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了期末，天氣都應(yīng)景驟冷許多，今天卻難得是個艷陽天。

    李擇侃遞過來一聽可樂：“你們年輕人應(yīng)該都愛喝這個，珂珂就總喝?！?/br>
    偶爾從他嘴里聽到一些關(guān)于李珂的只言片語，都能讓字淵渟像是窺得珍寶一樣，隱秘地歡喜。他沒有拒絕，接過可樂：“謝謝?！?/br>
    李擇侃擺擺手，在他對面坐下來，拿起筷子又想起來什么：“最近你也辛苦了，那個作品，假期之前有個雛形就行了，時間還長，不用那么趕。”

    字淵渟點點頭，拉開易拉罐拉環(huán)喝了一口，即使是常溫的可樂，在這種天氣也難免冰涼，刺刺辣辣劃過喉嚨。

    他放下罐子，突然發(fā)現(xiàn)罐身的印花，上面兩行小字：你是不是迷路了？

    ——不然怎么會在我心里。

    土味情話。

    他這么想著，卻拿起了手機，點開聊天界面的置頂，拍了張照片發(fā)過去。

    對面意外回得很快，甚至他都沒來得及放下手機。

    【李珂：不是迷路哦，是目標明確?！?/br>
    最近她對自己耐心熱情了許多，像是感情終于步入正軌，總算讓他寬心。他點開表情包，選了一個可愛的害羞表情發(fā)了過去。

    對面也回了個笑嘻嘻的表情包，順道問了一句有沒有吃飯。他指尖在屏幕上輕點，說自己在跟導師吃飯。

    【李珂：那我也去吃飯了，拜拜。】

    字淵渟見對面再沒有回音，鎖屏放下手機，指尖還有些留戀似的拖沓。

    李擇侃看了他幾眼，問道：“談戀愛了？”

    字淵渟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嘴角還翹著?！班牛劻艘欢螘r間了?！?/br>
    “好，好，”李擇侃喝了口茶，“年輕人……”

    “是該好好談?wù)剳賽?，總跟學術(shù)打交道偶爾也乏味?！?/br>
    字淵渟笑笑沒說話，李擇侃又好奇似的多問了一嘴：“學妹？”

    “對?！?/br>
    “那也挺好，有共同話題?！?/br>
    在正主的父親面前若無其事地隱瞞讓他有些不自在，有心想忽略掉這個話題，卻沒想到李擇侃反而像是打開了什么話匣子：“前段時間老秦手底下一個研究生剛訂婚——是不是跟你一批的那個？”

    “好像是吧，一個實驗室的?！?/br>
    “噢——那你呢？有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字淵渟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還不急呢，她，年齡還沒夠?！?/br>
    李擇侃不奇怪，大一大二的本科生大多都沒超二十?！澳悄慵依锒贾绬?？”

    “嗯，知道?！?/br>
    李擇侃聞言一頓，“你談戀愛都跟家里說嗎？”

    “遲早都要知道的?！?/br>
    李擇侃“嘖”了一聲，有些不忿：“珂珂最近好像也談戀愛了?！?/br>
    “??？”字淵渟幾乎一瞬間脊背僵直——難道他其實已經(jīng)知道了，只是在試探自己？

    “但她也都沒跟我說?！?/br>
    字淵渟：“那您怎么知道？”

    “看出來的。有幾次回來太晚了，感覺是去約會了?！崩顡褓┌櫭?，自顧自說起來，“她就跟你們不一樣，這種事從不跟家里說，有的時候看著像是談戀愛了，有的時候又覺得不像?！?/br>
    字淵渟也聽出來他大概還不知道實情，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更多心虛的壓力。

    -

    午后人都有些倦怠，實驗室里零星幾個座位上還癱坐著人，懶散劃著手機，看見有人進來，掀起眼皮掃一眼，點個頭，重新埋進手機里。

    字淵渟頷首回應(yīng)，腳步?jīng)]停，推開里面的門，擺在正中的冷白長桌幾乎占據(jù)了半個房間，桌上零零散散堆放著一些電子元器件。

    他沒有休息，在門邊脫掉厚重的外套，換上罩衣，繼續(xù)之前的工作。

    雖說這個試驗品暫時的確不需要趕交期，但他還是想加快進度，畢竟他私心里還是希望能平衡點時間分到感情上。

    ——她不熱情，他總得多下點工夫。

    李擇侃和實驗室里的其他幾個教授下午去城西參加研討會，整個實驗室氛圍都很輕松，甚至他在里面偶爾還能聽到外間的人偶爾的笑語。

    一開始這樣的聲音還很小，且頻率并不高，但自從某一刻開始，突然變得喧嘩，聲音高了一個調(diào)。

    能在這個實驗室里的，不說都是天才，至少也都是出類拔萃。而出類拔萃的人，至少在面對學術(shù)時，都是恭謹?shù)模词故墙淌趥兌疾辉趫?，也不該有這樣近乎失控的研究氛圍。

    聲音有些嘈雜，字淵渟皺眉。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他沒興趣做老師，偏頭看了眼沒關(guān)緊的門，放下手里的東西走過去。

    手剛放上門把手，還沒來得及用力關(guān)緊，反而受到一股推力，他毫無防備，順勢往后退了兩步。

    “淵渟學長，喝奶茶嗎？”

    字淵渟一愣，看清楚面前的人后臉色更柔和半分，還沒來得及開口，聽見后面的人“喲”了一聲：“meimei認識??？”

    跟過來的另一個男生搡了他一下，“廢話，人家是李教授帶的！”

    李珂已經(jīng)走進來了，在一眾男生中間看著小巧玲瓏，兩手各拿著一杯奶茶，眉眼帶笑看著外面的男生，也沒說話，乖軟得不行。

    字淵渟手指一緊，沖門口道：“你們設(shè)計都做好了？”

    “靠，哪壺不開提哪壺?！?/br>
    字淵渟將人往外趕，“那還不快去做。”

    門被他推關(guān)上，不滿的喧鬧隔絕開，有幾聲裝腔作勢的拍門，隨后才像是散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繼續(xù)未完成的研究。

    只剩他們兩個人，李珂的表情幾乎也立刻從剛剛裝模作樣的乖順換到了帶著點調(diào)侃的笑意。

    字淵渟想到剛剛關(guān)門的時候清楚聽到的一聲“meimei看著好乖”的低嘆。雖然是不帶覬覦的隨口夸贊，都讓他有些不快，偏偏他還連宣誓主權(quán)都不能，這才是最讓人憋屈的。

    他反手鎖上了門，伸手接她手上的奶茶：“怎么過來了？”

    李珂笑著抬頭看他：“想你了呀，淵渟學長?！?/br>
    她張口就來，字淵渟沒信，但表情還是更柔和松動，走近兩步，聽見人問：“我爸呢？”

    “參加研討會了，沒跟你說嗎？”

    “消息都不回，說什么?！彼碱^一擰，撐著胳膊跳坐上了方桌，腿懸在半空。

    她抱怨了一句，看著字淵渟，重力轉(zhuǎn)到右手上，單手撐著，另一只手提起來勾了勾指，等人走近了，摟住腰埋上去，抬頭看他，“親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