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暗戀太子妃 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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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遵旨?!敝x無恙低聲答。 敬文帝不再說話, 替謝無恙攏了攏被角,拍了下他的肩,負(fù)手轉(zhuǎn)身出殿門。 “恭送父皇?!敝x無恙望著他的背影。 那個背影沒有回頭,只是停了一下,立在殿門下,仰望著冬日的天穹。 “你很像你母親。”他低低地說,“我看到你……總是想起她。” “……尤其是你睡著的時候?!?/br> 謝無恙微怔了一下,抬起頭看向父親。他已經(jīng)離開了,一角赭黃衣袍消失在門口。 - 暮冬時分,灞上雪寒。 岐王謝玦攜岐王妃裴玥出長安,往蜀中,赴任劍南刺史。 車馬轔轔,隊列在雪中默默行進(jìn)。夫妻二人相對而坐,各自無言,凝視著窗外雪景。 灞水兩岸,冷日微煙,枯柳依水,飄雪如鹽,一派岑寂的冬日景象。 忽有馬蹄聲響起,皇太子金輅由遠(yuǎn)及近而來,攜著珠玉相擊的泠泠之音。 謝玦冷笑一聲,止住了隊列,從馬車上緩緩走下。 風(fēng)吹一樹雪落,恍若白梨紛紛。樹下一人緋衣玉帶,外披狐裘,靜坐在木輪椅上,手捧一個暖爐,輕搭在膝間絨毯上,抬眸望著他走近。 “皇兄。”他稍稍傾身行禮,絨毯上積雪簌簌而落。 “謝無恙。”謝玦冷冷看著他,“你此時來見我落魄模樣,是為標(biāo)榜賢德大度,還是為趁機(jī)落井下石?” “我只想送一送你。”謝無恙輕聲說,“或許這是我們最后一面了?!?/br> 他的話語里藏著難以察覺的悲意。 謝玦驀然一驚,想到了什么,“那個傳言……是真的?” “是。”謝無恙淡淡笑了笑,“皇兄,我壽不過二十,你何必殺我?” 他低眸,“儲君之位,原本就是你的?!?/br> “無恙……你從未跟我說……”謝玦低低道。 “我說過,你不信。”謝無恙輕輕搖頭,“你比我更像父皇許多,父皇也最寄希望于你。從小到大,你什么都做得比我更好,可是你不肯信?!?/br> “我什么都做得比你好……”謝玦低笑一聲,“可是父皇看不見?!?/br> 他看著自己的弟弟,“人們都說你將會是明君……他們愛戴你。” 謝無恙注視著手中的暖爐,“沒有人能做到明君,只是竭盡全力罷了。那些為君之道,你比我更懂得。” “你始終是那個干凈明亮的,一塵不染的皇太子?!敝x玦輕聲道,“而我是那個不受寵的,你的皇兄。” “父皇當(dāng)年不也是這樣的么?”謝無恙低聲道,“……等我不在了,他本將立你為儲。可你做了他平生所恨之事。他讓我對你說,你辜負(fù)了自己的名字?!?/br> “我本以為這名字是個諷刺?!敝x玦輕笑一聲。 謝無恙也笑了下,“我本以為我的名字也是?!?/br> “皇兄,”他抬起頭,“路長道遠(yuǎn),山水萬重,望珍重。” 他微微仰首,伸手折了一枝落滿霜雪的枯柳,遞到謝玦的手中。 謝玦輕扶了他一下,替他理了理膝間的絨毯,把那枝枯柳攥在掌心,低頭久久不語。 “無恙……”謝玦低聲說,“這是最后一面了么?” “是?!敝x無恙頷首,笑了笑,“或許在葬禮上,皇兄還能見到棺槨里的我。” 謝玦低眸看他,“其實(shí)我沒那么想你死。” “我知道?!彼p聲說。 積雪的樹下,這對兄弟彼此道別,從此天各一方。 車馬轔轔之音再度響起,靜止在灞橋上的隊列繼續(xù)前行。 樹下的人靜靜目送著車隊漸行漸遠(yuǎn),無聲地閉上眼睛。樹后的少女走出來,站在他身后,為他攏了攏落滿雪的衣襟。 “我以為你恨過他。”她低聲說,“他畢竟想過殺你?!?/br> 他笑了笑,“我是將死之人,沒有余力去恨了?!?/br> “你別總說這話,我聽著難過?!?/br> 她推起他的木輪椅,往馬車的方向走,“我們講一點(diǎn)高興的事吧?” 她想了想,“上元燈節(jié),燃燈三日,今夜是最后一場燈會,我們怕是趕不上了。等明年上元節(jié),我們一起去玩好不好?” 他低垂眸,靜了下,“……不會有明年了?!?/br> “會有的。”她固執(zhí)地反駁。 “好吧?!彼恼Z氣無奈似的,“會有的?!?/br> 他回首看她,“夫人,上元燈會,你有什么想玩的?” “唔,”她歪頭思忖著,“我想看燃燈、角牴、雜耍,想放水燈,還想要蜀紅錦!” 他望著她,她這樣講話的時候,一綹發(fā)絲在腦袋頂上跳來跳去,招招搖搖的。他很輕地笑了下,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他的手掌放在她的發(fā)間,她的話語啪一下頓住了。 “啊?!彼栈厥?,“抱歉?!?/br> 他試著解釋,“……你頭發(fā)上落了雪?!?/br> “沒關(guān)系?!彼龕瀽灥溃澳忝??!?/br> 他愣了下,看向她。她低著頭,從臉頰一直紅到鎖骨,衣領(lǐng)底下埋著微微發(fā)燒的一截雪白脖頸。 “你……” 他遲疑著,指出來,“發(fā)燒一樣,是不舒服么?” “我覺得,”她小聲說,“挺舒服。” 她匆忙補(bǔ)了句,“反正大家都可以摸我的頭發(fā),你是我的夫君,當(dāng)然也可以。” “那我摸了?”他小聲問。 “你摸。”她把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小貓似的瞇了眼睛。 他側(cè)過臉,看著她。 少女的睫羽纖長微卷,簇起來的時候綴著點(diǎn)碎光。她的臉頰貼得他很近,帶著好聞的淡淡香氣,不經(jīng)意撩到他的鼻尖。他輕輕地閉了閉眼睛。 然后他伸出手,摸她的頭發(fā)。她的長發(fā)烏濃,綢緞般柔軟,如同一泓泠泠清泉,落在他的心里叮咚作響。 暮光收盡,雪開始下。他坐在木輪椅上,靠著她無聲睡著了,她悄悄伸出雙手,從他的身后抱住他,把自己的臉頰貼在他的面龐上,聆聽交織在一處的呼吸聲。 “會有的?!彼龑λf。 會有明年的。 以及此后的好多年。 - 宮城北邊的廢棄偏殿里,內(nèi)侍監(jiān)余照恩抱袖立在屏風(fēng)前。 屏風(fēng)后的黑檀木長桌上,黑發(fā)的年輕人懶洋洋地坐著,隨意拋著一枚銅錢,以六爻之法卜算吉兇。 “最近卦象真有意思。”他低著頭看卦象,“似乎是我理解錯了。本來要借岐王之手刺殺太子,如今變成了借太子之手推倒岐王。” “不過沒所謂了,反正都一樣?!彼ζ饋恚盁o非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罷了?!?/br> “岐王黨一倒,不少人會轉(zhuǎn)而支持太子,不過也會有相當(dāng)?shù)娜诉x擇觀望?!庇喙统恋溃暗钕?,你要把握住這個時機(jī),拉攏有用之人。” “我明白?!比首又x寬展開雙臂,伸了個懶腰,“扮豬扮了這么多年,真是無聊得要瘋了。” “按照我們的約定,北司全力相助殿下,殿下也當(dāng)回以報答?!庇喙徛暤溃把巯掠幸患笔?,正須殿下出手?!?/br> “何事?”謝寬抬頭看他。 “老臣有一個不爭氣的學(xué)生,如今在淮州擔(dān)任刺史?!庇喙従徎卮穑八幸恍┮姴坏萌说呢浳?,需要走漕運(yùn)從長安到淮州?!?/br> “明白?!敝x寬拍了拍手,“我即刻準(zhǔn)備,抓緊打通朝上的關(guān)節(jié),并遣江湖人手一路相護(hù)?!?/br> 他把銅錢“啪”地拍在桌上,徐徐起身走出屏風(fēng),滿懷期待地笑著。 “……我這個‘白頭老翁’,倒是很好奇那位‘蒲柳老先生’是否又會出手?!?/br> - 風(fēng)吹影動,燭光搖曳。 東宮西廂殿里,少女坐在一座銅鏡前,卸去滿頭金簪步搖。 青絲流淌一地,襯得鏡中人的肌膚雪白,絳唇明艷,細(xì)眉若黛墨一筆勾成,筆意流暢又婉約。佳人全然不施粉黛,顏色已如朝霞映雪。 從灞上歸來時,已是月落九天。謝無恙睡醒以后,自稱有事去見溫親王,留了她在西廂殿內(nèi),而后獨(dú)自轉(zhuǎn)出殿門了。 她捧起臉,對鏡發(fā)呆,有些無聊。 一扇窗倏地打開,晚風(fēng)拂動一縷青絲。 一個竹筒子“啪”一聲落進(jìn)來,骨碌碌滾到她的足邊。 她無聲地勾了勾唇角,俯下身拾起那個竹筒子,以指尖撥開軟木小塞,取出一張皺皺的輕薄桑皮紙,就著燭光在案上鋪展開來。 紙上的字跡近乎潦草難辨,“燈會見?!?/br> 背面一筆一畫寫道,“出去玩?!?/br> 漫不經(jīng)心又鄭重其事,是那個人的風(fēng)格。 “你這家伙麻不麻煩?!彼÷暫吡寺暎州p輕笑一下,“果真是笨蛋一樣?!?/br> 她將墨染般的長發(fā)堆起在頭頂,露出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她為自己綰了一個松散的髻,在髻上簪了一枚紅玉簪,襯出一張明艷姣好的臉,映著燭光仿佛醉酒般微紅。 她換了一身緋色箭裙,系上一根雪白帛帶,扎起纖細(xì)的腰肢,像是民間少女在燈節(jié)出游那樣,打扮得隨性又靈動,恍若一只輕靈的蝶。 然后她推開窗,輕快地翻出宮墻,踏著盈盈月色去見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