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這么高，何皎皎哪里敢跳。

    少年高大身量挺拔如勁松，瞧著悠然自得，“你自己兒跳不下來??？”

    討厭死了。

    “凌昭?！?/br>
    何皎皎高高坐在墻頭，進(jìn)退兩難，生怕來人撞見。

    她知道凌昭故意捉弄她，聲音著急道，“我不敢，你接著我啊。”

    凌昭雙手環(huán)胸，擺明了要使壞到底，笑道，“你跟爺說幾句好聽的，爺抱你下來。”

    “呸，誰要你抱了?！?/br>
    何皎皎又氣又急，啐他一聲，盯著墻角下的積雪，把心一橫，懷里緊緊摟著小白狐，閉眼往下躍去。

    凌昭上前一步，還是將她接了個滿懷。

    少年臂膀牢牢扣著何皎皎的腰，她腳尖甚至沒落地。

    她睜眼看他下頜鋒利，薄唇微動，“你說你在爺面前犟什么？”

    何皎皎對上凌昭眸光，呼吸亂了一瞬，“王八蛋。”

    她才不管那么多，慌慌垂目，一手攥了拳捶他，“討厭鬼，混賬?！?/br>
    他不是要聽好聽的？

    奇了怪哉，凌昭被她捶被她罵，摟著她不放，黑眸沉沉，映出少女嬌顏含羞且怒，且仍是笑。

    何皎皎于是再罵他一句，“你樂什么樂，傻子?！?/br>
    凌昭摟她摟得緊，苦了小白狐夾在二人中間，遭擠得吱哇叫，亂拱了出去。

    小白狐一落到地上，快速往一處躥去。

    何皎皎哎呀驚呼一聲，忙推開凌昭要去逮它。

    她一回身，卻見不遠(yuǎn)處宮墻路口熄了一盞壁燈，陰影中，無聲無息立著一道高挑的身影。

    她當(dāng)即僵在原地，懦懦小聲問道：“燕世子？”

    燕東籬長身攏著寶藍(lán)斗篷，不知何時立在那兒，看了他們多久。

    約莫太冷了，紅墻白雪，風(fēng)過無聲。

    何皎皎恍恍一眼緊張垂了眸，沒看清他神色何許，竟是覺得他周身寂寥。

    但她不細(xì)想，不敢細(xì)想，燕東籬如何會出現(xiàn)在玉瓊殿外。

    “燕九？你怎么在這兒?！?/br>
    凌昭上前，大步踩住栓了小白狐的繩子，聲音極為不悅。

    玉瓊殿外與燕東籬的住處、設(shè)宴的盛金殿，完全截然不同的方向。

    他怎么走，也不該走到此處來。

    小白狐被脖頸上的繩子扯得摔倒，再一次逃跑失敗，它氣得在雪地上滾了兩圈。

    何皎皎低著頭把它抱起來，拍掉它身上的碎雪，對著燕東籬的方向行了一禮，往后退去。

    她沒跟燕東籬說話，也不再看他，退到了凌昭身后。

    何皎皎扯住凌昭衣袖子，“我們快走吧?！?/br>
    她怕凌昭正面遇上燕東籬，又血性上頭，要跟他過不去。

    凌昭一時沒動，他望著燕東籬，少年眉宇深邃，冷漠刺人。

    那處的燕東籬也沒有動作。

    兩人漠然對峙。

    “凌昭，我們別管他?！?/br>
    何皎皎拉著凌昭沒有松手，一直在拽他，小聲哄著他，“我們不是說好了？”

    似極為難熬的一段時間過去。

    凌昭突然轉(zhuǎn)身，他大掌握了何皎皎的手，牽著何皎皎離去。

    “陰魂不散。”

    他聲音極輕，好像抱怨了一句，何皎皎怔然，沒有聽清。

    她便當(dāng)自己聽錯了。

    她跟燕東籬沒有交集，好久好久才能遠(yuǎn)遠(yuǎn)見著一面，不懂哪兒來的陰魂不散。

    只是少年掌心灼熱，她被凌昭拉著往前走時，驀地很想回頭看一看。

    她想看一看燕東籬走沒走。

    但何皎皎最終忍住了，看什么呢。

    不管燕東籬何故走到此地，可能走錯了吧，他后頭總歸要離開的。

    何皎皎…不想同他有交集。

    “凌昭，你走慢點兒嘛，我跟不上?！?/br>
    她把心思全放回凌昭身上，跟著他的腳步，歪頭去盯少年的側(cè)臉。

    他直盯著前方為燈火虛無的夜色，抿直唇角，果然在生悶氣。

    他或許還沒放下四皇子的死。

    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何皎皎只當(dāng)一切如常，回握住他的手，握緊晃了晃，“你慢點兒?！?/br>
    凌昭的步子就慢了慢，不說話。

    何皎皎讓他牽著，落后他一步，這般安靜走了許久。

    “你別理他?！?/br>
    能看著嘉寧棲嵐殿的檐角時，凌昭冷不丁的一句。

    何皎皎可真是冤枉，“我沒理他啊?！?/br>
    凌昭蠻不講理，“反正你別理他?！?/br>
    “好好好，不理不理。”

    何皎皎只得順著他說，看少年神色稍緩，她尋旁的話問他：“月霜jiejie說你過了年要去蓋房子，那還任羽林衛(wèi)的職嘛？”

    凌昭不知她為何突然問這，但不想和她因為燕東籬僵起來，反問道：“爺蓋什么房子？”

    他消息沒蘇月霜靈通，半點風(fēng)聲沒聽到。

    蘇月霜來跟何皎皎說話，時笑時鬧，聲音時高時低，他無心偷聽，一知半解。

    何皎皎卻想差了，她覺得凌昭定是憋了壞來逗她，聲音揚高，“我管你蓋什么房子?！?/br>
    畢竟蘇月霜跟她講的，凌昭要蓋娶媳婦兒的房子。

    凌昭聽得莫名其妙，居然還有點兒委屈，“爺確實不曉得啊，你兇爺干嘛？”

    何皎皎：“……”

    誰兇誰啊，惡人先告狀。

    到了棲嵐殿。

    凌昭這次不折騰了，攬著何皎皎一手往圍墻上攀去。

    風(fēng)輕動，何皎皎眨眨眼，人已經(jīng)躍過墻頭，安穩(wěn)落到地上。

    凌昭趕著去盛金殿，開宴時間他已經(jīng)晚了，再耽擱下去，他二哥要削他。

    他翻上墻問何皎皎，“爺亥時正來接你？”

    “那你可別忘了啊。”

    何皎皎不放心地，再三叮囑道。

    她剛說完，凌昭落到了墻那邊，聲音方傳過來，聽著不高興，嘀嘀咕咕的，“你覺著爺會忘了你是吧？”

    少年揚聲，“放心，忘了誰也忘不了你?！?/br>
    何皎皎原地怔了會兒，寒風(fēng)過，她臉上反而微燙。

    她跺跺腳，懶得跟討厭鬼計較了。

    他這一天天的，跟誰學(xué)的話，真是不害臊。

    棲嵐殿何皎皎熟得很，殿里的宮侍們見她抱了只白狐貍偷偷摸摸過來，驚訝過后，說嘉寧歇下了，把她領(lǐng)進(jìn)嘉寧寢殿。

    嘉寧躺在榻上背對著人，聽見宮婢迎她的動靜，沒起身。

    何皎皎小心上前，“嘉寧jiejie?！?/br>
    她撩開床幃，一眼卻先看見少女白皙面上，指印通紅浮腫，望之心驚。

    第41章 佳節(jié)

    ◎人一輩子能平平安安的，就很好了?！?/br>
    *

    “嘉寧jiejie, 誰……”

    何皎皎聲音輕下去，她猜得到是誰打了嘉寧，復(fù)而猶豫出聲：“蕭……貴妃娘娘打你了？”

    她一路走來, 未曾在棲嵐殿內(nèi)外嗅到藥味，嘉寧沒有病。

    是嘉寧不滿意老祖宗跟蘇皇后給她定的婚事，被已榮升貴妃的蕭妃娘娘教訓(xùn)了。

    “你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