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青黛 第7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清穿之娘娘萬福/清穿之皇后千千歲、萬人迷女配被男主盯上了[快穿]、太子暗戀太子妃、我被忽悠考科舉、別問我誰是迪斯科[八零]、我捧紅了頂級流量[穿書]、主角HE后我連夜跑路[快穿]、穿成農(nóng)家子靠植物系統(tǒng)飛升首輔、我媽才是穿越主角、咸魚的她每次都能達(dá)成BE(快穿)
并且,也不知韓克讓說了什么,衛(wèi)內(nèi)所有的將軍仿佛都不對了??匆娝瑹o不笑嘻嘻地催他去休息。連劉勃的膽子也大了起來。他雖不敢明說,裴蕭元覺他看自己的眼神卻充滿曖昧,一副“早就知道”,“難怪如此”的表情。 衛(wèi)內(nèi)這種氛圍,叫裴蕭元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年初在威遠(yuǎn)郡,他已被伯父告知她提了退婚,而他出門,遇見的人卻都還在傳他與她好事的那個清晨。 雖然情況并不相同,但感受卻是類似。當(dāng)時他如何尷尬,今夜便加倍尷尬。并且比起前次,這一回,除去尷尬,他更還有無法言喻的苦悶。 最后他只得回到住處歇了。 已是不早,青頭卻不見人影。應(yīng)是跟著何晉去了哪里吃酒,尚未歸來。 裴蕭元環(huán)顧空蕩蕩的四壁,覺自己確實也頗為倦怠了,好似精血和元氣都被這個白天從早到晚的種種事給吸食走了,此刻人便只似剩了個軀殼似的。 他不欲再思,多思無益,盼自己能澄明心境得一安眠,在挨枕閉目前,于心中暗誦一段心經(jīng)。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fù)如是。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 夏夜的蒼山?jīng)鏊a翳,心經(jīng)的智慧更是大奇大妙,渡世上可渡的優(yōu)婆塞。 裴蕭元便是具備慧根之人。他安眠,神思也終于如他所盼,仿佛天馬,在這個寧靜的山中夏夜里,得以脫離rou,體桎梏,飄飄悠悠,無拘無束,不知過了多久,經(jīng)歷如何的大千變幻,他回到了那片如屏障般將他環(huán)繞的隱秘的樅樹林里。 他茫然四顧,夢中的神思變得異常凝澀,艱難轉(zhuǎn)動,當(dāng)隱隱覺得,此間應(yīng)當(dāng)不止他一個,還有別的什么時,便仿佛有小頰赤肩的夜游神霎時體會到了他的心思,當(dāng)再次尋顧,場景變幻,已化作了那一夜他和那女郎因一根馬鞭而糾纏在一起的奇妙場景。她高高地騎在金烏騅的背上,他在馬下,然而她卻又因手中馬鞭被他反手奪緊拉拽,以致被迫傾身彎腰向著他。 他和女郎那張面顏的距離是如此的近,幾乎是眉額相互抵觸在一起,他面臉上的皮膚甚至能夠感覺到來自她淺淺呼吸的熱氣。 親吻上去。 只要他手上拽著那一根馬鞭的氣力再狠上一分,他便能捕住她那一張他曾幻想過的櫻唇,品嘗它到底是如何的滋味了。 一時間,當(dāng)他還在進(jìn)與不進(jìn)之間掙扎,搖擺,心跳如雷,口干舌燥,忽然,馬背上的她竟向他壓下了一寸,主動地輕輕送上了她的唇片。 他已再三地克制自己,然而,到了這種時刻,倘若他還是無所反應(yīng),那么他便也可以不用做男人了。登時他再也不管她是帝女還是什么人,雙臂就勢探出,一下將她一副身子完全地?fù)胱约簯牙?,張嘴含住她的唇舌,捺不住便狂吻上去。?dāng)他的唇舌和她甜潤溫暖的唇舌相碰,他登時胸腔激跳,神魂俱醉,全身戰(zhàn)栗,一股熱流霎時奔放不止—— “噫!這么晚了,也不知郎君回了沒?” 忽然此時,樅樹林的不知哪道縫隙里,傳來一陣踢踏踢踏的腳步,伴著裴蕭元再熟悉不過的小廝的自言自語聲,夜游神帶來的一切幻境剎那消失無蹤。 裴蕭元猛然睜目,挺身驚坐而起,黑暗中,只覺口干舌燥,而渾身熱汗涔涔,心跳快得在不停地沖擊著胸膛。 青頭白天一直沒機(jī)會接近主人,今夜又跟著何晉去吃酒了,這會兒才回。起先以為主人未歸,再看,又覺他回來了,實在按捺不住那一顆激動了一整天的心,明知要吵醒主人也是顧不上了,來到他歇的屋前,隔門豎著耳朵聽了聽,問:“郎君你醒了嗎?你也知道了吧,葉小娘子竟然是公主!” 屋內(nèi)沒有反應(yīng)。 青頭雖有千言萬語要和主人說,然而主人不醒,他也不敢強(qiáng)行入內(nèi)抓他說話,再等片刻,不解地嘀咕:“奇怪,郎君從前從不會睡得這么沉……今晚這是怎么了……” 門外小廝發(fā)出的各種動靜終于消失了,最后,一切又都?xì)w于寧靜。 裴蕭元慢慢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竟也隨方才那肆無忌憚的夢境一道,徹底地失了控。 這一夜,剩下的時辰,他再未入眠,閉著眼,靜待天明。 五更,他起了身。 蒼山獵場在幾十里外,以皇帝出行的速度,半天才能抵達(dá),又狩獵三日,故要在獵場一帶扎營過夜,三天后才回。早上出發(fā),雜事很多,早些出去準(zhǔn)備。 他開了門,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青頭竟比他起得還要早,已是穿戴整齊,就蹲在門外,仿佛就在等他出來。一看到人,迫不及待地從地上一躍而起,麻利地送上洗漱水,接著,在主人的耳邊不停地感嘆。 “郎君!葉小娘子竟然就是壽昌公主!我的老天!昨日我剛聽說這個事的時候,我簡直高興得要發(fā)癲,我一連翻了好幾個跟斗,郎君你信不信?但我一點兒也不驚訝,郎君你信不信?是真的!我一點兒也不驚訝!我就說嘛,世上除了葉小娘子,還有誰能配做公主?何況圣人之前對她就那么好!我其實早就看出來了,這其中一定有門道!圣人必是早就知道她身份了,郎君你也一定早就知道了,我猜得對不對?” 裴蕭元任這小廝在旁如蒼蠅般興高采烈地繞著自己打轉(zhuǎn),洗漱畢,一句話也無,換穿今日衣裳。 青頭亦步亦趨緊緊傍著伺候主人穿衣,忽然感覺不對,打量了下主人的面色:“郎君,你怎的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高興?葉小娘子是公主,你竟然不替她高興?” 裴蕭元面皮終于抽了下:“高興。你去吧。我這里不用你?!?/br> 青頭狐疑地又盯了他一眼,總覺得他這表情可疑,實在不像是高興。 “郎君,我聽說昨晚慶元宮夜宴里好多人都跳出來向公主求婚了!之前在甘涼,你們的好事要是成了,哪里還輪到他們!” 青頭自己發(fā)癡想了片刻,最后夢想破滅,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唉,可惜了,大好機(jī)會就這么沒了!郎君你就一點兒也不后悔嗎?當(dāng)初你若沒開罪小娘子,指不定小娘子也不會退婚,那如今公主豈不就是我家的娘子了?我的天——” 能做公主馬前家奴,此便是青頭能想到的此生最輝煌的事業(yè)頂峰了。 裴蕭元面無表情,收拾停當(dāng),轉(zhuǎn)身便走,剛出去,撞見曹宦笑嘻嘻地領(lǐng)個宮監(jiān),正往這邊走來。看見他,忙道:“裴司丞這么早?奴是來收賀詩的!怕再晚了,出行亂起來,萬一疏漏。司丞你的詩可作好了?” 裴蕭元神色凝定,頓步片刻,返身入內(nèi),磨墨數(shù)下,提筆以無題為名,草草寫下幾句,待墨跡干,交了,隨即匆匆離去。 當(dāng)天一切都如行程計劃,至午,浩浩蕩蕩,共千余人抵達(dá)獵場?;实墼谠O(shè)好的帳幄中小憩,并更換獵裝后,在眾人的簇?fù)硐买T馬來到獵場,照例,先遵古禮,行三驅(qū)之禮,表上蒼有好生之德,不趕盡殺絕,隨后,狩獵開始。 雖然當(dāng)天只剩半日,不過是小獵,如同先行舒活筋骨而已,但這絲毫也沒影響眾人興致,尤其是一干年輕的各衛(wèi)子弟,為了在同行到來的公主面前展現(xiàn)自己的箭法和武功,哪個不是爭先,唯恐收獲比不過旁人,最后丟臉。 至日暮,眾人獵罷,陸續(xù)歸來,數(shù)點獵物。太子、康王不用說,帶著至少十來人的扈從,收獲極豐,兩人不相上下。其余人自然比不過,但賀都、承平、宇文峙、蘭泰等人,皆也有不少獵物入袋。 皇帝頻頻夸贊眾人年少英雄,觀看過眾人獻(xiàn)上的獵物后,命在今夜獵宴中給他們每人多加一囊御酒,以表獎勵。 眾人齊聲下拜謝恩。 前頭這獻(xiàn)獵的場面熱鬧無比,后頭韓克讓氣得吹胡子瞪眼。 他萬萬沒想到,他寄予厚望的裴蕭元這個白天在到了后,竟什么也沒干。 他不照自己的吩咐去參與射獵,照舊執(zhí)勤,大部分的時間,還在外圍。所以白天誰也沒看到他露面,包括韓克讓在內(nèi)。 氣得韓克讓在皇帝入帳休息后,將人又單獨提到了一無人處訓(xùn)斥:“你怎么回事?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他們個個恨不得在陛下面前貼著臉地現(xiàn)本事,你倒好!先前叫你離小畫師遠(yuǎn)些,你不聽,挨過去!如今我叫你上,你給我退到哪里去了?就算你不行獵,依舊放警,那也好,你倒是給我湊到陛下身邊??!叫他看見你?。∧憬o我退到外圍?你當(dāng)陛下是千里眼???有你這么表現(xiàn)的嗎?” 裴蕭元任上司責(zé)備,完畢,道:“大將軍稍安勿躁。獵場空曠,首日抵達(dá),外圍更容易出疏漏,屬下不放心,所以出去看了看?!?/br> 韓克讓一時頓住,無話可說,半晌,只能手指著裴蕭元,又點了幾下,轉(zhuǎn)身,雙手背后去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同行跟隨圣駕抵達(dá)的崔道嗣,體力自然不能和年輕人想比,至此,已是吃不消了。 原本這趟狩獵,他也想和寧王一樣不來,就老老實實待在行宮。但因為公主回朝這件大事令他頓悟,皇帝此次蒼山避暑,目的可能就是為了公主,而她還和自己的外甥關(guān)系匪淺。這么一想,就算是挺尸,他也一定要挺過來的。所以今天咬著牙跟來,此刻旁人大多還在外吃酒游樂,他早早回帳躺了下去,叫個老奴替自己捶腰,正在休息,忽然楊在恩來了,在外傳喚,說陛下叫他過去。 崔道嗣不敢延誤,撐著趕忙起身,重新穿戴整齊,又特意戴上昨夜得賜的那一頂皇帝專賜寵臣的進(jìn)德冠,這才匆匆跟著楊在恩去往御帳。 路上不放心,他打聽是為何事。聽到楊在恩說,陛下晚間在帳中無事,讀百官上交的詩文,知他文才過人,特意將他叫去,共同評判優(yōu)劣,這才松了口氣。忙趕去,入得御帳,內(nèi)中靜悄悄的,巨燭照得亮如白晝,皇帝靠坐在一張榻上,果然如楊在恩所言,正在翻看案頭上疊著的許多詩稿。 不止皇帝,公主也在。她在一旁,正和老宮監(jiān)趙中芳一道在用一只小爐子煎藥。帳中彌漫著一股混合著苦藥和龍涎香的古怪的氣味,但聞起來并不叫人難受,反而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崔卿來了?快來。昨夜一時興起,隨口說了一句,今日就交上來這一大堆??吹秒扪刍^疼,不看,又怕辜負(fù)了眾卿的一番心意。想到崔卿,少年便高中進(jìn)士,昭文館修史大臣,故特意喚來,幫朕同看?!?/br> 皇帝看到他,笑呵呵地招呼,又命他不必拘禮,隨意坐便是。 崔道嗣頗有一種感覺,自公主回來后,這兩天露臉的皇帝,和從前相比,簡直如同換了一個人。 皇帝可以展示親善,作臣子的,卻無時不刻也不能放松。這個道理,他怎會不懂。當(dāng)下依舊循制,朝著皇帝和公主各行禮后,這才坐到皇帝下手邊,接過遞來的一疊詩稿,看了起來。 實話說,這種純是為投帝王喜好而作的宮制詩,包括他自己昨夜在夜宴里當(dāng)眾作的那一首,看得多了,內(nèi)容幾乎千篇一律,無非是稱頌公主和皇帝,歌功頌德。昨夜眾多大臣回去,有些大約是叫身邊的人捉刀,寫得還算不錯。他便將可入目的一一挑出,放在一邊,供皇帝自己再遴選,當(dāng)中便有新安王李誨的詩作。 忽然,皇帝遞來一稿,叫他看看寫得如何。 崔道嗣接過,見稿是一首無題古體詩,筆跡疏放,墨跡淋漓,略顯潦草,顯是一氣呵成作下的。寫道: 玉人天宮來,盈盈花作貌。 五云澤星輝,萬象入春臺。 劍動龍吟霜,簫起鳳翩來。 昔有猗蘭cao,五經(jīng)作淵海。 遙知銀漢遠(yuǎn),此心久徘徊。 崔道嗣看完,便沉吟不語了起來。這時,聽到頭上皇帝的聲音響了起來:“如何?以你才學(xué),你竟沒自己的看法?” 崔道嗣抬目,撞見了皇帝投來的審視似的兩道目光。 他知皇帝少時也師從諸多大儒,如已故昭德皇后之父,早早便也曾做過他的老師,想來他不會全無想法,忙據(jù)實道:“此詩文采上上,引經(jīng)據(jù)典,但臣細(xì)讀之下,仿似讀出幾分不滿抱怨之意?!?/br> “講?!?/br> “陛下看,詩中這‘昔有猗蘭cao,五經(jīng)作淵?!痪?,猗蘭cao,乃孔仲尼高潔之志趣,五經(jīng)淵海,則出自抱樸子,原句云,五經(jīng)為道義之淵海。加上最后,此心久徘徊。他徘徊難解的是什么?分明就是說,現(xiàn)如今朝堂不明,道義不申!”崔道嗣解釋。 “連你也這么說,看來不是朕讀錯了?!被实勐氐馈?/br> 崔道嗣又看了下這字跡,陌生不認(rèn)得,詩稿上也不見署名,遲疑了下:“陛下可否告知,此詩到底是哪個大膽狂徒所作?竟敢趁公主歸來的機(jī)會,給陛下上如此一首別有用心之作,其心可誅!” 皇帝望著他,道:“不是別人,這可是你那好甥男裴二親手寫下來的?!?/br> 崔道嗣大吃一驚,霎時后背冷汗如漿而出,濕透了衣裳,下意識望向公主,見她恰也望來這邊,神色似笑非笑,反應(yīng)過來,慌忙搶著跪到皇帝面前,先是叩首,隨即改口:“陛下恕罪!方才臣是因為今日行路閃到了腰腿,十分疲乏,來不及細(xì)想,隨口胡說了一通。臣再想一遍,發(fā)覺此詩表的實是對心間之人的久懷慕藺之心!” “哦?如何一個對心間人的久懷慕藺之心?崔卿不妨再說說。”萬幸,皇帝并未當(dāng)場發(fā)作。 崔道嗣趕忙又改解:“前四句,是對意中人的贊譽(yù)。巧妙化用晉王融《曲水詩序》,云潤星輝,風(fēng)揚月至,暗合公主從前簪星舊號。劍動簫起二句,乃借蕭史弄玉之典故,暗表對心間人的愛慕之心。至于收尾四句,則是感嘆二人之間山隔水阻,求而不得,故只能長久放在心上,相思不解,苦悶獨愁而已?!?/br> “詩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年人情竇初開,情難自禁,也是人之常情,若是落筆有冒犯到公主,還望陛下恕罪!” 崔道嗣辯解完,人便趴跪在地,大氣也不敢透一口。 半晌,就在他快要撐不住時,只聽皇帝淡淡道:“那把你那好外甥也叫來吧,當(dāng)面問問清楚,他到底是給朕寫了個什么東西交上來湊數(shù)糊弄朕。” 第80章 楊在恩入帳聽清吩咐,偷偷瞄了眼還在藥爐旁的公主和趙中芳,隨即應(yīng)是,低頭退出帳,趕忙又去傳人。 “嫮兒,今日諸事勞頓,你想必也乏了,去歇下吧?!?/br> 宮監(jiān)走后,崔道嗣看到皇帝忽然又轉(zhuǎn)向公主,如此吩咐了一句。方才一直陰沉著的一張面孔,隨之也轉(zhuǎn)為慈和。 崔道嗣心中暗盼公主能夠繼續(xù)留下,看她自己樣子,也是一直安坐不動的,看去仿佛不大愿意走,卻架不住皇帝連聲催促。先是高聲將候在外的宮人叫入,又命趙中芳將煎藥的事交出去,也一同送公主歸帳安寢。 趙中芳應(yīng)是,正要叫人來照管藥,看見公主自己已是懶洋洋地起了身。 “趙伴當(dāng)還是留下服侍陛下吧,等下藥好了,記得催陛下趁熱喝。我自己回便是?!?/br> 趙中芳和她對望一眼,點頭:“老奴遵命。公主放心去吧?!?/br> “這里的藥,交給老奴?!崩蠈m監(jiān)又低低地道。 絮雨點了點頭,起身走到皇帝的坐榻之前,看見那張詩稿獨一份被挑出來了,排在御案之上,望去,甚是醒目。 “快去休息!” 皇帝立刻裝作還要細(xì)看,伸手拿了起來,這才再次開聲催促。 阿耶這舉動,便似擔(dān)心她要搶稿再毀尸滅跡似的。 絮雨一笑:“女兒告退。” “阿耶等下見完人,記得也早些安歇。女兒知阿耶向來氣量大,心境寬,想來不至于為如此之事而氣到自己。若氣壞龍體,那更不值當(dāng)了。” 她又道了一句。 此時崔道嗣早已避退到帳隅,眼未敢抬,只深深地垂著首,恭送公主離開,耳中忽然飄入公主如此勸慰皇帝的一句話,暗暗抬眼,見皇帝望著公主微笑頷首,她隨即轉(zhuǎn)身出賬,向著這邊走來。崔道嗣忙再次低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