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緒瞧著夫人眉眼生輝的模樣，心里歡喜：“什么事這么高興？說來讓我聽聽?！?/br>
    “有關(guān)女兒的正事，等明天你就知道了?！笔捖逄m抿唇笑道。

    周緒在夫人唇上啄了一口，愛煞了她無憂喜樂的樣子，兩人在溫泉里洗了一會，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蕭洛蘭擦干頭發(fā)之后先進了床榻，沒過一會，周宗主就上來了。

    周緒見夫人看書，自己不愛看，他就看著夫人。

    蕭洛蘭被周宗主灼熱的目光看的耳尖微紅，她轉(zhuǎn)過頭，想起女兒的愿望，試探問道：“周郎，大楚有女官嗎？我說的不是皇宮里的女官，是外面做官的女官?！?/br>
    周緒挑眉道：“前朝末年有一位女將軍，戰(zhàn)敗被俘自盡，大楚開國皇帝在她死后給她封了一個侯位?！?/br>
    女兒做將軍不行吧，她不通軍事，而且打仗那么危險，文官好像也是要經(jīng)過科舉考核的，掛名當官那個官不能太大了，位置也不能重要，不然的話容易落人口舌，到底有什么官職可以讓女兒當，她當時聽到女兒的話自是很感動的，可是也要考慮實際問題。

    “其他沒有了嗎？”蕭洛蘭道。

    “現(xiàn)在外面世道亂，大楚如今是沒有的?！敝芫w道，看夫人黛眉微蹙，再想起女兒今晚一直神糾糾氣昂昂的模樣，笑問道：“女兒想當官？”

    “她意思是給你的驚喜成功之后想當個掛名官。”蕭洛蘭有些羞臊。

    周緒想了一會：“女兒想當什么官？”

    蕭洛蘭抬眸，有些意外：“還沒想好，我就是提前了解一下?！?/br>
    “我知道了?！敝芫w笑道：“乖女兒也想要官職，權(quán)利?！?/br>
    蕭洛蘭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驀地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有些緊張：“她沒什么其他想法?！?/br>
    周緒看向夫人，狹長的眼眸帶著笑意：“不管什么想法，女兒有野心，有能力，有沖勁，就挺好的?！?/br>
    如若乖女兒真是個與世無爭的，周緒反而有些不放心。

    而夫人的小心思也讓周緒覺得頗為可愛，女兒想要，夫人這個向來柔善的性子也積慮起來，怪勇敢的。

    周緒知道自己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可誰讓他的心是偏的呢，大楚沒有女官，他閬歌有。

    第166章

    一早, 蕭晴雪看見阿爹居然沒上班反而在等著自己。

    她望了望，阿兄沒在，應(yīng)該是上班去了。

    “阿爹, 你今天不用去衙門嗎？”蕭晴雪走到阿娘身邊準備吃早飯。

    “這幾天不忙，我準備和你阿娘一起去上清觀幫幫你的忙?！敝芫w不緊不慢的說道, 看到女兒瞪圓了大眼睛, 像夫人懷里的雪球似的。

    “阿爹你也去？”蕭晴雪被嚇了一跳。

    “想提前看看我的驚喜?！敝芫w笑道。

    蕭洛蘭讓女兒坐下來吃飯, 說道：“他是去人工磨粉的。”上清觀那里還有一些剩余的材料, 昨天她們并沒有用完。

    蕭晴雪的手腕到現(xiàn)在還酸酸的, 她想了想，覺得讓阿爹早點了解也好，反正以后他也會了解的，至于藏著掖著, 蕭晴雪還真不會這樣做, 阿爹勢力越大, 她和她阿娘才會過的更好, 她得阿爹越看重，他人就不敢輕易的看低她阿娘，就好像阿爹為阿娘撐腰，拔了太監(jiān)舌頭一樣，她也要撐起來才行。

    “好啊，今天我和阿娘就會輕松多了?！笔捛缪┑?。

    等吃完飯后, 他們并沒有立刻出發(fā), 蕭洛蘭讓廚房做好桂花糕, 酸棗糕, 梅花糕, 又帶上給慎之的牛乳茶這才出門。

    蕭晴雪喝著牛乳茶, 拎著食盒就進了閬歌府衙，節(jié)度使司，旁邊就是大都督府，府衙里已經(jīng)有人上班了，蕭晴雪剛好碰到了竇大郎。

    此刻的竇大郎和恩師許判官走在一起，兩人看到蕭小娘子，上前問好，許判官這個年過的不錯，他的孫女要嫁給了他的學(xué)生，也就是竇大郎，婚期就在年后，竇大郎人品性情這些年他都了解，原本就覺得可堪造就，后來又榮升為府院法直官左副官，依他這樣的年紀，說一聲年輕有為也不過分，更何況竇大郎已在閬歌買了宅子，就住在閬歌，這樣他的孫女嫁給他，他們這些做長輩還能照看照看。

    總之，許判官是越看越滿意。

    “竇大郎，你知道我阿兄在哪嗎？我想送點東西給他。”蕭晴雪問著熟悉的竇大郎。

    “蕭小娘子請跟我來?！备]大郎在前方引接，對恩師道：“許判官，我先將蕭小娘子送到少將軍那?！?/br>
    “好?！痹S判官撫須笑道，目送他們走遠。

    蕭晴雪穿過儀門，入目就是府衙六房，六房列大堂左右，東邊是吏戶禮，西邊為兵刑工，分為了左文吏，右武兵，一路看下來，地占百十畝，巍峨氣派，大堂后面還有二堂，三堂，最后面還有一個后花園。

    而且蕭晴雪還發(fā)現(xiàn)阿爹的屬官辦公也在這里，比如行軍司馬，還有掌書記，副大使，中門使，指揮使之類的他們的衙門都比較靠近內(nèi)堂，蕭晴雪看的眼花繚亂。

    聽著竇大郎的講解，終于到了阿兄辦公的地方，是大堂旁邊的左耳房，就在阿爹辦公旁邊，節(jié)度使司很大，大的超出蕭晴雪的想象，想進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阿兄似乎在忙，里面挺多人的。

    蕭晴雪便離得遠一些，節(jié)度使這個官職比較特殊，是可以父傳子的，也許以前不是，但是現(xiàn)在這個習(xí)俗已經(jīng)改變不了了，朝廷想改也無力回天。

    阿爹是幽州節(jié)度使，阿兄就是下任接班人，本就是少將軍另兼職赤焰軍將領(lǐng)，所以阿兄也有自己的屬官。

    等周慎之忙完以后才在竇盛鳴的稟告下得知他阿妹來了，周慎之驚喜的看向堂外坐著的阿妹，大步走了過去：“阿妹，你怎么來了?！?/br>
    “阿娘看你早早來府衙了，讓我?guī)┏缘暮鹊慕o你。”蕭晴雪把食盒遞給阿兄。

    周慎之心里微暖，笑道：“替我謝謝阿娘?！彼缟暇偷弥⒌桶⒛锶ネ媪耍瑢τ诎⒚靡哺?，周慎之覺得挺正常，也許在別人家，阿妹這個年紀可以嫁作人婦了，可在他們家，阿妹就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其實，周慎之挺喜歡這種性格的阿妹，活潑可愛又明媚大方。

    “那我走了啊，你忙的時候也要注意吃飯?！笔捛缪┑?。

    “阿妹再見?！敝苌髦?。

    蕭晴雪彎著眼眸，對阿兄揮手，走出府衙時，就和阿娘阿爹他們一起去了上清觀。

    因這次有阿爹在，她和阿娘就分開了，蕭晴雪單獨乘坐馬車，阿爹和阿娘共乘一輛。

    等到上清觀時還沒到中午，太陽冒出頭，積雪融化。

    蕭洛蘭就著周宗主的手下了馬車，周緒看著破敗的山道，以及周圍孤零零的小道觀，對夫人笑道：“也是難為逍遙子在這里住了這么長時間。”

    蕭洛蘭提著裙裾，素色披風(fēng)裊裊，側(cè)目道：“逍遙子道長很有名氣嗎？”

    “他不有名，有名的是他的師兄，擅長煉丹，據(jù)說有長生之術(shù)，一直備受世人追捧，前些年剛被圣上封為護國大國師，在長安那也是一個人物，等明年夫人或許會見到他。”周緒攬著夫人的腰，讓她借力走的輕松些。

    蕭晴雪早就跑到前面去了。

    “逍遙子道長也擅長煉丹，曾經(jīng)還送了我丹藥，后來丹爐被收起來了，女兒想做的事接近火源不好?！笔捖逄m和周宗主在山間小石道上走著，語速輕緩柔柔，道路兩旁的樹木枯枝被積雪壓低，寒風(fēng)簌簌，空氣清冽。

    逍遙子得知節(jié)度使大人來了，帶著小道童恭敬的等候在道觀門外，這個鶴發(fā)老人此刻紅光滿面，剛看到人影就下去了，打了一個道門稽首。

    “將軍與夫人大駕光臨寒舍，老道得以見將軍英姿，實乃我道門之幸。”

    蕭晴雪對逍遙子夸張的熱情無語，簡直太狗腿了吧，好歹也是她的門客，不能有風(fēng)骨一些嘛，蕭晴雪在心里腹誹。

    “逍遙子道長請起?！敝芫w虛扶了一下，逍遙子順勢起身，不敢真讓節(jié)度使大人扶著。

    “我?guī)е⒌⒛锶ズ笤耗沁?，逍遙子，你在前面忙著?！笔捛缪┎幌攵嗬速M時間了，等會還有事要做，走了幾步又退回來，對一臉喜色遮不住的逍遙子說道：“阿娘喜歡吃你做的豆腐素齋，您老今天再做一回?！?/br>
    “某知道了?！卞羞b子摸須笑應(yīng)道。

    周緒一進后院，鼻子動了動，聞到了硫磺的味道，等到了煉丹室，他看向夫人和晴雪：“在弄火藥？”

    鞭炮可用不著這么嚴密的保護和純度很高的硫磺。

    蕭洛蘭沒想到周宗主猜的這么快。

    蕭晴雪下巴抬得高高的，自信道：“這可不是一般的火藥，這可是黑/火/藥?！?/br>
    周緒看著不知輕重的夫人和女兒，一時間不知為她們膽大而提心吊膽還是為了她們的魯莽而生氣，他知道女兒年前做了鞭炮，但也只以為是玩玩而已，沒想到兩人打主意到火藥身上了。

    周緒讓夫人和女兒坐在外室，自己進去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沒有熱源明火才離開。

    “閬歌的軍工坊有火藥。”周緒坐在夫人身側(cè)，對女兒給他的驚喜有些哭笑不得，夫人和女兒沒上過戰(zhàn)場，估計是從哪個話本知道火藥厲害就想弄火藥，至于女兒說的黑/火/藥，周緒沒怎么放在心上，因為閬歌軍工坊里就有專精此道的匠人制作火藥。

    “火攻是軍家常用的一種戰(zhàn)爭手段，軍工坊那就有火藥包，攻城時以火藥包代替石頭和油脂火球以投石器擲之，除此外還有火箭，火球?！敝芫w說著說著還是夸起了女兒：“不過乖女兒能想到為父分憂，阿爹心里還是很高興的?！?/br>
    “但是?！敝芫w話音一轉(zhuǎn)：“火藥這玩意一個不慎就容易傷人傷己，以后還是莫玩了，阿爹給你找的偃師會些機關(guān)術(shù)，乖女兒無聊了可以讓他們陪你玩?！?/br>
    蕭洛蘭一聽這話就知道周宗主沒當真，再看看女兒急得微紅的小臉，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爹，這不一樣的！”蕭晴雪有些急，她從里面拿出半干的顆粒狀火藥放在阿爹面前：“軍工坊的火藥比例是不完善的，它并不能發(fā)揮它的真正力量，而且如果我猜的沒錯，那里的火藥都是粉末狀的吧，保存困難，也不好移動，甚至還經(jīng)常啞炮，所以就相當于雞肋，食之無用，棄之可惜?！?/br>
    周緒坐直身體，面色微嚴肅打量著女兒，難道女兒是一個精通軍事的？他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

    女兒說的這些情況的確是有的，火藥這玩意只能在特定時間下，特點地點使用，威力也就那樣，周緒低頭望著黑乎乎的顆粒狀碳化火藥，拿出一點用手搓了搓，細聞之下，這火藥味似乎比較濃些…

    見阿爹認真了，蕭晴雪繼續(xù)說道：“有了我的新配比和新技術(shù)，黑/火/藥的威力保證能讓您嚇一跳?！?/br>
    周緒想了一會：“口說無憑，總要親眼看看?！?/br>
    蕭晴雪泄氣道：“還沒做好呢，本來想做好讓您過來看的，結(jié)果您現(xiàn)在就來了，那我們就一起做吧?！?/br>
    “不過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很多的黑/火藥它的威力可以炸毀山的?！笔捛缪╇S口說了一個比喻。

    周緒手一頓，望著那些貌不起眼的黑色小粒，眼睛微瞇。

    第167章

    “阿爹, 你在想什么呢？”蕭晴雪一抬頭就看到阿爹的神色，沒由來的心一跳。

    這樣看，阿爹可真不像一個好人啊。

    周緒笑道：“我在想乖女兒怎么這么聰明, 比軍工坊的那些匠師還厲害。”

    蕭晴雪被夸的心虛羞赧，又帶著一點高興, 來到這么久了, 她終于覺得自己也有一點用處了, 幸好來的時候高考剛過還能記住一點東西, 若是上了大學(xué), 她都不能擔保自己還記得多少，就這還是自己費勁心思回想又陸陸續(xù)續(xù)做實驗才勉強成功的。

    “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阿娘也幫了我很多忙。”蕭晴雪道。

    周宗主夸女兒，女兒再夸她, 蕭洛蘭被這父女兩人逗笑了：“好了, 我們還是干正事吧。”

    “我來教阿爹?！笔捛缪┸S躍欲試。

    “好?！敝芫w應(yīng)道。

    “我給你們打下手吧。”蕭洛蘭道。

    周緒本想讓夫人歇歇, 他還記得夫人手心現(xiàn)在還紅紅的, 但想起夫人自進了道觀就一直笑意吟吟的，周緒勸歇的話還是散了，其實不過是磨些東西，他自認還是完全可以勝任的，閬歌的軍工坊周緒每年都會視察幾次，對于火藥這種東西也是熟悉的, 而制作火藥的方子都是嚴格保密的, 泄密者殺無赦, 且民間禁止私人開采硝礦, 硫磺礦, 鹽鐵之類的礦藏, 一但被發(fā)現(xiàn)就是殺頭之罪，因凡是幽州所屬礦藏皆控于他一人之手。

    周緒低頭看著桌上的硫磺，硝石，想到了逍遙子的身份，煉丹師，手里有些家底也正常。

    怪不得女兒可以拼湊出火藥原料。

    “還是先磨成粉？”周緒問道。

    “阿爹好聰明?！笔捛缪⒒鹚幈壤龑懴聛恚捖逄m帶著厚厚的手套在一旁研磨柳木炭，發(fā)現(xiàn)柳木炭不多了，便道：“我去外面生火燒些炭吧?！?/br>
    “可以讓逍遙子燒嘛，阿娘你在我旁邊等著稱量?！笔捛缪┛刹幌胱尠⒛锘鹧鹆堑娜咎?。

    “那我先告訴逍遙子一聲?！笔捖逄m將桶里的柳木炭都倒下來，然后拿著小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