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睡前密談》(前段含耽美成分)

    那么一瞬間，陶幻幻覺得阿遙跟哥哥都十分惡劣。明明知道她絕對會對茉莉放水，明明知道她打從第一眼就對茉莉傾心，明明知道如果可以她絕不會令學(xué)姐死亡，還是讓她接了這項任務(wù)。

    因為他們了解陶幻幻至死都不愿違背指令，除非幻幻想要挫骨揚灰！

    她的命是哥哥延續(xù)的，這具好用的身體是阿遙造的，雖然他們對待自己如同親meimei、如同她是人類般，但幻幻知道以身份差異來講，她是哥哥的奴僕，就像她跟貝卡的關(guān)係一樣。

    就算哥哥沒有懲罰她，她業(yè)已失去當他的「奴僕」的資格。

    不過……哼！也許當初她就應(yīng)該死去，而非如此茍延殘喘。現(xiàn)今她儘管不會邁向死亡，但既然死不透，也根本不算活著！

    阿遙攔住陶幻幻削瘦的肩頭，溫柔笑道：「幻幻，沒關(guān)係的。靜下心來慢慢做吧！」

    陶幻幻可一點也不領(lǐng)情，不爽的「呿！」了一聲，抖掉阿遙的手臂，頭也不回的走了，離開前還特地用力甩上門。

    那是她所能做的小小抗議。

    「那小妮子在不爽什么？」臥躺在房間床上的面癱對于自家meimei對他親愛的人不禮貌而發(fā)怒著，儘管臉上仍不帶著任何表情，可是阿遙能看見他邪魅的赤瞳中所輪轉(zhuǎn)的怒氣。

    哎呀呀！阿遙無聲地嘆息。那兩人又開始斗氣了。

    阿遙雖然看似是那團中情緒起伏最大的人，其實他親愛的跟一臉好好小姐貌的陶幻幻發(fā)起脾氣來，連十幾頭牛都拖不動。

    尤其是那位一年四季都面癱的白發(fā)先生，只有阿遙才曉得他的任性及幼稚的一面?；没玫母绺绮⒎钦娴牟话亚榫w表達在臉上，他不過是有個怪癖，而且真相也只有阿遙知道。

    一切得追溯到阿遙國三的時候，那時年輕氣盛的他一時腦袋不清楚，竟白目的同朋友一起前往深夜的校園試膽，挑戰(zhàn)中學(xué)的七大不可思議，還意外喚醒被封印于此的邪神！

    雖然經(jīng)驗十分殘酷，但卻深深警惕了阿遙，也讓他知道被迫參與的幻幻她哥哥身上的謎團……事實上他跟其他人一樣脆弱，可是他永遠都使用幻術(shù)隱藏自己的恐懼，還冷靜帶領(lǐng)著阿遙成功存活下來。

    同時阿遙也瞭解到自己并不是同性戀，與性向無關(guān)，單純只是剛好他愛上的人是男人罷了。

    如果幻幻的哥哥是女人，他一樣會無可救藥地愛上他。

    阿遙將幻幻的哥哥推倒至床上，深刻、小心的吻著他的唇，「你會可惜我是男人嗎？」阿遙詢問道，他當然知道親愛的會如何回答，依然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

    「永遠不會?！够没盟绠惓崆榈幕匚?，并說出了阿遙期待中的話。

    －－明明也交往了十年有了，待他依如初時甜蜜。

    阿遙笑著。既然幻幻都說他們是來蜜月旅行了，不把閃光狠狠地大放特放一下，怎能對得起她呢？

    往6158房途中的陶幻幻背脊一寒，接著打出個大噴嚏。

    ※

    「嗚嗚……」茉莉緊捉著被單，珍珠白的眼淚從她臉上慢慢滑落，顫抖的朱唇顯示出她此刻心情的脆弱。

    方才小御子有問過她昏倒的原因，茉莉隨便掰個貧血昏厥的理由，然后很快就把他們趕出房間，嘴上說要他們別管自己、好好去玩，實則是因為茉莉她需要好好思索剛剛那場『夢境』。

    不可能是她，抑或是她的鬼魂，只是場惡夢而已。無神論的茉莉心想，便托住自己的下頷，靠在床頭柜邊，遙望著過去已久的記憶。

    －－「確定要整容嗎？一整，可是永遠都變不回原樣囉！」

    說出那句話的白色身影模糊地佇立著，他那時過問茉莉?qū)φ莸臎Q心，還教導(dǎo)她如何以「這張臉」的主人身份活著。

    茉莉為了能夠活靈活現(xiàn)的飾演「她」，聽從白發(fā)男子的話，將自己過去的照片燒掉，完完全全地遺忘過去自己的樣貌、習(xí)性、嗜好，艱苦鑽研「她」的動作、聲音、笑容、眼神，甚至是情感……關(guān)于「她」的一切皆模仿得維妙維肖！

    對不起了，那個我忘記名字的「我」。周茉莉囓咬下唇，鮮美的紅血自微凹陷卻如常美艷的唇瓣上殷殷流下，香舌一攫，血液回到她的胃腸。

    她絕不后悔做「整容」這項決定。

    「學(xué)姐！」一張陌生的臉龐湊近茉莉，棕色的大眼水汪汪閃爍。

    茉莉愣了零點三秒，馬上想起她是陶幻幻，老實說只要多練習(xí)，她的樣貌也沒有那么難想起，畢竟已經(jīng)有記憶了。只是－－

    「奇怪……」

    陶幻幻歪頭，對于學(xué)姐的猶疑表示好奇，「學(xué)姐，怎么了？」

    「你看起來……」茉莉努力想找出個好的形容詞，不想害陶幻幻又再度生氣，「十分的眼熟呢！幻幻?！?/br>
    幻幻簡直哭笑不得，「學(xué)姐！我們是同間學(xué)校的，儘管不同部，但本來就能在校園的某個角落偶遇，有眼熟的感覺很正常??！雖然你們也常把我忘記就對了?！顾盅a了一句。

    「可是不在學(xué)校，似乎是其他地方……」

    說眼熟也并不完全正確，該怎么說，陶幻幻的樣貌仍然要看著才有印象，唯一例外就是那雙明亮的棕眼睛，真的十分的眼熟。是在哪兒看過？

    印象很朦朧，像隔一層薄霧似，只有眼睛特別的清晰－－難道不是「周茉莉」的記憶，而是那個早被遺忘的自己的記憶？！

    這是有可能的，畢竟茉莉才剛剛整理思緒和記憶，屬于「那傢伙」的回憶會不小心溜出來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學(xué)姐？」

    「沒事?！管岳蚨焉蠈I(yè)的笑容，不讓對方繼續(xù)猜測下去。

    陶幻幻挑高眉，但她為了不令學(xué)姐懷疑她這個好脾氣學(xué)妹的身份，只好跟進回笑，道：「沒事就好。那我先去刷牙囉！」

    「那么快？」根據(jù)茉莉的想像，高中的畢業(yè)旅行就應(yīng)該徹夜玩?zhèn)€通宵，泡碗熱騰騰的餅乾麵，男生從窗戶爬出房間夜游，打電話到別室作mcall當時卻才半夜三點！

    畢旅就該瘋瘋癲癲的，她是不知道國中生是怎么想的－－茉莉沒有參加國中的畢旅，那時她正在養(yǎng)傷－－總之應(yīng)和高中相去不遠吧！反正絕不像陶幻幻，沒玩多少，早早去睡覺了。

    進入廁所的陶幻幻說：「我有點兒發(fā)燒，想睡了。」，她的聲音透過塑膠板顯得有些模糊。

    「是喔！」真可憐。

    「學(xué)姐?！固栈没米隈R桶上，咬著牙刷，嘴邊還留下一圈白色泡沫，但還是將下半句話說完?！改阌行值苕⒚脝?？」

    －－兄弟姐妹？

    茉莉倒抽一口氣，血色迅速的從兩頰褪下。學(xué)妹你，是故意的？

    「我呀可是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呦！」可惜陶幻幻并沒發(fā)覺門外學(xué)姐的異狀，自顧自地說：「大哥有白化癥，外表看來像是隻柔弱的小白兔，可惜性格太糟糕了。二哥老是一臉笑笑樣，是我和大哥之間的潤滑劑，大哥最寵他了。還有一個弟弟，我都叫他『阿弟仔』，平時都不講話?！骨扑靡獾哪樱輳酚袀€不愛講話的弟弟是件多值得驕傲的事。

    「學(xué)姐呢？」

    「我有個jiejie。」茉莉用食指捲起她的發(fā)尾，翡綠的星眸盛滿了她不該有的悲傷，「她在某方面與我異常相似?！?/br>
    陶幻幻問說：「所以令姊也很漂亮囉！差幾歲啊？」

    「我們差三歲。她如果還在世的話，今年是要升大三了吧！」

    「還在世的話……難道令姊她……」陶幻幻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話題了。

    茉莉綠眼更加深沉，櫻唇抿成一條直線，「家姊在五年前離開了人世?！?/br>
    「對不起。」幻幻從廁間出來，尷尬望著被自己提出傷心事的學(xué)姐。

    意外地，她看見茉莉的眼神，不是傷感，而是冰冷的嘲諷。

    「不必道歉，她是自殺的，自殺的人一點也不可憐。」茉莉拿起她的盥洗包走進廁所。

    反正繼承她的，大有人在。

    茉莉以手撐著洗手臺兩側(cè)，笑著看向鏡子。

    「像我，就繼承了她的臉皮?！?/br>
    那笑毫無溫度，像是黏在爬蟲類頭部的皮，嘴就彎成像在笑的角度。

    宛如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