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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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驛丞受寵若驚:“哪里,哪里,這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 “熱水和吃食等會有專人送來,夜里需要什么,您吩咐一聲即可?!?/br> 周緒將蕭夫人放在臨窗軟榻上:“此事不忙,先將醫(yī)者喚來?!?/br> 錢驛丞連連稱是,關(guān)門之后,小跑離去。 屋內(nèi)靜謐安寧,房間雅致,是一間普通的上房。 周緒解開輕甲輕擱于桌上,里面穿著深色圓領(lǐng)袍衫,腰束革帶,踏烏皮靴,隨后將把蕭夫人遮的嚴密的披風拿下。 只見昏黃燭火下,露出一張海棠春睡圖。 周緒大馬金刀的坐在軟榻旁,恣意欣賞著。 美貌婦人的玉面因熟睡染上一層緋紅,細眉似蹙非蹙,睡得并不安穩(wěn),嘴唇干裂泛紅,略有憔悴之色,更平添了幾分惹人憐惜之情。 周緒將蕭夫人鬢邊的芍藥拿過來,他聽聞長安世家貴族近幾年都流行簪花,不分男女老少,都快成一個潮流了。 那股風氣也吹到了幽州,不少夫人小姐少年公子也紛紛在晚春的時候簪花出游。 但蕭夫人簪花就是比那些人好看,人比花嬌,成熟香濃。 周緒低笑一聲,將蕭夫人的手放在他的手里,嬌嫩的肌膚柔軟的不可思議,就連指尖都帶著一股奇怪的甜味,周緒從未聞過的香氣,柔軟的仿佛要沉溺其中,是因蕭洛蘭的手常年做蛋糕,離的近了,渾身都是奶油甜香。 美中不足的是,蕭夫人的手心有幾個水泡,細嫩的手背也有不少劃痕傷跡。 周緒看向青羅裙下的繡鞋,與手相比,腳上傷口更多。 繡鞋脫落。 白綾羅襪包裹的足小巧玲瓏的不可思議。 周緒比了一下,極適合一手把玩,不知想到了什么,男人眼中眸色轉(zhuǎn)深,而后靜等著醫(yī)者到來。 第7章 敲門聲傳來,周緒將一切恢復(fù)原狀。 “進來?!?/br> 趙青山帶著一名老醫(yī)者進入房內(nèi),順便關(guān)上房門。 “主公,大夫來了?!?/br> 周緒理了理衣袍,對醫(yī)者說道:“大夫請坐,不必多禮?!?/br> 頭發(fā)花白的醫(yī)者卻還是俯身長揖,做足了禮數(shù)這才半個屁股坐在圓凳上,手里拿著不離身的小藥箱。 趙青山先倒了一杯茶給主公,自己坐在桌旁,隨后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葉入口干澀微苦,提神醒腦。 趙青山很喜歡幽州這種上不得臺面的粗茶,南方世族大家們喝個茶要加許多東西,蔥姜,大棗,桂皮,酥酪,橘皮之類的,味道忒沖,趙青山聞不習慣,也喝不習慣,就喜歡粗茶,主公喝了幾次南方茶之后,果斷也和他一樣了。 周緒喝了口茶,問道:“大夫,你醫(yī)治的貴女情況如何?” 老醫(yī)者斟酌著答道:“回大人,貴女除了頭部有傷,其余并無大礙,我已讓藥童將貴女的頭部傷口包扎完畢,明日醒來再喝一些活血化瘀,安神滋養(yǎng)的湯藥,不出數(shù)月,貴女頭上的傷痕就會完全消除。” 在老醫(yī)者看來就是頭上被撞了個淤青,運氣不好暈了過去,但他肯定不能用隨意的口吻說出來,反而要說的鄭重,畢竟貴女身份和他們不一樣,且天下女子哪有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因此回答的圓滑些總是沒錯的。 “那就好。”周緒側(cè)身,一口將茶水飲盡放到一旁,空出位置道:“你且上前過來仔細診斷下她的傷口?!?/br> 老醫(yī)者上前,見是一位美貌異常的婦人睡在軟榻上,模樣和先前的貴女有一兩分相似,應(yīng)是母女。 隨后更加認真的檢查起來。 大傷沒有,小傷卻是不少。 老醫(yī)者心底這才舒了口氣,不是要命的傷就好,他瞧這位大人剛剛臉色冷肅,還以為是什么要人命的傷。 老醫(yī)者打開藥箱,擦了擦額頭的汗,隨后拿起銀針,對周緒道:“大人,這位娘子手心水泡需挑破,再敷藥膏以細布纏之,腳部傷口的話也是同理,藥膏細布一天兩換即可?!?/br> 周緒嗯了一聲。 老醫(yī)者從藥箱里拿出一白色瓷瓶和一卷細布,說道:“瓷瓶里裝的是白及三七膏,有消炎止血的功效,細布經(jīng)過沸水三煮,日光暴曬,十分柔軟不傷肌膚?!彼姺績?nèi)只有兩位男子,并無伺候之人,猶豫說道:“我的藥童剛過幼學,不如就讓他為娘子包扎?!?/br> 周緒點頭:“甚好。” 老醫(yī)者打開門,門外有一名老婆子端水進來,藥童跟在她身后,老醫(yī)者讓他先為床榻上的婦人潔手。 老醫(yī)者在一旁用另一銅盆潔手,擦干凈之后,拿出銀針細細挑破水泡,藥童垂首上前,用竹片抹上碧綠的藥膏敷在傷口處,正準備拿起細布纏繞的時候,那在燈火下白如羊脂的手陡然收回,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藥童年紀尚小,不明所以的抬頭,只覺心神都晃蕩了一下,而后被師父隱蔽的擰了一下腰間,藥童瞬間又低下了頭,害怕的跪了下來,不敢說話,莫不是剛剛竹片刮蹭到貴人傷口了?所以被痛醒了? 老醫(yī)者也跪在地上,面對床榻方向,低下頭:“藥童年幼無狀,還請夫人原諒則個?!?/br> 周緒坐姿正了過來:“蕭夫人,可有不適?” 蕭洛蘭呆呆望著跪在地上的老人孩子,她看向床尾,有個老婆婆在給自己擦腳,此刻她也跪在地上,身上穿著奇怪的古代衣服,幫助她的好心人周宗主坐在她不遠處,正關(guān)心的問她有沒有事? 像是看不到跪著的人。 蕭洛蘭感覺自己還在鬼故事里面,周圍的一切都好荒誕,從冗長的夢境中醒來,忽然看見有人給她洗腳,任誰都會被嚇一跳,她縮起腳,有些茫然,下意識的問道:“我女兒呢?” “令千金已經(jīng)包扎完畢了,正在甲字三號房里休息?!?/br> 周緒不懂,這位蕭夫人怎么一醒來就又驚懼了,房間里明明很安全,他緩緩的說道:“如果蕭夫人想去看她,讓藥童先幫您處理一下傷口再去也不遲。” 蕭洛蘭就見跪在地上的小孩拿起一卷布給自己纏手,她恍惚的望著臉上稚氣未脫,看起來不超過十歲的小孩子,他們難道不覺得不對勁嗎?下跪這種事,蕭洛蘭只在電視中看到過。 藥童拿著藥膏和細布,小臉忽然紅了起來。 “夫人,您的腳也需要擦藥?!?/br> 蕭洛蘭望著陌生的一切,心里十分恐懼:“我,我自己來?!?/br> 藥童愣了一下,看向師父。 老醫(yī)者看向周緒。 周緒笑了笑:“既然蕭夫人這么說,你們就下去吧?!?/br> “是。” 醫(yī)者藥童仆從依次從房間退出。 趙青山摸了摸胡須,也跟著退了。 房間只剩下蕭洛蘭和周宗主。 周緒也不動,就這么看著蕭夫人自己處理自己的傷口。 眼神放肆。 蕭洛蘭低著頭,拿起托盤上的瓷瓶,然后將里面的藥膏倒在竹片上,她剛才瞧見那個小孩就是這樣做的,隨后用竹片涂抹在腳心傷口處,清涼中夾雜刺痛,抹完以后用布條纏了幾圈。 另一只腳也是這樣處理。 不知何時,蕭洛蘭的額頭有了晶瑩的汗珠,身軀微微顫抖,到了最后,腳上的布條纏的歪歪扭扭。 蕭洛蘭正在打結(jié),忽然眼前一暗,受驚抬起頭,卻見周宗主離她很近,卻并未看她,他傾身將凌亂的細布重新解開,動作不緊不慢,若不看他的身型,也可以稱上斯文人。 “蕭夫人,布條歪了可不好打結(jié)?!?/br> 蕭洛蘭就見他拆了凌亂的布條,而后打了個平結(jié)。 周緒后退一步,爽朗笑道:“好了。” “我?guī)フ遗畠喊??!?/br> 蕭洛蘭混沌的思緒頓時清醒了過來。 她穿上鞋,嘴唇翕動,還是對三番四次幫助她的周宗主道了一聲謝。 周緒和蕭夫人并行,聽見道謝聲,眉梢微挑:“蕭夫人不必多禮,您給我的報酬十分豐富。” 蕭夫人身姿纖秾合度,坐在臨窗軟榻上素手輕撫玉足,螓首微垂,鬢發(fā)生香,一雙明月聳羅衣,柳腰花態(tài),風韻綽約,很是讓周緒飽了眼福。 蕭洛蘭摸到了自己空蕩蕩的手腕,才想起來女兒送給她的禮物已經(jīng)被她送給周宗主了,不過蕭洛蘭并不后悔,只要能找到女兒,翡翠手鐲珍珠耳墜不算什么,就是心里對館主有些愧疚,因為給周宗主的報酬里包含了他店里的首飾。 周緒將人帶到甲字三號房,并沒有跟著蕭夫人進去。 蕭洛蘭快步走到女兒床邊坐下,望著她熟睡的臉,抱住了她。 她脫掉鞋子,躺在女兒外側(cè),抓著她的手,像是抓到了主心骨,彷徨慌張的情緒消了一大半,不管在哪里,女兒在她身邊就好。 蕭洛蘭輕輕的哼唱起江城的童謠。 “月兒搖啊搖,小船晃啊晃?!?/br> “mama的小寶貝,今夜有沒有安睡?!?/br> “快快睡,快快睡,mama愛著你。” …… 睡夢中,蕭晴雪睡得更香甜了,臉頰紅撲撲的陷在被窩里。 蕭洛蘭凝視著女兒好長時間,才輕輕的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晚安,乖寶。” 身體疲憊的她也進入了休息。 周緒簡單洗漱完畢后躺在床上,眼睛毫無睡意,耳邊似乎還殘留著女人輕軟呢喃的模糊歌謠。 溫柔的不可思議,比江南的春水還柔,帶著nongnong的愛意。 周緒想起蕭夫人的女兒,至少也是待字閨中的年齡了,蕭夫人居然還親自哄睡… 措不及防也被迫哄睡了的周緒心情十分復(fù)雜。 蕭夫人對她的女兒是不是太嬌慣了一點。 但轉(zhuǎn)念一想,如果蕭夫人躺在他身側(cè),星眸溫柔注視著他,嬌語呢喃… 周緒的喉嚨瞬間發(fā)緊,渾身肌rou緊繃,被褥更是高出一團。 過了許久,周緒直起身,眼眸充血,出了房門到院里水井旁沖涼去了。 趙青山打著哈欠,從茅房出來,看見月下正在冷浴的主公,悠哉的搖著折扇而過。 清心寡欲才能助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