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短暫的安逸
熱熱鬧鬧的詩會結(jié)束后,一封急報從太守府遞呈至蘇亭山桌上。 “景城被山匪洗劫……街巷、糧所、馬廄皆砸于匪徒之手?”營帳里,幾名重要將領(lǐng)傳閱急報之后,紛紛感到詫異。 “五日前凌晨卯時發(fā)生的事,當(dāng)然景城衛(wèi)所正是輪換的時機(jī),竟然沒能攔下劫匪,就讓他們逍遙離去了?!?/br> “文大人把信件傳過來,想必是讓我們西營軍去處理這個事?!?/br> “景城地處全州邊緣,難道沒有自己的守衛(wèi)軍?我們西營軍是正兒八經(jīng)打了大仗的,哪有使喚我們跑腿的道理?” 蘇亭山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們安靜下來,“如今我們算是寄人籬下,說話做事不可武斷,總不能占了人家的校場,吃了人家的軍餉,征召人家的子弟兵,又不給人家面子?!?/br> 那名將士被懟得啞口無言,連忙稱是。 “方才有人也說了,景城位于全州邊界,與熙州接壤?,F(xiàn)在局勢緊張,防衛(wèi)軍是重中之重,騰不出手追繳山匪也不是丟人的事。”蘇亭山解釋了兩句,直奔關(guān)鍵,“所以,諸位有什么建議?” “將軍,小小山匪不足為懼,我們派一支快騎營走馳道,四到五天便能抵達(dá)景城?!?/br> “照王參軍的見解,又該派哪位將士領(lǐng)兵前去?” “額,這個嘛……” “將軍,可派蘇少爺前往。”劉永提議道,“最近兄弟們大多忙于cao練新兵,恐怕脫不開身。而蘇少爺年少神勇,軍中皆知,將軍對他亦是寄予厚望,何不利用剿匪的機(jī)會鍛煉一二?” 蘇亭山頷首,當(dāng)即接受了提議,“先把他帶過來?!?/br> 過了一會,前去傳話的士兵獨(dú)自回來,“稟將軍,蘇少爺帳中無人。守衛(wèi)說,蘇少爺剛離開不久,并未留下交代?!?/br> “你下去吧?!碧K亭山濃眉皺起,看向眾人,“他最近和誰出去?有沒有跟誰提起?” 這個問題讓帳中沉默了許久。 劉永想了想,倒是想起來了一些畫面,“蘇少爺不曾提起他的去向,但是屬下有一天進(jìn)城購置傷藥時,見到蘇少爺站在幽篁園大門口,好像是和太子殿下的那位萬近侍交談?!?/br> 此話一出,蘇亭山的臉色陰沉得嚇人。 真是不讓人省心的崽子,那天被打了一耳光還不夠他醒悟的嗎? 蕭鸞玉如此聰慧,滿心想的都是怎么利用他,他怎就瞎了眼了使勁往前湊。 蘇亭山的臉色讓眾人感到一絲不對勁,但是沒人敢主動開口。 “劉永,你馬上趕去幽篁園把他給我?guī)Щ貋??!?/br> “得令?!?/br> “等下,你過來?!碧K亭山把劉永招呼到自己身旁,在他耳邊低聲說,“如果殿下詢問有關(guān)事宜,你暫時不要驚動她?!?/br> 劉永臉上閃過錯愕之色,“將軍,這……” “聽懂了?” “遵命?!?/br> —————— 幽篁園點(diǎn)青苑,許慶和姚伍盡職盡責(zé)地督促這些小伙子練習(xí)招式,而蕭鸞玉則是拿著一沓手稿讀得津津有味。 “殿下可要飲茶?” “不必,你坐下便是?!笔掻[玉知道他腳傷尚未完全痊愈,基本功沒落下,但是很少與段云奕他們過招對練了。 話是這么說,萬夢年坐下之后依然習(xí)慣性地為她斟茶,余光瞥見稿紙上的文字,“陸公子的策論如何?” “比我預(yù)想的更好?!彼雌鹱旖?,喜形于色,“科舉之本意,就是為了挑選治國理政的良才,陸蘭舟年紀(jì)輕輕能洞察全州之弊,他日定有大用?!?/br> “殿下可要挑個時間地點(diǎn)與他再見一面?” “說來倒是可惜,今早上我讓錦屏將陸蘭舟、陳鈞兩人請進(jìn)來,他們卻說時間匆忙,要準(zhǔn)備回景城去了?!?/br> 萬夢年感到奇怪,“他們不是黎城人士,為何被邀請到詩會?” “我也問過文鳶,她說,陳鈞去年參加鄉(xiāng)試未中,留在黎城游學(xué),寫了幾首好詩,也算是小有才名。陸蘭舟是他的遠(yuǎn)房表弟,亦是準(zhǔn)備參加科舉?!?/br> “他們可有說明緣由?” “只說是家中急信?!?/br> 家中急信?剛結(jié)交太子就拒絕相談,實(shí)在不合常理。 萬夢年琢磨了兩遍,默默記在心里。 蕭鸞玉放下稿紙,又交代另一件事,“當(dāng)時我與其他人討論詩文,他們提到莫府也準(zhǔn)備辦一場詩會?!?/br> 莫府即是黎城的第二大姓,政變前曾有三名嫡系子弟在朝中任職。對蕭鸞玉來說,同樣有結(jié)交的必要。 只是,萬夢年考慮的不止是這些。 “殿下,請恕我多言。” “你說?!?/br> “黎城富庶,竊盜不絕。詩會固然是廣交人脈的好辦法,但是那日我看云松樓賓客甚多卻守衛(wèi)松懈,殿下如無必要,還是讓姚伍兩人緊隨保護(hù)為好?!?/br> 蕭鸞玉一陣啞然,他的性子真是事無巨細(xì)都要在腦子里過一遍,讓人無奈也無話。 “我以后會注意些?!彼龖?yīng)了一句,回到正題,“以文家的威望,莫府想請我參加詩會,必然先請示文耀。你辦事向來周全,今天若是方便就和許慶去文府向文鳶詢問一番,如何?” “好,我去換身衣裳。” 萬夢年與許慶離開,姚伍他們正好歇息一會。 蕭鸞玉抿了口清茶,轉(zhuǎn)頭看到段云奕還擱那比劃什么。 “覃仲,你站直來,哎對對,別動。”他彎腰挑了塊石子,在覃仲身后的竹子上劃了一道痕跡,然后自己也站在同一根綠竹前,“來,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你高?” 覃仲嘴角一抽,在下方劃下記號,“我說了你比我矮一點(diǎn),你偏不信?!?/br> 段云奕不服輸,招呼其他幾人過來,一一標(biāo)記身高。 果不其然,他是最矮的。 “你們在做什么?”蕭鸞玉出聲,他們默契地給她讓開位置。 “殿下,段云奕非要和我比身高?!瘪僦噶酥钢褡由系暮圹E,“其他人的年紀(jì)都是二十出頭,唯獨(dú)我與他只差一年,他很不服氣?!?/br> 這幾名近侍里,姚伍和許慶常年習(xí)武,身材高大,而彭驍?shù)热说鬃咏Y(jié)實(shí),面容硬朗,就連萬夢年剛過十四也開始抽條,唯獨(dú)段云奕還是白白胖胖,像是行走的糯米糍粑,分外喜慶。 段云奕不想墊底,靈機(jī)一動,沖著蕭鸞玉擠眉弄眼,“殿下,您要不也留個記號?” 話音剛落,眾人便爆發(fā)一陣笑聲。 “你小子竟敢逗弄太子殿下!” “殿下莫要理會他,他當(dāng)真是急了,哈哈哈……” 然而,蕭鸞玉望著竹竿上的一道道痕跡,神情變得怪異起來。 好像……她確實(shí)是很矮…… 她不甚高興地抿抿嘴,低頭走到竹子下,眾人連忙止住了笑聲。 “看什么,還不快劃個記號?” “殿下,我就是嘴上說說,其實(shí)您不用劃記號……”也是最矮的。 段云奕話都沒說完,收到蕭鸞玉的目光,老老實(shí)實(shí)地在竹子上刻下劃痕。 “咳,好了?!?/br> 蕭鸞玉轉(zhuǎn)身打量自己的記號,果真和段云奕差了一大截。 “萬夢年有多高?” “他比我矮一些,大概在這?!倍卧妻扔謽?biāo)了個記號,忿忿不平地說,“他小子過兩年就要超過我了?!?/br> 蕭鸞玉也垮下臉色,先前在宮里她確實(shí)比蕭翎玉高一點(diǎn),但是宮女們安慰蕭翎玉說,女孩長身體的時間比男孩早,再過三四年,他必然能夠比她高一頭。 雖然蕭翎玉已經(jīng)化為腐尸,但是她還要頂著他的名頭活著。 要是三四年后,她依舊是纖細(xì)矮小的身板,豈不讓人當(dāng)成笑話? 她為了掩藏身份聽?wèi)驅(qū)W聲,只是一時之計,她必須做更長遠(yuǎn)的打算。 “殿下?”段云奕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您怎么發(fā)呆起來了?” 蕭鸞玉回過神來,難掩懊惱,“我在想,如何長高快一些,或是力氣大一些?!吨芏Y》有言‘養(yǎng)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可我身處宮外,沒有國子監(jiān)的教導(dǎo),如何習(xí)得射箭和御馬?” 段云奕聽了,叉腰一笑,“這還不簡單,殿下請人裝個磨盤,每天磨豆一時辰……哎呦,姚叔為何打我?” “太子磨豆,虧你想得出來?!?/br> “可是尋常男子不加鍛煉,拉開弓弦也費(fèi)勁?!倍卧妻却炅舜晔?,自認(rèn)有理,“殿下,磨豆子是粗俗了點(diǎn),但是磨出來的豆汁能打漿,豆渣能做腐乳,難道不算是一舉三得?” 蕭鸞玉當(dāng)作耳邊風(fēng),不想跟他對嗆。 彭驍受了啟發(fā),亦是不著調(diào)地說,“殿下,我娘都說吃什么就補(bǔ)什么,您不如一天四餐、餐餐加rou,長膘也長rou,力氣自然就變大了。” 蕭鸞玉揉了揉眉心,旁邊的姚伍費(fèi)勁地憋住笑意。 覃仲對彭驍?shù)脑捝钜詾槿?,不過他另有見解,“吃rou算什么?我娘隔三差五給我爹買牛鞭鹿茸,說是讓他關(guān)鍵時候有力氣。這倆玩意可是名貴的藥材,乃是上乘之選。” 蕭鸞玉受不了了,指著這三人的腦袋,“現(xiàn)在開始加練,我不滿意,不準(zhǔn)回屋?!?/br> 此話堪比晴天霹靂,段云奕幾人連聲求饒。 姚伍終于憋不住了,爽朗的笑聲在竹林間回蕩。 “殿下發(fā)話了,快給我擺好起手式?!?/br> “覃仲你居然公報私仇,襲我下路!” “你還好意思說,都怪你逗弄殿下?!?/br> 點(diǎn)青苑又吵鬧起來,蕭鸞玉看到段云奕被打趴在地,一掃郁悶,像個孩子般捧腹大笑,“段云奕,你該吃牛鞭了!” 這是段云奕第一次見到她這般不顧儀態(tài)地表露情緒,他只感到丟人得很,另一個人卻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心中不是滋味。 “蘇公子。”錦珊將他攔在回廊拐角處,“請在此等候,奴婢先去請示太子殿下?!?/br> 蘇鳴淵剛點(diǎn)頭,身后就傳來另一道聲音。 “不必打擾殿下。” —————— 蘇二狗:我們在冷戰(zhàn),你居然笑得那么開心? 蕭鸞玉:誰在冷戰(zhàn)?我們嗎?啊哈哈哈… 蘇二狗:難過.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