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莓吸了吸鼻子：“浴室里熱水器加熱好慢，你晚點再洗吧?！?/br>
    “你洗的冷水？”

    “也不是完全冷的，有點溫的?！?/br>
    “家里有沒有感冒藥？”

    “好像有板藍(lán)根?！?/br>
    程清焰立馬起身，夏莓叫住他說不用喝藥，他腳步也沒停，推開臥室門出去了，沒一會兒就端著一杯藥進(jìn)來，回到她床邊：“把藥喝了?！?/br>
    夏莓本來不想喝的，但是看著現(xiàn)在程清焰的神色不太好。

    她還是頭一回在只有兩人的情況下看到程清焰這樣，好像，有點生氣？

    于是夏莓捧著藥乖乖喝完。

    她將杯子放到床頭，程清焰已經(jīng)拿了吹風(fēng)機(jī)出來，插上插座，打開，一言不發(fā)地給夏莓吹頭發(fā)。

    “哥。”夏莓問，“你生氣了？”

    程清焰不搭理她。

    “……”

    夏莓覺得他莫名其妙。

    她洗澡前沒注意熱水器里的數(shù)字，剛才洗澡洗到一半水溫就忽然冷下去，程清焰還在外面，剛剛才聊完那么尷尬的話題，夏莓只好咬著牙繼續(xù)洗，總不能洗到一半就出來吧，也太尷尬了。

    她抬手從程清焰手里拿過吹風(fēng)機(jī)，冷著臉說：“我自己來。”

    程清焰沒松手，堅持：“我來?！?/br>
    “不要?！?/br>
    這回程清焰聽出來她情緒了，垂眸看了她一會兒，緩緩舒出一口氣：“怎么了？”

    “你不是不想理我嗎，那你給我吹什么頭發(fā)?！?/br>
    “沒不理你?！背糖逖媛曇艟徍拖聛?，但聽得出來跟平時不一樣，這會兒是壓著脾氣哄她，“剛才你說什么，開了吹風(fēng)機(jī)，我沒聽見?！?/br>
    “我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br>
    夏莓嘟囔：“明明就有?！?/br>
    “沒對你生氣。”程清焰關(guān)了吹風(fēng)機(jī)，挨著她也在床邊坐下，低下頭去看她的眼睛，語氣溫柔，“就是沒想到你這么冷的天洗冷水澡，有點著急，怕一會兒你會不舒服?！?/br>
    聯(lián)想他剛才的舉動。

    沖藥，又給她吹頭發(fā)。

    夏莓的脾氣立馬散得一干二凈，還覺得自己的確有點無理取鬧，脾氣太臭了。

    “哦?！彼行┬奶摰匾崎_眼，“那你繼續(xù)吹頭發(fā)吧。”

    她發(fā)量多，吹了好一會兒才干。

    熱水器溫度重新升高，程清焰進(jìn)去洗澡。

    夏莓下床趴在窗口，費力地將手往窗外伸。

    還是沒有下雪，只有雨。

    這天氣預(yù)報一點都不準(zhǔn)。

    夏莓失落地撇了撇嘴。

    等程清焰出來時她已經(jīng)躺在床上了。

    小姑娘長發(fā)有點蓬，黑亮，一只腳伸在被子外，睡褲往上滑了一段，露出一截纖細(xì)白皙的小腿。

    程清焰移開視線，開口時嗓音有些?。骸八藛?？”

    “你這么早就困了嗎？”

    程清焰停頓，而后說：“那把燈先關(guān)了吧，你也別玩手機(jī)了，玩一天了?！?/br>
    夏莓沒多想，關(guān)了手機(jī)：“那我們關(guān)著燈聊會兒天?！?/br>
    關(guān)燈后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陰雨天，連月光都沒有，暗得有些徹底。

    夏莓只聽到一點聲音，是程清焰躺下來睡進(jìn)被子里的聲音。

    “睡著會冷嗎？”夏莓問。

    “不冷?！?/br>
    “你說世界末日會不會是真的?！?/br>
    程清焰輕笑：“你不是都不信么?！?/br>
    “但是這樣的預(yù)言能流傳這么廣肯定是有些原因的，我剛才看到具體的說法是過了今天零點，太陽會從此消失，大地震動，人類滅絕，那不就跟地震差不多？”夏莓看了眼時間，“還有兩小時就末日了?！?/br>
    “今晚就等著末日啦？”

    “我覺得我肯定睡不著。”夏莓從被子里伸出手，“哥，你手呢？”

    太黑了，她看不清。

    “嗯？”

    “想牽手?！?/br>
    隨后，一道溫柔有力的手握住她。

    兩人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就這么牽著手。

    “經(jīng)過今天，我們就算是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了?！毕妮f，“同生共死，執(zhí)手與共?！?/br>
    夏莓本來是想親眼看看今天零點到底會發(fā)生什么，情緒也挺亢奮的，絮絮叨叨地跟程清焰牽著手聊天。

    但后來還是不知道幾點時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程清焰聽到她的呼吸聲，提了下嘴角，將她的手重新放回被窩里。

    因為是新環(huán)境，夏莓還就睡在旁邊，程清焰遲遲沒有困意，熬過了零點，他看向窗外。

    偶爾有風(fēng)刮在樹葉摩擦的聲音，和平時沒有區(qū)別。

    世界末日就這么平平無奇地過去了。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程清焰總算有些困意，剛要睡著，夏莓忽然從床上坐起來。

    窸窸窣窣聲中，她慢慢爬下床。

    大概是想去上廁所，眼睛都沒怎么睜開。

    程清焰怕突然出聲會嚇到她便沒說話。

    直到夏莓忽然喚了聲：“哥。”

    “嗯。”程清焰也坐起來，“怎么了？”

    “我……”她聲音很啞，黏黏糊糊的，“我有點難受?！?/br>
    說完這句話，她突然直接栽下來，身上guntang一片。

    第49章 智齒

    程清焰下意識地接住她, 沒讓她磕到。

    “莓莓。”他眉間緊皺，問，“你哪里難受？”

    她也皺著眉, 面上潮紅，仍閉眼, 只是又重復(fù)了遍：“我好難受……哥?！?/br>
    程清焰拂開她凌亂的長發(fā)摸了下額頭, 幾乎是燙手的。

    發(fā)燒了，這溫度恐怕都快40度了。

    程清焰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間體溫升高這么快，更是一刻都不敢停留，立馬開了燈, 扯了件厚外套將夏莓嚴(yán)嚴(yán)實實地包裹起來。

    她還因為突然亮起的燈不舒服地抬手擋住眼。

    程清焰俯下身，低聲說：“莓莓，你發(fā)燒了, 我們要去醫(yī)院?！?/br>
    夏莓一點力氣都沒了，任由他給自己套上衣服，站都站不穩(wěn)，額頭抵在他肩膀上, 聲音很?。骸拔也幌雱? 沒力氣?！?/br>
    “沒事，哥背你?！背糖逖孓D(zhuǎn)身蹲下, 將她背起來。

    已經(jīng)到了后半夜，樓道里很安靜, 漆黑一片。

    夏莓的長發(fā)披散, 幾綹長發(fā)繞過他頸側(cè)垂在胸前，發(fā)燙的臉貼在他肩上。

    程清焰背著她跑出公寓樓, 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還下著雨，他站在原地猶豫了一秒最終沒回去再拿雨傘。

    夏莓體溫高得他心慌, 手足無措。

    他將自己剛才隨便套上的一件防水的沖鋒衣脫下來，罩在夏莓身上，而自己則只剩下一件薄薄的單衣。

    凌晨的街道靜謐無聲，一輛車都沒有，更打不到車。

    程清焰就這么背著夏莓在街道上奔跑。

    他第一次這樣無能為力的慌亂。

    昏黃的路燈照映枯黃的落葉。

    12月的凌晨冷風(fēng)刺骨，程清焰身前是吹來的冷風(fēng)，身后卻是發(fā)著高熱的夏莓。

    “莓莓，再堅持一下?！彼麄?cè)頭說，呼吸都因為奔跑有些凌亂，“馬上就到醫(yī)院了。”

    夏莓沒有回應(yīng)。

    只是因為難受發(fā)出無意識的輕哼。

    直到昏暗的小巷里忽然傳出一聲諷笑，龐屏和幾個男人走出來。

    他們咬著煙，身上穿厚重的黑灰棉襖，趿著雙棉鞋，手里拎著一大袋的燒烤和啤酒，慢悠悠地從一旁巷子里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