顆水洗過漂亮的星星，仰望著男人和女孩。

    “嘻嘻！”女孩子捂著嘴巴嘲笑。

    男人擰著眉頭打量著小男孩，隨即斥責(zé)起匆匆趕來的乳母。

    “孩子搞成這個(gè)樣子，怎么不看著點(diǎn)?！?/br>
    乳母誠惶誠恐的俯首聽著，最終哀求

    “一郎，我?guī)闳ハ磦€(gè)澡吧，出了汗又吹風(fēng)會生病的?！?/br>
    他被乳母牽著走了，走了好遠(yuǎn)，忍不住又回過了頭。

    “父親，我想起來了，我要西洋的八音盒。像主宅里那個(gè)一樣的?！?/br>
    “好的啊！我們的原束子會有更好的?！?/br>
    他轉(zhuǎn)過頭，一路經(jīng)過的草木，花樹都被拋在了身后。

    “我想要一把刀！”

    乳母的背影匆匆，并沒有聽到身后小男孩近乎耳語的喃喃。

    ………………

    冬天到了，

    又是紅葉的季節(jié)，還在大正時(shí)期的琉璃光院那時(shí)候叫做喜鶴亭。

    jiejie一路上很興奮，被父親牽在手里。

    進(jìn)入宅子后，他們跟著母親和父親分別，來到了后院。

    半廳里，母親牽著他們行禮。

    “起來吧！”

    一個(gè)懶洋洋的調(diào)子，好像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一樣。

    一郎有些好奇，站起來的時(shí)候抬起了頭，上首坐著一個(gè)穿橙紅色桔梗紋和服的女人，她梳著巨大的丸髻，橫簪斜插，像要入水的鯨。

    “真長呀！她不重嗎？”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小小的想法被這個(gè)叫黑田夫人的女人給捕獲了。

    她的眼睛看過來。

    “真可怕。”一郎低下頭，怕又被夫人捕獲了想法。

    藏到了母親的身后。

    夫人身邊還坐著一個(gè)七八歲的男孩子，他忍不住又探出了點(diǎn)頭。

    偷偷的朝他看。

    像一只濕漉漉的小狗。

    男孩子噗嗤一聲笑出來。

    “暉君，怎么了？”滿座的女眷們都看了過來。

    母親嚴(yán)厲的質(zhì)問讓暉君趕緊端正一下狀態(tài)。

    “唔，沒什么！”

    他的眼睛亮亮的，看著下首害怕的埋進(jìn)了母親裙擺里的小狗，嘴角笑了起來。

    喜鶴亭聽說委請知名建筑師中村外二與造園師佐野藤右衛(wèi)門主理進(jìn)行了大修整。

    正趕上今年紅葉季，于是賞葉地點(diǎn)又定在了這里。

    青綠的楓葉轉(zhuǎn)成淺黃，半橙，橘黃，緋色乃至于深紅。

    自然像是潑了團(tuán)五顏六色的漆料。

    天高氣爽，靜謐的美景。

    女人們聚在一起喁喁私語，孩子們玩成一團(tuán)。

    “暉君，那個(gè)小孩，一直在看你呢？”

    管將雄暉轉(zhuǎn)過頭。

    一個(gè)五六歲的孩子靠在爬滿青蘚的古樹邊，濃綠的葉片遮了點(diǎn)他的身體。

    只有一雙黝黑的眼睛看著他。

    那只小狗。

    “過來！”

    他聽到了，噠噠噠的跑過來，眼睛亮晶晶的。

    “你叫什么名字？”

    “一郎?！?/br>
    “我說的大名，男人在外面要說大名?！?/br>
    男孩子們哄笑起來。

    一郎漲紅了臉

    “葉，葉竹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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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葉曾經(jīng)那么奶，你們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