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紓一直守在恪桓身旁，見他蘇醒大喜過望，著急給一天一夜不曾進(jìn)食的皇帝塞吃的，兩人如膠似漆親昵了一小會(huì)兒，聽他要召見溫湛談?wù)拢汶x開回避外臣，親自去內(nèi)膳房挑選給皇帝準(zhǔn)備的膳食。

    然而昭仁帝與溫湛談了太久，皇后帶著午膳回來時(shí)，溫大人才剛完事。

    他離開寢殿，走出乾清宮，看到身穿金繡龍紋諸色真紅大袖錦衣的小皇后在一眾宮婢的簇?fù)硐抡@邊來，不由駐足。

    而剛踏上殿前石階的龔紓則抬頭望見一人緋色官袍，佇立于琉璃黃瓦的巍峨大殿之前，風(fēng)卷袍擺，衣袂飄飄，正從高處俯視她。

    正午的陽光直直灑在他身上，素金腰帶與大紅官服亮得刺目，龔紓不得不放緩腳步，仰起腦袋微微瞇眼。

    這人長身玉立，蕭蕭肅肅，雅逸挺秀，再細(xì)看，約莫三四旬年紀(jì)，生得鬢若刀裁，高鼻秀目，兩瓣薄唇清冷嚴(yán)正，嘴角卻微微上彎，似笑非笑地掛著一絲溫軟。

    好漂亮！竟不輸家中父兄。

    饒是見慣了美男子的皇后，也被豐神俊朗的溫侍郎驚艷，好奇地對他一路凝視。

    溫湛自然不能像她這樣盯著內(nèi)宮女眷看，而是低頭退至一旁，給皇后讓道，待她走近了便要下跪行君臣之禮。

    “溫大人免禮?！饼徏偽⑿χ雎曋浦?，也不知為何，總覺得像他這樣風(fēng)姿絕塵之人，不應(yīng)該做低伏小跪在地上。

    “謝娘娘?！?/br>
    溫大人從不矯情，立刻直起身體含笑致謝，可他比小皇后高太多，即便她已經(jīng)爬上了這許多臺(tái)階站立于他面前，他仍舊得低頭俯視她，就感覺很不恭敬。

    正苦惱，溫湛目光掃到皇后身旁提著食盒的一個(gè)小宮女十分眼熟，仔細(xì)一瞧居然是早年在溫府做過丫鬟的珞瑜，故人相見自有一番驚喜唏噓，不過禁宮規(guī)矩森嚴(yán)，彼此都不好隨意打招呼，只能交換個(gè)眼神，相視淺淺一笑。

    龔紓察覺到溫大人落在身側(cè)宮婢身上的視線和溫潤淺笑，想起他們原有故舊，并未出聲責(zé)問，反被溫湛的笑容暖到，直覺告訴她，這個(gè)人可以用！

    她笑吟吟地說：“圣上需靜養(yǎng)數(shù)日，不能早朝，國事便有勞溫大人了。不知大人近日有沒有遇上過首輔，龔大人他可還好？”

    “娘娘是想問閣老有沒有被令兄氣到吧？放心，微臣才從他那兒過來，這就要回文淵閣找他，閣老精神絕佳，除了事多人忙，其余一如往常。娘娘可有什么話要微臣稍去的？”

    這么直接的嗎？還能帶話給爹爹，這位溫大人也太好用了叭！

    “多謝大人，我想……本宮想……”

    該怎么說呢？小皇后揪起秀眉，支支吾吾，又想讓老爹消停消停，又找不到一個(gè)不容易刺激到小氣老頭的說法。

    “是不是想讓閣老消停點(diǎn)，別整日往死里欺負(fù)女婿？哈哈哈，微臣一定將娘娘意思帶到。”

    啊這也行？溫湛是什么仙子下凡嗎？人美心善，和他說話好省力！

    “那就太謝謝溫大人啦！”

    年少的皇后嫣然而笑，容色明媚嬌艷，在陽光下燦爛奪目，令溫湛微覺恍惚，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的榮親王府，那個(gè)甜俏可愛的小女孩嬌滴滴地對母親說：“……我做了好多荷花燈呢，有給父親母親的，給表舅公和皇上舅公的，還有jiejie哥哥們的，到時(shí)候全部放河里去?！?/br>
    時(shí)過境遷，如今她已長大成人，甜俏可愛倒是一點(diǎn)沒變。

    “娘娘言重了，微臣告退?！?/br>
    溫湛躬身作揖，對龔紓與珞瑜瀟灑一笑，轉(zhuǎn)身離去。

    若時(shí)光可以倒流，恪桓不該娶她，他也不該娶鶯兒，若時(shí)光可以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