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片糖
林昭越嚷越生氣,憤恨地瞪著莊保榮。 他真不理解,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父親——兒女平安無事,他不覺得高興,也不問青紅皂白,伸手就打人! “阿昭,你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鄭佩英也覺得莊保榮下手太重,卻不好說什么,走過來扶起林昭和莊青楠,低聲打圓場,“這么多叔伯嬸娘找了你們大半夜,你知不知道?你的摩托車呢?” 林昭把莊青楠護在身后,說話像放鞭炮似的,吐字清晰地把他們怎么遇到人販子、怎么把樂樂從賊窩里偷出來、怎么逃回來的經(jīng)歷說了一遍,梗著脖子問:“素華姑姑,你憑什么說莊青楠打算害死弟弟?素華姑父,你憑什么打她?你們跟她道歉!” 鄭佩英急得擰了林昭一把,笑罵道:“你們別理他,這孩子一犯軸就沒大沒小,胡說八道。青楠和樂樂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等天亮我們?nèi)ユ?zhèn)子上的派出所說說這事,讓警察抓住那些喪盡天良的人販子!” 林素華擔驚受怕了一個晚上,又被莊保榮打了一頓,更加寶貝小兒子,神經(jīng)質(zhì)地抱緊樂樂輕輕搖晃,一會兒掉眼淚,一會兒微笑,對鄭佩英說的話充耳不聞,也沒有往莊青楠身上看一眼。 莊保榮望著林昭怒發(fā)沖冠的樣子,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神色慢慢緩和下來:“嫂子說得對,我剛才太著急了,下手重了點兒,讓你們看笑話了。孩子既然都好好的,咱們趕緊回去吧!今天晚上辛苦大家了!” 回鎮(zhèn)子的路上,莊保榮一個勁兒地夸林昭有勇有謀,其他男性長輩也連聲附和,都說他打小就機靈。 林昭幾次想打斷他們,強調(diào)莊青楠才是這次營救行動的軍師,卻被他們不以為意地岔開話題。 莊青楠捂著高高腫起的臉頰,眼神變得黯淡。 鄭佩英把她摟進懷里,富有rou感的柔軟身軀傳來源源不斷的熱意,比母親更像母親:“青楠,你爸媽眼里只有樂樂,估計顧不上你,待會兒你去阿姨家休息吧?” 莊青楠本應該拒絕,由于全身的力氣已經(jīng)耗盡,竟然說不出一個“不”字。 她輕輕點點頭,眼淚順著衣服的紋理慢慢滲進里面,燙得鄭佩英心里頭直發(fā)酸。 林鴻文帶著親戚朋友往另一個方向找林昭,還沒回來,鄭佩英把莊青楠拉進主臥,讓她躺在床上休息。 莊青楠閉著眼睛,聽到急促有力的腳步聲來到門邊,小聲敲門。 不多時,鄭佩英和對方的說話聲低低響起—— “誰告訴你要熱敷?拿冰塊!冰塊!” “買什么炸雞?她折騰了一晚上,睡醒肯定沒胃口,你去你張叔那兒買幾碗甜豆腐腦,再捎點兒包子油條!” “等你爸回來,讓他趕緊帶著你去派出所報案。那輛摩托車才買半天,要是就這么丟了,我打斷你的腿!” …… 沒人知道,莊青楠有多羨慕林昭。 原來正常的家庭氛圍是這樣的,原來看似兇狠的呵斥里,能夠蘊藏這么多的溫情和疼愛。 她安靜地躺了一會兒,感覺到鄭佩英用紗布包著冰塊,輕輕碰觸她的臉頰,睫毛一顫,打算睜眼。 “你睡你的?!编嵟逵⒋葠鄣孛嗣菰锏念^發(fā),“就算睡不著,休息休息也好?!?/br> 鄭佩英生完林昭,本來是打算再要個女兒的,無奈身體出了點兒毛病,怎么努力都懷不上,時間久了,只能死心。 她越看莊青楠越喜歡——還是閨女好,又漂亮,又懂事,又聰明,不像林昭,就知道氣人。 莊青楠覺得臉上的疼痛漸漸離自己遠去,吹著空調(diào)送來的涼風,陷在涼席和毯子圍成的舒適港灣里,不知不覺進入夢鄉(xiāng)。 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日上三竿。 莊青楠從沒睡過懶覺,看到窗外明晃晃的太陽,心里吃了一驚。 她坐起身,看清房間里的陳設(shè),想起自己住在林昭家,這才慢慢放松下來。 林昭隔著防盜窗探頭探腦,見莊青楠已經(jīng)睡醒,眼睛一亮,叫道:“莊青楠,你睡好了嗎?快出來吃飯!” 莊青楠點點頭,把枕頭擺正,毛毯迭得整整齊齊,洗干凈臉,梳好頭發(fā),來到餐廳。 她見桌上擺滿早點,對面卻只坐著林昭,問:“叔叔阿姨呢?” “他們跟著警察去東山村抓人,讓我在家里陪你。”林昭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把筷子分給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你的臉還疼嗎?身上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莊青楠摸摸已經(jīng)消腫許多的臉,搖搖頭:“不疼了,我沒事?!?/br> 她頓了頓,圓圓的眼睛看著林昭,鄭重地說:“林昭,昨晚的事,謝謝你。” “哎呀,舉手之勞,不用這么客氣?!绷终汛蟠筮诌值負]揮手,掰開一板奶片,“你喜歡直接吃,還是放粥里?” 莊青楠伸手接過,不舍得咀嚼,墊在舌下一點一點化開,感受著濃郁香甜的奶味。 林昭風卷殘云一樣吃了個十成飽,小心翼翼地問:“……莊青楠,你爸經(jīng)常打你嗎?” 莊青楠沉默片刻,不肯多說:“偶爾?!?/br> 林昭生怕惹她不高興,換了個話題:“等摩托車找回來,我?guī)闳コ抢锿嬉惶彀桑课覌屨f,讓我陪你買雙運動鞋,費用她報銷?!?/br> 莊青楠低頭看著快要開膠的塑膠涼鞋,窘迫地蜷緊腳趾。 這雙鞋還是去年夏天的時候,表姐給她的,她個子長得快,腳也跟著長,腳指甲在里面頂?shù)蒙邸?/br> “不用……我不需要……”莊青楠的語氣變得有些遲疑。 “我媽夸你補習得好,這是給你的獎勵,為什么不要?”林昭和她相處了一個多月,多多少少摸出點兒她的脾氣,軟硬兼施,還打起同情牌,“再說,你知道我已經(jīng)多久沒進城了嗎?好不容易有這么一次公費旅游的機會,讓我沾沾你的光,好好放松一天不行嗎?” 他拍拍胸脯:“咱們倆昨天晚上同生死共患難,誰都沒有撇下誰,也算建立起過命的交情了,你再客氣,就是不認我這個戰(zhàn)友!” 這話帶著開玩笑的意思,然而,說出口之后,林昭莫名其妙臉紅起來。 戰(zhàn)友什么的,總覺得有種非同尋常的親密。 莊青楠猶豫很久,終于輕輕點了點頭。 ———————— 圖片來源于網(wǎng)絡(luò),侵權(quán)立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