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外公起初平平淡淡的態(tài)度，姜好是有些無措的。

    她在那天的晚飯前偷偷找外婆抱怨過，外婆安慰她，說外公只是不太適應自己?看著?長大的外孫女已經(jīng)開始談婚論嫁。

    這樣說完，外婆讓她理解理解外公的不舍。

    回完湘姨消息，姜好繼續(xù)投入到練琴中。

    時?間一晃，過去將?近一個小時?。

    房門輕輕叩響，陳嘉卓在外面溫聲問她需不需要休息一會?兒。

    姜好應了一聲，拿起手機出去。

    往外走時?，她順便看了手機，才發(fā)現(xiàn)十幾分鐘前，湘姨又?給她留了言。

    ——【正好熬了湯，你外婆說給你倆送一點，我們正在來的路上?。】

    從琴房出來，姜好說：“湘姨過會?兒要來我這邊?！痹倏匆谎?消息，她又?補充：“可能還有外婆？”

    陳嘉卓腳步一停，“我需要先出去嗎？”

    姜好笑起來，“不用啦，而且她們還有可能是專門過來看你的?！?/br>
    她前兩天才回去見了外婆，而且平時?要是想她了，他們都會?直接給她打電話?叫她回去。

    外婆不喜歡高層，坐電梯到太高的地方會?間歇性耳鳴，所以他們極少?來這邊。

    “看我？”陳嘉卓問，眼?中有疑惑。

    “嗯，估計是我剛剛和湘姨提到你發(fā)燒的事，湘姨又?和外婆說了?！?/br>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走到客廳把沙發(fā)茶幾都簡單收拾一下。

    剛整理好，姜好手機便進了電話?。

    他們已經(jīng)到了。

    兩人下樓去接。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加上?司機叔叔一共四人。

    陳嘉卓沒想到外公也?在，先一步同長輩們問好，伸手接過湘姨手里拎著?的保溫包。

    姜好真沒猜錯，他們來這邊，是為了看陳嘉卓的。

    外婆年輕時?自學?過中醫(yī)，會?把脈，進到家里便開始問陳嘉卓最?近有沒有少?眠氣虛。

    平時?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用起學?問來一絲不茍，姜好不插話?，認真聽著?。

    陳嘉卓說都沒有，“外婆，我身體很好?！?/br>
    外婆把完脈，點點頭，“沒什么?大問題，但還是得多修養(yǎng)?！?/br>
    她和姜文山都知?道陳嘉卓前段時?間一直在港城處理那件走私案，本來就覺得這孩子身上?擔子太重，又?聽說一回來就病倒，都有些牽掛。

    反正也?離得不遠，就來看看。

    他們留在客廳聊天，姜好陪湘姨去廚房把保溫湯盒里的湯倒進湯碗里。

    黃芪烏雞湯，湘姨說悶久了看著?顏色沒那么?新鮮了，最?好先送進冰箱保鮮。

    騰好位置，湘姨教她想吃的時?候記得自己?放點蔥花提味，姜好一邊記著?，不忘探頭出去看看客廳，外公正和陳嘉卓說話?。

    她聽不見在說什么?，但外公那神態(tài)比上?回親和得多。

    客廳里，外公問了些關(guān)?于泊遠的事情，陳嘉卓簡單說明了情況，“是典型的走私案，里應外合，涉事的人都查出來了，現(xiàn)在就是等最?后的判決。”

    正聊著?這些，外公偏過頭，發(fā)現(xiàn)不時?從廚房探出頭看這邊的姜好。

    無奈笑一笑，“還不放心呢。”

    外公和他說起一件事，“上?回小好來找我，說外公，陳嘉卓在這邊都沒有親人，我希望他也?能有外公外婆關(guān)?心疼愛。”

    “她啊，喜歡誰就要把真心捧得高高的?！?/br>
    “總之，你們倆好好的，其他的外公不管?！?/br>
    ……

    外公外婆沒在這兒呆多久就回家了。

    送走他們，姜好立即纏著?陳嘉卓，問外公和他說了什么?。

    陳嘉卓淺笑，沒說話?卻低頭吻她。

    他才知?道，原來姜好找外公談過心。

    他很難形容聽到那句話?時?的心情，只是越發(fā)確定，他永遠都離不開她了。

    在沙發(fā)上?親了一會?兒，分開時?，姜好看到他放在茶幾上?的電腦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碰亮，她瞥一眼?，看到“船舶岸電項目”幾個字眼?。

    “所以你現(xiàn)在是復職了嗎？”

    陳嘉卓點頭，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問她在想什么?。

    “我聽說一件事?！苯脹]直接說出來，先繞了個彎子。

    “聽說什么?？”

    “聽說你停職其實是因為……”尾音漸緩，后面的話?她不知?道怎么?說更合適。

    “因為你？”陳嘉卓替她把話?說完。

    姜好接著?問：“所以是真的嗎？”

    “我爺爺讓我在年底回港聯(lián)姻，我沒答應，所以起了些矛盾?！?/br>
    話?里話?外他都不覺得這有什么?，一筆帶過，只字不提自己?為了不妥協(xié)做出過什么?努力。

    見姜好仍舊沒說話?，陳嘉卓怕她心里會?有壓力，繼續(xù)說：“停職的原因有很多，這個只是其中一點，即使不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愿意聯(lián)姻?！?/br>
    “那如果你從來沒遇見過我呢？”

    假如他的生命里沒有出現(xiàn)過姜好這個人，他們各自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毫無交集呢？

    陳嘉卓頓了頓。

    那樣的話?，結(jié)果會?與?現(xiàn)在大不相同，他應該會?活在既定軌道中，會?像完成任務那般在合適的時?間聯(lián)姻，可能都不用稱之為妥協(xié)。

    也?許有天他們會?偶然見上?一面，再擦肩而過。

    姜好臉上?倏然有了笑，“陳嘉卓，我覺得你有時?候真的過于正直了。”

    放在別人那兒，就算不大肆宣揚也?會?告訴女友以表真心，可他不僅不說，還要解釋這和你關(guān)?系不大，別多想。

    他只是很淡一笑。

    他不想將?很多事冠上?深情的名義?，過分標榜自己?的付出，因為是他喜歡姜好，做的這些也?是為了讓這段關(guān)?系更穩(wěn)固更順利。

    陳嘉卓說：“你知?道我是堅定走向你的就可以了?！?/br>
    但這段路上?的阻力，她沒有責任去替他分擔。

    姜好想到那晚他們看的電影，也?想起庭姨。

    她語氣放輕松地問：“那你復職之后就沒事了嗎，會?不會?像上?次我們看的電影一樣，和我在一起就要失去一切了？”

    “不會??！?/br>
    “為什么?，你爺爺不是要你聯(lián)姻嗎？”

    他想一想，不評價電影是虛構(gòu)的，只是合理分析：“可能因為，我比那個電影里的男主角更厲害？而且，公司的管理人不是隨便就能換掉的，需要考慮的有很多。”

    姜好笑起來，“好像是哦，而且那個男主角只知?道畫畫?！?/br>
    她又?信誓旦旦：“不過你一無所有我也?可以養(yǎng)你啊?！?/br>
    陳嘉卓抬眉，“上?回不是說，養(yǎng)我是騙我的？”

    “這次是真的了。”她抱住他，“我保證！”

    他不在這邊的半個月，某天晚上?姜好在睡覺前做過最?壞的打算，如果陳嘉卓真的一無所有怎么?辦。

    然后她發(fā)現(xiàn)，她努努力也?不是養(yǎng)不起。

    姜好說：“只要你不后悔就行?！?/br>
    他沒有猶豫地回答：“我不后悔?！?/br>
    人這一生，能記住的大概只有那么?幾個瞬間，回頭再看，值得慶幸的事能有幾件呢？

    無非是那一點明知?不可為里的為之。

    第59章

    六月中, 夏至日?。

    姜好今天有一場獨奏音樂會，演出地址不在劇院，在藝術(shù)中心的音樂館。

    她為此準備許久, 早上出門去?公司前，陳嘉卓問她?緊張嗎，她?說還好。

    姜好有獨奏演出的經(jīng)驗，只是這次比之前的規(guī)模更大，因此打起十二分精神對待。

    最后一首曲子，她選的是《天鵝》。

    演出是在下午, 在一樓的音樂廳，她?穿一席白色禮裙, 身側(cè)是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沐在西城初夏溫和的光里。

    曲終, 姜好想起今年過生日?, 陳嘉卓在電話?里問她?許的是什么愿望。

    她?的愿望和他無關(guān), 是希望自己能在三十歲時成為交響樂團的大提琴副首席。

    她?問他，“我的愿望和你無關(guān)，你會介意嗎？”

    陳嘉卓說不會。

    他和她?說：“你放心的一步步朝著?愿望努力, 這一路上都有我陪你?！?/br>
    這句話?與她?的靈魂契合，姜好便明白, 他懂她?想要什么。

    她?有至親的家?人，也有要好的朋友, 從不缺陪伴，但在音樂這條路上，她?是有些孤獨的。

    雖然已經(jīng)在大提琴上投入了很多經(jīng)歷和時間, 但其實離這個行業(yè)的翹楚還有很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