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管家也走出來，恨鐵不成鋼道：“少爺，你別說了，老爺早就知道了，現(xiàn)在趕緊想辦法還上才是。以前十萬兩還好說，現(xiàn)在哪里有這么多錢??！”

    葉天光呆若木雞，眼神遲滯地看向葉可卿，又看向琴撫，嚇得琴撫捂著肚子退了一步。

    他甩著頭說：“爹，我沒有，我已經(jīng)金盆洗手了?！?/br>
    爺爺一巴掌甩在葉天光的臉上，呵斥琴撫，“都給我退下，我今天要教訓(xùn)這個不成器的玩意兒！”

    葉可卿有些不忍心看，抬步也想溜。

    “你不是來討債的嗎？”

    腳步一轉(zhuǎn)，她看了看她爹怨恨而悲愴的目光，硬著頭皮留了下來。

    她真的不想坑爹。

    等琴撫一走，齊管家拉上門去外面守著。

    葉可卿和爺爺就去攙扶跪在地上的人，頗為默契。

    葉天光慪氣地自己站起來，推開兩個人的手。

    嚎叫一聲：“你們兩個合起來欺負(fù)我！”

    爺爺對葉可卿道：“說說吧，你的想法?！?/br>
    “琴撫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想來只有她自己知道，我們不若……”

    葉天光這才反應(yīng)過來，指著面前兩個人哀怨道：“你們原來是演戲！”

    接下來幾天，葉家開始變賣家產(chǎn)，府里常常有物件被搬走，還有不少上府里看風(fēng)水的買家。

    每到夜里，還能聽見兩聲“不要賣我”的哀叫，丫鬟一天比一天少，就連門房都消失了。

    經(jīng)歷上次的賬務(wù)危機(jī)以后，本就沒幾個人伺候的葉府，這下更是頹敗冷清。

    整個府里人心惶惶。

    琴撫靠在門框，腦海里想起葉可卿威脅的話，手中的帕子絞了又絞。

    是夜，梆子敲了三更。

    借著月光大亮，琴撫背起包袱，躡手躡腳地出了自己的屋子，一路小心翼翼地摸到后門。

    一陣粗重的腳步聲從背后圍攏，她不死心地拉開門，卻依然被人架住了胳膊。

    葉天光舉著火把，居高臨下地問：“琴撫姑娘，你這是要跑路？”

    齊管家打開琴撫的包袱，全是府里的貴重珠寶。

    “我錯了，葉天光，你看在我有身孕的份上，放我一條生路吧！”

    第三十三章 娘離開了

    “我怎么沒給你生路，我給你贖身還把你帶回家，好吃好喝地供著?！?/br>
    “那……那若是還不了債，你是不是要拿我和孩子抵債？”

    葉天光面目變得猙獰，獰笑道：“被你知道了??？”

    琴撫頓坐在地，喃喃道：“果然如此?！?/br>
    “你肚子里的孩子既然是老子的，老子自然該決定他的生死?！?/br>
    “不……”琴撫掙扎著起身，快速反駁，“這孩子不是你的，你沒有權(quán)利發(fā)賣我們母子！”

    “那是誰的？”

    琴撫開始伏在地上慟哭，“孩子……孩子她爹已經(jīng)跑了?！?/br>
    “不可能，明明就是老子的種，老子可是查了你的恩客名單！”

    “是真的，求求你放過我和孩子吧，我跟他是暗地里來往，從來沒走明路，自然不在名單上?！?/br>
    葉可卿從暗處出來，打著哈欠。

    葉天光對葉可卿道：“怎么樣，你爹我的演技不錯吧?！?/br>
    “浮夸。”葉可卿撇了撇嘴。

    “你們……”琴撫驚愕地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dāng)了。

    要說最開心的就是葉天光，恨不得把琴撫抓去元沁的面前，大笑著說：“看，她沒有懷我的孩子?！?/br>
    然而，葉可卿和葉天光去到四季賭坊的時候，才得知賭坊易主的消息。

    元沁消失了！

    葉天光又問那新東家：“你可知道她去哪兒了？”

    那人搖搖頭，“不知道?！?/br>
    葉天光沒精打采地出來，嘴里念叨著“你怎么就這么狠心”，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葉可卿也有些萎頓，怏怏不樂地跟渣爹說：“渣爹，你別太難過了，或許她散散心就回來找你了。”

    葉天光癟著嘴，嚎道：“才不是，她就是不要我了！”

    西風(fēng)凄緊，刮在人的臉上干澀刺骨，那疼痛卻不及空洞的靈魂深淵傳來的萬分之一。

    有的人敲鑼打鼓地說離開，卻只是威脅，有的人挑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不聲不響就消失了。

    元沁不聲不響地離開了京城，和遇見時一樣突然。

    就像是離經(jīng)叛道的野馬掙脫韁繩，撒蹄一跑，即便是乘著狼煙也追悔不及。

    “吁——”

    馬車停在濮陽王府后門，圍墻屋脊雕繪各種各樣的鳥類圖案。

    蘭汀戴著帷帽，做婦人打扮，帶著青陽塵璧扣響門。

    隨后，環(huán)佩叮當(dāng)?shù)难诀哳I(lǐng)著兩人進(jìn)去，安頓在廂房，神色恭敬。

    “娘，你身體可還好？”蘭汀徑直拉住雍容華貴的王妃查看面色，放下心后，后知后覺地準(zhǔn)備行禮。

    王妃難掩笑意，拉住蘭汀，仔仔細(xì)細(xì)打量，“我兒辛苦了?！?/br>
    又捏了捏青陽塵璧的胳膊，夸道：“釗兒長成大人了，外祖母可是剛知道你奪得解元，真是個好孩子。”

    “外祖母。”

    見青陽塵璧禮數(shù)周全，舉止儀度不卑不亢，即便王孫公子也比了下去，王妃滿意地點頭。

    蘭汀往王妃身后掃了一圈，“娘，我爹他……”

    “他個老東西，還是不愿意見你?！蓖蹂鷵]了揮手，無所謂道，“管他個老東西干嘛，反正他有側(cè)室陪著，不打緊?！?/br>
    蘭汀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眸，“爹爹還是不愿意原諒我和安康……”

    王妃嘆了嘆氣，抓著蘭汀往石凳上坐，“你也知道你當(dāng)初那事多么……好在捂住了，只是可惜我兒，每次回來都要偷偷摸摸?！?/br>
    她眼眶一紅，便又要傷懷起來。

    “娘，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相公對我好，兒子又懂事，馬上就苦盡甘來了。”

    王妃笑意盈盈，拍著蘭汀的手道：“好好好，讓那個老東西看看，我們的釗兒比他那些個不成器的子孫強(qiáng)一百倍?！?/br>
    “不和旁人比，釗兒自己過得快活便好，不過是他恰好愛讀書，若是愛武功，我和安康也是支持的。我們生他來，只是想讓他體會人世中的種種美好?！?/br>
    “好，我的乖女兒，娘親也是一樣的，只要你和你相公和和美美，管他什么高門大戶，娘親心里也是替你歡喜的。都怪那個老東西，要我說，讓青陽安康做個倒插門的女婿不也挺好，家里也能幫襯許多。”

    當(dāng)初青陽安康是王府里的一名侍衛(wèi)，有幾分武藝天賦，人品貴重，挺俊英偉，頗得王爺賞識。

    蘭汀屢次遇險，都是青陽安康出手相救，要說當(dāng)初動心，還是蘭汀先動心，兩人自知身份不合，也是將許多事情埋在心里。

    后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私奔是蘭汀的主意，要說來，倒是她壞了青陽安康的前程。

    王爺?shù)弥耸潞蟛淮笈?，派人一路追殺兩人?/br>
    青陽安康彼時身受重傷，蘭汀以命相護(hù)，王爺給蘭汀兩個選擇，要么跟他回去，當(dāng)作什么也沒發(fā)生過，要么不再是他的女兒。

    蘭汀向來乖巧聽話，王爺料定她會選擇回家。

    沒想到一向懂事的女兒竟然為了一個卑賤的侍衛(wèi)選擇了后者。

    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夾雜著對她的失望，他下令絞殺青陽安康。

    多虧娘親以死相逼，才放蘭汀和青陽安康安全離開，自此王爺再不過問蘭汀，也冷落了王妃。

    但也下令，若青陽安康敢踏進(jìn)他的番地一步，殺無赦。

    因此，每次蘭汀都只帶了兒子回娘家。

    “對了，娘，我有一事要問你?！碧m汀遲疑片刻，支開兒子，“璧兒，你去外面逛逛罷?！?/br>
    青陽塵璧只道自己是男兒身，娘親和外祖母說體己話多有不便，起身離開。

    待青陽塵璧走遠(yuǎn)，蘭汀才將那日在大臥佛寺的事娓娓道來。

    “娘親，我當(dāng)真差點和那什么衡王立下婚約？”

    王妃臉色驚變，眉宇起了憂愁，“他還記著這事？可是認(rèn)出你了？這可如何是好??？”

    蘭汀便知果真有過此事。

    “他說他無心追究?！?/br>
    “哎，但愿吧，我兒還好沒嫁與衡王，當(dāng)初娘替你相看才俊之時，衡王一身英雄氣概，立功邊疆，駐守番地，如今王室中衰，他竟成了那盜弄君權(quán)的賊。”王妃壓低聲音道，“我觀老東西倒是跟衡王有些勾連，看著吧，將來翻進(jìn)陰溝里，可別指望我能救他?！?/br>
    若是當(dāng)初沒有私奔一事，濮陽王府真成了衡王的姻親，如今看來，福禍相依，造化弄人。

    王府內(nèi)假山崢嶸，廊腰縵回。

    青陽塵璧沒有走太遠(yuǎn)，他坐在園林中的假石上，對著日光拿起一枚楓葉，似乎想起什么趣事，忍不住莞爾。

    王府里的小丫鬟路過，仿若無人地議論。

    “少爺真是厲害，十八歲就考過了鄉(xiāng)試，王爺別提多高興了，說要大宴賓客?！?/br>
    “是啊，大家都說世子之位將來鐵定要傳給少爺?！?/br>
    “可惜少爺不是王爺?shù)牡諏O?！?/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