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憐感覺到冰涼的東西貼在她的額上，干凈的濕漉漉帕子順著她嬌嫩細(xì)膩的臉頰肌膚滑動，為她擦了擦臉上的汗。

    姒昭站在明憐面前，他垂眼，寬肩窄腰，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高大的身軀擋著明憐嬌嬌婀娜的身體。

    “這樣的事怎么能勞煩公子。”明憐怔愣，下意識說，她抬手就要拿走帕子。

    而且，如果不是公子為她擦汗，她可能根本就不會處理自己身體因?yàn)檠谉釒淼牟贿m。

    “讓我來?！辨φ讶崧暎捻暮?，不容拒絕。

    明憐感受到姒昭溫柔的擦拭，她的心也跟著變得柔和。

    如果說，在嘗試風(fēng)月之前對她溫柔，是一種憐香惜玉的做派，那公子姒昭得到她后，也許會因?yàn)槭チ颂骄康男迈r而漸漸冷淡。

    但是公子姒昭對她……是越發(fā)溫柔。

    她明明意識到了，姒昭有著強(qiáng)勢，甚至是病態(tài)的一面。

    可竟然貪戀這樣的溫柔。

    明憐一時失神。

    “怎么了？”姒昭放下帕子，聲音溫潤，“弄痛你了么？”

    明憐搖搖頭。

    她的臉龐因?yàn)闈皲蹁醯呐磷痈采w過而殘留著涼意。

    輕輕的空氣落在她的肌膚上，她就覺得酥麻。

    “我只是意外?！泵鲬z垂眼看著獵裝鞋履，清泠泠的嗓音慢慢地說，“公子看著養(yǎng)尊處優(yōu)，沒想到會待我如此。”

    “作為公子的女侍，應(yīng)該是我服侍公子才對?！?/br>
    “孤留下你，不是為了糟踐你?！辨φ演p輕嘆口氣，他的手指抬起明憐的臉龐，明憐與姒昭對視。

    姒昭平靜地望著明憐，他的眼眸中沒有溫潤的偽裝。

    幽幽的，陰鷙的。

    有繾綣的柔情，也有一種像是要將她牢牢困住的病態(tài)。

    “孤會對你好?！彼曇羧玖怂粏?。

    明憐摸了摸姒昭的臉，指尖有些顫抖。

    因?yàn)樵诖搀书g見過這樣的姒昭，她倒是……不害怕了。

    但過于病態(tài)濃烈的情緒，終究不是她想要的柔和感情。

    “我相信公子。”明憐慢慢說，她的指尖描摹過姒昭的眉眼，她本能地覺得不能放任姒昭如此情緒流露，所以轉(zhuǎn)移話題，“但我還是意外呀，公子，我以為公子不會做這樣的事?！?/br>
    “難道公子是，無師自通關(guān)心人？”明憐嬌俏地笑了笑。

    說完，她眼睫毛顫了顫。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過于開心。

    明憐的視線又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她下意識要低眼。

    姒昭抬起她的下巴。

    他平靜說，“我不是你想的那般完美?！?/br>
    明憐：“……我知道。”

    她坦蕩地看著姒昭。

    姒昭慢慢摩挲明憐的肌膚，指腹一點(diǎn)一點(diǎn)，激起酥麻，猶如小貓的尾巴，不經(jīng)意透露著柔軟的親近。

    他垂眼，睫羽斂下駭人幽暗，淡淡道：“我的生母只是宮女，養(yǎng)母蘭氏苛待，我從未有過真正的皇子待遇?！?/br>
    “從小，我就學(xué)會了照顧母妃，他們待我如下人一般?！?/br>
    姒昭的指尖蹭蹭明憐的唇瓣。

    他撩起眸子，溫潤道，“明憐，你錯認(rèn)我了?！?/br>
    沉默半晌。

    男女呼吸輕落。

    “是，我是錯認(rèn)了?！泵鲬z拂開姒昭的指尖，平靜說。

    她的眼瞳清冷，亮極了。

    姒昭眼底氤氳暗色。

    “但是……”

    “我怎么可能因?yàn)檫@樣的事情，就覺得公子不完美?！泵鲬z柔聲。

    她對于公子本人沒什么意見。

    除了對她有控制欲這件事。

    只能慢慢勸公子了。

    “我見到公子的時候，公子就如皎月一樣?！?/br>
    明憐一字一句，凝望著姒昭，眼中染上情意。

    “現(xiàn)在的公子，是現(xiàn)在的公子，不是過去的公子?！?/br>
    姒昭怔愣。

    他冷白俊美的臉龐，猶如落雪，一絲脆弱浮現(xiàn)。

    “過去的公子，受了傷，只能獨(dú)自舔舐?！?/br>
    “我怎么還能去苛責(zé)。”明憐聲音略微沙啞。

    她大概明白了，為何公子姒昭會說她與他有相像。

    伴隨著這樣的話，明憐也是在關(guān)心自己的過去。

    明憐更多的。

    是關(guān)心過去。

    在這一刻。

    雖然因?yàn)榭吹焦渔φ训拇嗳醵a(chǎn)生了動搖的情，可她明確地感知到，自己在關(guān)心自己。

    她一時無言。

    姒昭忽然抱起明憐，他的姿勢親密，明憐的下巴頓時抵在他的肩膀上。

    “公子？”明憐詫異。

    姒昭親吻她的耳垂，輕輕啄弄，細(xì)細(xì)吮吻，愛憐溫柔，明憐剛剛整理好的發(fā)絲一下子凌亂。

    只是親吻。

    卻在接觸的時候，雙雙眼尾潮紅。

    *

    太陽略微暗淡。

    至少不是灼熱化人的黏膩陽光了。

    明憐與姒昭離開帳篷。

    之前，姒昭也教導(dǎo)過明憐使用獵弓。

    明憐學(xué)得快，已經(jīng)有了一些基礎(chǔ)。

    這次，姒昭的意思是教她更詳細(xì)的打獵手段。

    比如何時拉弓，何時用力，怎樣才能給獵物最直接的斃命。

    明憐不太會騎馬，姒昭抱她上馬，沉穩(wěn)有力。

    他冰涼的烏色發(fā)絲滑落，貼在明憐的身上。

    二人身上相同的熏香糾纏著。

    駿馬矯健，guntang。

    雖然情緒竭力冷靜，但是明憐畢竟不會騎馬，還是感覺不安，她靠在姒昭身上，感受著熟悉的氣息。

    “公子，獵場危險(xiǎn)，其實(shí)公子不必帶我來的?！泵鲬z忽然說。

    獵場依靠深山，刺客常常隱藏。

    這些天，明憐沒有閑著，姒昭自己或者讓人教了她許多貴族女郎才學(xué)的東西，明憐一時半會兒學(xué)不完。

    何況天熱，在獵場是有些汗?jié)癖∩溃晕⒉槐?，公子姒昭向來風(fēng)清皎月，估計(jì)是不喜歡在這個時節(jié)到獵場游玩。

    雖然明憐內(nèi)心深處是向往獵場的。

    不過她心思深，一般人看到的是她的表面，一層柔弱，一層可憐，一層謙遜謹(jǐn)慎，大多覺得她可憐，而不知道她倔強(qiáng)背后的理性。

    明憐自己習(xí)慣藏著自己的狠，溫溫婉婉的后退，倒沒覺得自己勸說的話有什么問題。

    “我知道?！辨φ训穆曇粼陲L(fēng)中有些薄冷。

    明憐眼睛不眨。

    “只是，總要教你一些防身的手段?！辨φ巡痪o不慢說，情緒莫測。

    明憐神情微動，她想看姒昭的模樣，只是情況不容她分神。

    她的手捏著箭，視線落在獵物上，冷靜浮現(xiàn)在她清如星眸的雙瞳。

    在風(fēng)中。

    “讓你也有生殺予奪的權(quán)力，到時候，才不會后悔?！辨φ演p聲。

    姒昭的手牢牢握緊明憐的指骨，拉弓。

    一抹狠戾浮現(xiàn)。

    不遠(yuǎn)處，獵物飛快在林間掠動。

    箭從弓中釋放，狠戾襲向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