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余暉漸漸落下帷幕，闌珊燈火開始包圍這座城市。

    偌大的辦公區(qū)域內(nèi)回蕩著兩人的交談聲，正當他們專注分析案情推敲細節(jié)時，兩個男人突然出現(xiàn)在空曠的辦公區(qū)。

    郭城警惕的抬起頭，是兩個陌生面孔，齊詩允的目光也隨之看過去，她也不認識這兩個男人，氣氛瞬間凝結緊張，郭城立即把齊詩允擋在身后保護起來。

    “郭律師你好，我是洪興的楊添，這位是蕉皮?！?/br>
    男人一頭短發(fā)，身軀凜凜，他禮貌向郭城伸出手，看起來一臉正氣，但郭城依舊防備的觀察面前兩人。

    “是這樣，洪興大佬南派我們協(xié)同配合你調(diào)查大宇哥的案子?！?/br>
    “或許我們有辦法可以提供線索。”

    大頭仔言辭懇切，并亮出讓兩人都信服的身份，郭城仔細確認過后，幾人才開始切入正題交談。

    陳浩南其實并不大愿意讓他們走這一趟，上個月他才和大宇在夜總會里為了蘇阿細打了一架，但陳耀發(fā)話讓他來想辦法，屯門已經(jīng)失陷，觀塘不能再落入東英手中。

    大頭仔得知后自告奮勇出面，只因上次在屯門和東英社大戰(zhàn)失利，他想要一雪前恥便爽快應承下，唇亡齒寒，大宇要是被判入獄對洪興也沒什么好處，如果讓東英占了上風，那今后的局面會更加麻煩。

    半個小時后，四人駕車一起抵達美孚新邨，蕉皮暗中弄到了一把百合鑰匙打開公寓房門，趁著夜色，幾人悄悄潛入兇案現(xiàn)場。

    門關上后，房間內(nèi)幾乎看不見亮光，刺鼻的血腥味依舊盤踞在空氣里，濃密的窒息感撲面而來。

    郭城和齊詩允站在玄關處穿戴好手套鞋套，大頭仔和蕉皮已經(jīng)先一步入內(nèi)打開燈，郭城還是擔心這個做法行不通，站在原地有些踟躕不前。

    “放心吧郭律師，現(xiàn)在我們?nèi)潭即髦痔?，只要你們不說我們不說，沒人會知道啦。”

    “而且警察都進來查過好幾遍了，已經(jīng)沒什么好看的啦?！?/br>
    蕉皮一臉自信的勸說兩人，笑起來倒有幾分和古惑仔格格不入的純真樣。

    男人話糙理不糙，對方設下陷阱做得滴水不漏，依照現(xiàn)在這種情況，他們也只能盡力去找出可以翻案的線索。

    郭城小心翼翼走上前，齊詩允緊隨其后，地板上還殘留著大片的血跡，窗簾上的死者痕跡固定線在正中央位置，生前被兇手用大字型把四肢綁起來殺死后jian尸，手法極其變態(tài)殘忍。

    “根據(jù)檢方的報告，死者是被兇手離地吊起成尺，jian尸后失血過量導致死亡?！?/br>
    “普通人不可能做到，一定需要借助一些東西，但是報告顯示…家私并沒有移動過的痕跡，真是奇怪了?！?/br>
    郭城翻看手中的資料，開始環(huán)顧房間里的陳設。

    “兇手一定很高吧？”

    齊詩允站在郭城身后不遠處，她望向窗簾上的標記，這間屋子層高大概在三米左右，而且死者是被綁得很高后被jian尸，完全不像是正常身高的男人可以做到的事。

    眾人都回過頭看一直沒怎么說話的齊詩允，又把目光調(diào)轉(zhuǎn)回窗簾，聽她這樣一說，幾人站在紫色窗簾前大致想象著比試了一下，郭城腦海里突然閃現(xiàn)昨日跟在雷耀揚身后的紅發(fā)男人，那人看起來身材高大強壯…大概在一米九左右。

    隨即，他仔細開始觀察房間里的家具，可自始至終都沒有發(fā)現(xiàn)有被挪動過的痕跡，這下郭城更加篤定，稍微有了點頭緒。

    窗簾布料上噴濺過的血跡已經(jīng)凝固成黑紅色，似乎是在向世人傳達死者生前遭受過的殘暴對待。

    此時此刻，齊詩允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起父親當年慘死的現(xiàn)場，血腥場面比起現(xiàn)在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后來四處跑新聞見過很多類似事件，她都顯得比較淡定。

    但今天截然不同，她只覺得胸口一陣反胃，捂住嘴立即往衛(wèi)生間沖過去，蹲在馬桶前劇烈的干嘔起來。

    三個男人不約而同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郭城急忙跑進衛(wèi)生間查看她的情況。

    “Yoana？！你怎么了？”

    “剛才應該先送你回去的，是嚇到了嗎？”

    齊詩允起身彎腰站在在馬桶前，只覺得快要呼吸不過來，緩了快一分鐘，終于接上一口氣說話。

    “沒事…繼續(xù)吧。”

    郭城見她額間冷汗直冒，擔心得眉頭緊鎖。

    齊詩允看著面前一臉愁容的男人也不免難受，齊晟的死她從未跟人提起過，只跟Wyman略略提過幾句家中敗落的事。

    “放心吧，我沒事?！?/br>
    她習慣性順手拉下馬桶沖水開關，兩人正準備往外走，但馬桶的水卻不受控的漫出來，嘩啦啦的水流聲引起二人注意，實在是詭異。

    “不是吧？我什么都沒吐啊…？”

    “難道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嗎？”

    兩人緊盯著抽水馬桶，大頭仔和蕉皮聞聲也進入衛(wèi)生間查看，但水一直不停溢出來流到地磚上，沒完沒了。

    “嘩…這間屋是不是鬧鬼??？”

    蕉皮見狀也忍不住發(fā)出一聲疑問，幾人又在房間內(nèi)小心的四處走動查看，并未發(fā)現(xiàn)可以利用的線索。

    一行人離開公寓前，突然遇到兩個住在這棟樓的師奶正在討論這起兇殺案，齊詩允本能的上前打聽，并拿出筆記本飛快記錄，其中一人很肯定的說在案發(fā)當日凌晨四點左右，被樓下的幾聲慘叫嚇醒，后來才知道出了命案。

    “凌晨四點左右聽到慘叫聲？大宇哥說他凌晨兩點就離開美孚回了自己家…”

    郭城看著齊詩允的筆記自言自語，又想起兇手的身高還有跟著雷耀揚的那個紅發(fā)男人。

    “楊生，麻煩送我們?nèi)ビ^塘，我要去雷耀揚的骨場?！?/br>
    “啊？！你說什么？！”

    齊詩允語調(diào)升高嚇了車內(nèi)幾人一跳，她十分不解的看向郭城，只覺得莫名其妙。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要去按摩吧？”

    男人笑得無奈，過了幾秒鐘齊詩允才后知后覺，他是要去找其他線索，可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絲擔心。

    昨晚兩人才在酒吧里言語交鋒過一次，雷耀揚雖然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有動作，但那男人的招數(shù)陰險，不知道是不是還留有后手布下陷阱等他們落網(wǎng)。

    “放心吧，雷耀揚現(xiàn)在不敢對我怎么樣，如果這些事真是他在背后搞鬼，落井下石只會讓他的嫌疑更大?！?/br>
    “昨天他身后那個紅發(fā)男人和我們剛才的幾項推測有些貼合，我要去骨場里親自問問看，沒問題的。”

    郭城抓緊了齊詩允的手，看向她的眼神澄澈堅定，令人莫名安心。

    到達觀塘后，郭城獨自入內(nèi)，齊詩允和另外兩人坐在街對面的車內(nèi)焦急等待，耀武、揚威兩間日式指壓中心的霓虹燈招牌格外顯眼，大宇的宇宙夜總會被夾在中間，就像他現(xiàn)在的處境一樣進退兩難。

    夜色已深，已經(jīng)過了十多分鐘，可郭城仍未從指壓中心出來，齊詩允擔心得不行，走下車在街邊來回踱步。

    車內(nèi)燥悶的空氣讓人坐立難安，大頭仔和蕉皮也下了車陪在齊詩允身側(cè)聊天，當記者這么多年，她還是第一次和洪興的人有正面接觸，突然有種奇怪的違和感。

    “洪興仆街站在我骨場門口干嘛？真是晦氣?！?/br>
    正在交談的幾人聞聲轉(zhuǎn)頭，就看見一個身高兩米多的男人帶著幾個細佬朝他們走來，此人生得黑黑實實，好鬼大只，右肩到手腕處有大片刺青，看起來就是一臉惡霸相。

    大頭仔和蕉皮一看是東英洛文，立即擋在齊詩允面前怒瞪著對方嗆聲：

    “挑，骨場在對面，這條街又不是你的，我們在這關你rou事？”

    “怎么不關我事？你們老細是骨場殺手，你們站在這里，會嚇走我的客人啦?！?/br>
    洛文言語挑釁，視線一轉(zhuǎn)，盯上了站在兩人背后的齊詩允，突然露出滿臉猥瑣笑容，讓人心底發(fā)毛。

    “嘩！想不到還有個靚女？”

    “meimei仔，想不想來我骨場做吖？”

    齊詩允抬眼看向不遠處的男人，只覺得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充斥全身，不知為何，突然聯(lián)想起美孚新邨那個血淋淋的房間。

    “洛文，你以為誰都跟你老母一樣，是個骨場大yin娃??？”

    蕉皮嘴快脫口而出，誰知這句話像是定時炸彈一般，那黑鬼臉色驟變，樣貌瞬間更加兇狠駭人。

    “你在說什么屁話？”

    “怎么了？你耳朵不好聽不清楚??？是不是要我再重復一次??？”

    “仆街…你再說一句試試看？”

    “骨—場—大—yin—娃——怎么樣？聽得夠清楚了嗎？”

    只見洛文像個發(fā)怒的怪獸，抬起長臂就往幾人身上劈，楊添反應速度極快，推著齊詩允躲到車身另一旁。

    剛才那一擊轟震直接把車頂砸到凹陷，若是砸在rou身上，不敢想象有多慘。

    齊詩允躲在幾輛車背后只覺得欲哭無淚…郭城還未出來，這群仆街怎么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這兩個洪興仔腦子簡直有病…

    一時間，六七人在街邊打得不可開交，大頭仔上前應付洛文，蕉皮則和洛文身后的幾個馬仔扭打在一起，夜總會和骨場內(nèi)聽到動靜也探頭探腦察看，緊接著，洪興和東英的打手們都從自家看場內(nèi)涌出，整個街道亂作一團。

    “齊小姐！快進夜總會！”

    齊詩允見狀不妙想要報警，但聽見楊添大喊，郭城又一直沒出現(xiàn)，自己快被包抄，她邁開長腿沖出，但洛文看見后呼喝一聲，五六個馬仔又朝著她的方向追過去。

    正當她要跑到夜總會大門時，又被幾個東英仔攔住去路，不得已，她又急速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街口另一邊狂奔。

    此時天空下起小雨，齊詩允連續(xù)跑了兩條街才甩掉追她的那幾個人，她氣喘吁吁躲在無人的黑暗巷子里察看動靜，雨滴漸漸打濕了她的頭發(fā)和衣衫。

    調(diào)整好呼吸確認自己安全后，她正準備離開幽暗小巷，剛邁出兩步，一個巨大的黑影擋在出口，如一堵鐵墻般攔住了她的去路。

    “靚妹，你挺能跑?。俊?/br>
    二十多分鐘前，雷耀揚坐在骨場辦公室內(nèi)，翻看壞腦查到的資料。

    郭城的父親曾經(jīng)是政府公務員，母親是位翻譯，幾年前一家三口移民國外，他還有一個jiejie已經(jīng)過世，死因不詳。

    回港之前，郭城曾在倫敦赫赫有名的華人律所工作，經(jīng)他接手的案子幾乎都沒輸過，去年回港后自立門戶大隱于市，行事風格在業(yè)界內(nèi)獨樹一幟。

    因為他有一個從不妥協(xié)的鐵律———不幫爛仔打官司。

    “那他為什么會接大宇的這樁案子？”

    “不知道，他和大宇的關系還沒查清楚，但是他的師傅很有名，是現(xiàn)任大法官——蘇鐵堅。”

    壞腦靠在辦公桌前，表情嚴肅。

    “蘇鐵堅？”

    “既然有這種師傅，那郭城怎么會回到香港后混成這樣？”

    “這就不知道了，但聽說他為人太過正直，得罪過不少人?！?/br>
    “呵呵，正直…？”

    雷耀揚細品這兩個字，只覺得好笑。

    “這年頭不適合扮清高了，我倒是想看看他有多正直。”

    光頭男人遲疑了幾秒欲言又止，他向來心思縝密善于觀察，最終還是把雷耀揚沒有吩咐卻又想知道的事說了出來。

    “大佬，還有件事…”

    “郭城和齊記者在大學時是情侶關系，他出國留學后兩人分手，貌似最近才復合。”

    “喔，是嗎？”

    雷耀揚的表情沒什么變化，慵懶地靠在皮椅上，修長手指開始把玩著桌上的一根紅色飛鏢。

    霎時間，紅色飛鏢脫手而出，發(fā)出“嗖”的一聲響，正中對面墻上黑色靶心。

    壞腦與雷耀揚相處多年，雖然他嘴上不說，但也看出他心中已經(jīng)開始在意，如果今后大宇徹底淪為階下囚，那郭城肯定是在劫難逃。

    陸雨織過世已久，他還是頭次見到雷耀揚對女人上心。

    突然窗外街道上變得亂哄哄，兩人正想要去查看，隨即一個細佬推門而入，語無倫次：

    “大佬！洛文哥和和…和…”

    “和你媽個頭，把話講清楚。”

    雷耀揚極不耐煩的看向那個細佬，但一聽到洛文只覺得大事不妙。

    “洛…洛文哥他們和洪興的大頭仔一幫人在樓下打起來了！”

    “干！個腦袋埋屎的冚家鏟！”

    關鍵時刻這豬兜還要生事，簡直是在給他添亂。

    此時，Power又進門來告訴他，十多分鐘前郭城借按摩名義進入骨場，現(xiàn)在還未離開，聽說還有個身材高挑的靚麗女人在骨場對面一直等，但Power剛才找了一圈，并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廢棄的工地上，雜亂擺放著許多水泥管道和生銹的腳手架，雨勢逐漸變大，激起工地上的塵土，齊詩允緩緩睜開眼，正對上洛文那張令她作嘔的臉。

    “…哇！臭三八，命真是夠大，你居然還沒死？”

    “反正你逃不出我的掌心喇，今晚等我同你慢慢搞啊…”

    “死賤人！起身啦！”

    洛文抓起齊詩允的頭發(fā)拖著她，往不遠處的水泥管道內(nèi)走。

    最近他雖然表面安分，內(nèi)心卻依舊無法抑制住那股想要虐殺女人的躁動，只有無止境的獸欲才能勉強滿足他嗜血本性。

    頭皮撕扯的感覺激得齊詩允眼淚直流，她掙扎卻也無用，大腦被擊打后的鈍痛還在持續(xù)，完全用不上勁。

    她不知道洛文是如何從剛才那陣打斗中脫身的，也沒搞懂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但她突然想起蕉皮激怒他的那句話，難道這惡鬼的阿媽真的是骨女？還有她見到洛文第一眼，內(nèi)心那股沒來由的惶恐，以及莫名聯(lián)想到那個發(fā)生慘案的公寓…

    “…你…才是真正的骨場殺手…對吧？”

    齊詩允努力保持著清醒，忍痛說出這句話試探對方，洛文立刻停下腳步驚詫又兇狠的凝視她，由此她便更加確定。

    她用雙眸緊盯著對方，嘴角艱難地扯出一抹笑意，瞬間令那男人怒氣值達到頂點。

    “既然你知道了…”

    “那就別活了！”

    “——等我把你先殺后jian！再把你剁碎填海！?。　?/br>
    話音剛落，洛文那只大手迅速扼住了齊詩允的脖子將她壓在身下。

    她驚恐的緊抓對方的手腕，指甲試圖陷進對方堅韌粗糙的皮rou里，覺得自己幾乎快要斷氣，雙腿生理性的蹬踹，男人手掌卻還在不斷發(fā)力，齊詩允眼前一黑，大腦缺氧，知覺也逐漸麻木，緩緩闔上了雙眼。

    “洛文?。。　?/br>
    一聲怒吼劃破寂靜的雨夜，還在施暴的男人聞言猛抬起頭，槍聲瞬間響起，一發(fā)子彈正中洛文腦門。

    雷耀揚站在原地手托著槍，漆黑的槍口騰起的煙霧迅速被雨水澆散，一聲巨響過后，廢棄工地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

    洛文倒下的身軀重重的壓在已經(jīng)暈厥的齊詩允身上，男人后腦滲出的黑紅血液浸透她的脖頸和衣衫，濃重的血腥味開始飄飛在空氣里。

    緊接著，洛文的尸身被兩個壯漢從她身上迅速挪移開。

    雷耀揚立刻將槍收裝回腰間槍套內(nèi)，蹲下身試探齊詩允的呼吸和脈搏。

    確認她沒事后，男人又立刻脫下西裝外套將她包裹，他望著她發(fā)白的臉，一時間說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緒。

    “…齊詩允?！?/br>
    “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

    他低聲開口，又將她抱緊，像是在問懷里的女人，又像是在問自己。

    剛才那一幕，仿佛和從前的記憶重迭，就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魯笙強暴陸雨織的場景…

    當年他遠在泰國沒能救下陸雨織，現(xiàn)在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齊詩允重蹈覆轍。

    大腦驅(qū)使他不受控的掏槍射擊洛文，完全不計后果。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理智完全被感性占據(jù)。

    郭城抵達醫(yī)院時已經(jīng)是夜里十點，焦灼和自責的心情讓他幾近崩潰。

    從骨場出來后看到滿街狼藉，蕉皮和大頭仔不知所蹤，他找了好久始終沒有見到齊詩允的身影，街邊的車也被砸得面目全非，正當他慌亂得不知所措時在夜總會尋人時，才得知一班斗毆的古惑仔都被差佬帶回警局。

    幾分鐘后他接到一通電話，對方告訴他，齊詩允已經(jīng)被緊急送往附近的基督教聯(lián)合醫(yī)院救治。

    踏進病房時，郭城看見齊詩允身著一身病號服躺在床上仍舊未醒，脖子上還有觸目驚心的淤痕。

    “傷者頭部受過撞擊，目前根據(jù)我們的檢查結果判斷，有輕微腦震蕩的癥狀，身體上有些擦傷已經(jīng)處理過，整體沒有大礙，一個鐘頭內(nèi)應該就能蘇醒。”

    郭城聽著醫(yī)生的描述，只覺得心驚rou跳，他萬分自責的坐到她床邊的椅子上，握緊她微涼的手轉(zhuǎn)頭問一旁的護士。

    “護士小姐，請問是誰送患者到醫(yī)院來的？”

    “不好意思先生，這個我們不大清楚，沒有見到送這位小姐來的人。”

    短短幾個小時內(nèi)，整個事件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當時郭城在雷耀揚的骨場內(nèi)，假借按摩名義詢問一位按摩女，但得到的信息和他最初的判斷完全不一樣，這兩間骨場都是雷耀揚的，但另一間骨場卻是歸一個叫洛文的紅棍管理。

    據(jù)按摩女描述，此人身高六尺幾，又黑又壯，性格怪異暴戾無常，她之前時常見到他在骨場內(nèi)歐打女人，是雷耀揚接手骨場之后嚴厲訓斥過他才有所好轉(zhuǎn)。

    郭城低頭整理繁雜的思路，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突然動了幾下。

    “Aaron…”

    男人猛抬起頭，看見齊詩允虛弱的躺在床上望著他，但臉上卻帶著讓他不明所以的笑容。

    郭城立即緊張地查看她的情況，覺得心臟像是被抽離了血液，各種自責情緒持續(xù)折磨著他的神經(jīng)。

    “Yoana！你醒了？…我把醫(yī)生叫來！”

    “你先等一下…”

    “…我知道誰是兇手了…Aaron…你快報警…”

    “…現(xiàn)在去現(xiàn)場搜查應該還能找到證據(jù)！”

    齊詩允情急抓住郭城的手腕示意他留下，眼里的倔強和堅韌給了他莫大信心。

    十多分鐘后，兩個郭城信得過的便衣差佬趕到醫(yī)院，鑒定齊詩允的傷情，聽她條理清晰地敘述事情發(fā)生的經(jīng)過。

    “……至于怎么來到醫(yī)院的，我完全不記得了?！?/br>
    “我只能…只能想起洛文一直掐住我的脖子…”

    齊詩允語調(diào)不受控的顫抖，回憶起那噩夢般的畫面簡直是讓她汗毛倒豎，被那男人用力抓過的頭皮也開始扯痛。

    差佬做完筆錄離開后又悄悄趕往她描述的案發(fā)地點，因為送齊詩允來醫(yī)院的人身份不明，他還是十分警惕，而且她的衣物都被處理得很干凈無法取樣化驗…這一切，就像是被人精心謀劃過一樣。

    而雷耀揚，毫無疑問成為他心中頭號懷疑對象。

    齊詩允靠在病床上還是覺得不甘心，一想起洛文那張極度令人反胃的面容和慘死在他手下的亡魂就憤恨不已，她福大命大幸免于難逃出魔掌，但無辜被害的那幾個女人，她們又何錯之有？

    “Aaron，我會先假裝暫時失憶，你配合我?！?/br>
    “找到他之后…我要親自出面指認這個人渣！”

    郭城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同意她的做法。

    目前危機四伏，真兇已經(jīng)浮出水面，輕舉妄動只會讓對手抓住把柄反擊。

    “放心，我會的?！?/br>
    “現(xiàn)在你只需要好好休息…這些證據(jù)足夠了?！?/br>
    整個事發(fā)過程令郭城震驚無比，他心疼地抱住齊詩允，責怪自己的同時不斷安撫她激動的情緒，她怎么能承受那樣非人的對待？可到底是誰救了她？那個叫洛文的殺人魔，現(xiàn)在又在哪？

    萬籟俱寂的夜，位于元朗牛潭尾的垃圾堆填區(qū)外，停著幾輛黑色平治。

    雷耀揚坐在車內(nèi)抽著雪茄，他望向窗外不遠處漸漸升起的滾滾濃煙出神，power正帶著幾個細佬在焚燒洛文尸身。

    雖然他親手解決了洛文這個麻煩，但計劃也有了更大變數(shù)。

    衣衫還未來得及換，洛文的血跡還殘留在自己的西服和白色襯衫上，是之前抱起齊詩允時沾染上的。

    當時雷耀揚緊急把齊詩允送到最近相熟的醫(yī)院，又花重金封口，并立即銷毀了她留有洛文血液的衣物，又命人清理干凈她身上所有血跡，做完這一切，他還未能來得及知曉她的具體傷情如何，又急匆匆趕來處理洛文。

    他滅掉煙，手指焦躁的敲擊在真皮扶手上，雖然已經(jīng)叫醫(yī)院通知了郭城前去照顧，雷耀揚心中還是覺得莫名不安，但在案情明朗之前，他不能留下任何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