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染公寓的公共廚房里有個攝像頭。

    周臨止知道這件事，那里是水電區(qū)域，還是廚房，可能有火災(zāi)風(fēng)險。

    他完全沒有冒犯的邪念。

    安保團(tuán)隊會按周期匯報，他知道陸粲京有時候會悄悄出現(xiàn)在陳染附近，他也知道，姜荻跟她回過公寓。后面姜荻也偶爾會出現(xiàn)在公寓里，有時會留下，第二天白天離開。

    他不覺得有什么。

    這很正常。

    ……她是個正常、健康的年輕女人。

    周臨止只擔(dān)心她的賬戶余額。

    陳染沒多少錢。

    她習(xí)慣苛刻自己，在國內(nèi)總是勤工儉學(xué)，但在國外沒有足夠的精力時間，也不夠安全。

    美國畢竟持槍合法、毒品合法，滿街流浪漢、酒鬼和癮君子，她掙不到多少錢，還很可能遇到危險。

    周臨止知道，她完成了那個幼稚的“復(fù)仇”之后，確實不打算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然而他算著陳染的存款，很焦慮。

    陳染沒有存款，又孤身一人舉目無親，沒有任何抗風(fēng)險能力。

    但凡有個頭疼腦熱，意外事故，怎么扛過去？

    萬圣節(jié)那天國內(nèi)大降溫，他晚上忽然做夢，夢見陳染獨自走在街頭，因為沒有錢，生了病硬抗，臉色灰白，連連咳嗽，走路搖搖晃晃。

    汽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

    他瞬間醒來，天旋地轉(zhuǎn)，冷汗涔涔。

    凌晨時分，周臨止噩夢未醒，直接轉(zhuǎn)賬過去。

    陳染那邊正是青天白日。

    她收到一大筆錢到賬銀行卡的提示，無比詫異。

    【你沒事吧？】她敲他微信。

    周臨止那邊立刻回她：

    【你生病了？】

    【？你有?。俊筷惾静焕斫?。

    周臨止腦門悶痛。

    他晃了一下才坐直，清醒過來。

    原來是夢。

    他在黑暗中摸到床頭燈打開，戴上眼鏡，看著手機(jī)屏。

    他看清楚了自己打過去的錢數(shù)。

    周臨止從來沒出過這種可笑的錯：因為不清醒，他多打了一個零。

    他隱約后悔。

    這錢對他來說不能算多，但陳染花得太少了。一下子給她這么多，她能用很久很久……

    他不敢承認(rèn)，他在思索，等她再次沒錢，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明明本來就不該再跟她牽扯。

    【這也是贈予嗎，周總？】陳染那邊問。

    ……

    “周總”。

    周臨止抿唇，按住劇痛的太陽xue，慢慢打字回她：【是我自愿無償贈予?！?/br>
    她沒有立刻回他。

    他斟酌著想再打幾個字。

    陳染先于他說：【給我錢干什么？你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周臨止啞然。

    他們當(dāng)然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那個古怪的夢他說不出口。就算說出來，也不過是夢到她感冒而已。頭腦昏沉，他忽然意識到，受涼感冒的不是陳染，是他自己。

    他咳嗽著，聲音啞得駭人。

    周臨止突兀地想到姜荻。姜荻在她身邊，她怎么也不算沒人照顧。但在她質(zhì)問他之前，周臨止完全沒有想起來。

    【我轉(zhuǎn)回給你了?！克f。

    賬戶收到了錢。

    周臨止忽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意。

    連基本的生活資金也不要，她是不是本末倒置，忘了自己跑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應(yīng)該專心學(xué)習(xí)！

    每天就知道打工、和姜荻戀愛？

    她到底在干什么？

    因為發(fā)燒，他的手軟而無力，微微顫抖，卻徑直地打開了連接監(jiān)控攝像頭的軟件，打開了直播視頻。

    此時那邊是午飯時間，陽光燦爛，灑滿公寓。

    陳染正巧站在廚房，準(zhǔn)備午餐。

    監(jiān)控器正在她頭頂附近，從上向下俯視，他清楚的看到她頭頂?shù)拈L發(fā)披在肩膀上，漆黑蜿蜒。

    她穿著一件領(lǐng)口過于大的黑色毛衣，露出一大片雪白柔軟的皮膚，雙乳間露出一小截陰影，隱入毛衣里，一縷黑發(fā)壓在領(lǐng)口里，和陰影糾纏。

    她撥了一下散亂的長發(fā)，發(fā)絲磨蹭著皮膚，從領(lǐng)口溜出來。

    她仰起頭，毫無意識的眼睛誤打誤撞，隔著視頻對上了他的視線。

    周臨止心口酸澀脹痛。

    驀然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