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陸青帆眉眼一沉：“隗憲出事了？”

    “他死了大人。”阿閃眼瞧著冉大人神色那般難看，小心翼翼地道：“兵部的人來回話了，說死了。剛死?！?/br>
    陸青帆臉色微沉，他特意找了十幾個暗衛(wèi)盯梢，怎么可能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死了？

    “去看看吧大人?！痹脐匾宦?，知曉這個逸王心狠手辣，竟然又一次趕到了他們的前面。

    云曦說著，轉身就回去招呼青果拿包袱，準備往兵部衙門走一趟。

    陸青帆心知，他派出去的暗衛(wèi)恐怕也兇多吉少，否則斷不會沒來得及傳信兒，反而讓衙門的人過了明路。

    “什么時辰的事？”

    “剛收到消息，下官想著你們在地牢，也沒耽擱，就準備去稟告呢。”冉杓擔憂地道：“咱們是不是又晚了一步？”

    摁了摁發(fā)脹的太陽xue，陸青帆低聲道：“是他太快了，見姜擎沒有按時離開，就選擇了動手?！?/br>
    若他沒猜錯，動手殺人的，必然是逸王身邊那個神秘的高手。

    等云曦主仆從房間里出來，大家馬不停蹄往兵部衙門趕去。

    兵部衙門外間大門緊閉，門內則傳出很多凌亂的聲音，哭的、質問的，還有來回嚷嚷的。

    云曦還沒到門跟前，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都別吵吵！沒見過死人？不知道不能動么？！”

    她驚訝地轉過頭看向陸青帆，陸青帆抿唇道：“正二品尚書身死，錦衣衛(wèi)來過問也算正常?！?/br>
    恐怕是皇上過問的吧？云曦心中暗暗補了一句。

    陸青帆推開大門，所有人看到刑部眾人來接手了，終于愿意退開些。

    方才開口維持場內秩序的錦衣衛(wèi)副使沖陸青帆抱了抱拳：“陸尚書，宮中接到秘報，言兵部尚書有危險，本督前來瞧瞧?！?/br>
    陸青帆頷首，知曉他奉命前來查驗時手的。

    “大人稍候?！标懬喾^頭：“云曦？”

    “是?！痹脐睾颓喙e開眾人，快速走進兵部尚書隗憲的書房。

    最先發(fā)現(xiàn)尸首的是兵部尚書的副將，此刻已經(jīng)哭得沒個人樣，守在門邊一個勁兒地抽泣，看到云曦二人要來，主動讓開了一點點位置。

    書房的門虛掩著，云曦和青果在門邊戴上腳套子、手套子，這才推開虛掩的門走進去。

    錦衣衛(wèi)副使對云曦主仆的行事已經(jīng)見怪不怪。

    旁邊那些將士官兵們看到刑部尚書和錦衣衛(wèi)副使親自過問，凌亂過后都不敢多嘴，躬身看著。

    云曦緩緩推開門，就看到書房內擺設布局沒有絲毫凌亂，兵部尚書隗憲被人擊殺，尸首撞在了書架上身死，書架應聲倒落、在周圍散落了不少書籍。

    云曦眸光沉斂，看了一眼地上的腳印，便知道發(fā)現(xiàn)尸首那位將士恐怕已經(jīng)破壞了一些案發(fā)地的痕跡。

    她快步走到尸首旁，望著昨日還臭臉攆人的隗憲如今氣絕身亡、五官猙獰不甘的模樣，輕嘆一聲，為他合上了眼。

    隨即，云曦便快速檢查了一下隗憲的尸首，確認死因之后，沖青果道：“青果，檢查一下?！?/br>
    “是。”

    陸青帆聽到云曦說話，也戴上腳套子走進來，墨眸在周圍環(huán)視掃了一遍，“跟人沒有打斗?！?/br>
    “是，被人一擊致命，五臟碎裂，是內勁高手所為?！痹脐卣f完之后，又檢查了一下隗憲的尸表特征，“他是猝不及防被殺的，跟來人的武功差距極高，所以……”

    說完后，云曦站起身來，沖陸青帆道：“兇犯不是一上來先殺了兵部尚書，”她指著墻板側面一處淺淺的痕跡，低聲道：“而是先跟人發(fā)生打斗，然后進來的?！?/br>
    窗欞邊角的地方，隱隱有一絲血漬。

    應該是兇手留下的。

    他受傷了。

    “你是說，我的人率先被鏟除，他才放心來殺了隗憲？”雖然已經(jīng)料到了這個結果，陸青帆仍舊心痛不已。

    云曦沉重地點了點頭，“應該是如此。死了不到半刻鐘，發(fā)現(xiàn)尚書大人氣絕的那位當是立刻就派人通知刑部了?！?/br>
    “嗯，你把尸首帶回去。”陸青帆轉身看向發(fā)現(xiàn)尸首的將士：“你發(fā)現(xiàn)尸首的時候，可是在半刻鐘前？”

    “是?！蹦菍⑹咳鐔士煎?，沖陸青帆道：“陸尚書，我家尚書大人說了，若是他出了意外，一定要去尋你，誰知，誰知……”

    還是沒能躲過??！

    “什么意思？”錦衣衛(wèi)副使臉色一沉，“陸尚書，既然知曉兵部尚書在此不安全，為何要將人留在衙門？便是通知一下我等……”

    陸青帆沒有反駁，沉聲道：“此事確有我的責任?！?/br>
    “如此，我等必然會依言呈稟。”錦衣衛(wèi)副使跟陸青帆有過幾面之緣，二人互相欣賞之意尤甚。

    但今日，陸青帆的行事不夠謹慎哪！

    云曦櫻唇緊抿，正欲開口說話，就被陸青帆拉住了手臂。

    “既然如此，本督就不耽擱陸尚書破案了。”陸青帆甘愿攬下不察之罪，錦衣衛(wèi)副使也不再多留，識趣告退。

    等錦衣衛(wèi)走了，云曦才皺著秀眉道：“大人，兵部尚書之死的黑鍋您也要背不成？”

    “如今是特殊時期，只有讓錦衣衛(wèi)通曉我們能力有限、委實沒法護住所有人，他才會將心神都放在圣上身上?！?/br>
    陸青帆確實有責任，但他不能講暗衛(wèi)的犧牲，也不可說勸過隗憲、但隗憲過于自信不聽，最后害死了自個兒。

    “我就知道，大人肯定勸過隗尚書、隗尚書沒聽?！痹脐匦÷曕絿伭艘痪洹?/br>
    她嘆了口氣。

    兵部尚書隗憲當年為虎作倀也罷、后來放任逸王做大也罷，都當交由大明刑律和圣裁，如今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逸王給滅口了，云曦的心里還是憋屈。

    “去吧?！标懬喾鯐恢脐匦念^憋悶，他低聲道：“你去做你的事情，我要入宮一趟面圣?！?/br>
    有些事情，該讓當今圣上知曉始末了。

    “現(xiàn)在就去嗎？”云曦一怔。

    “對，就現(xiàn)在。”陸青帆抿了抿唇，沒有比現(xiàn)在更好的時機了。

    “……好，大人一切小心?！?/br>
    陸青帆頷首，將案發(fā)地留給云曦等人，他率先離去。

    不少兵部的護衛(wèi)將領們看到陸青帆先走了，一個兩個面面相覷，都有些驚訝。

    冉杓即刻清了清嗓子道：“諸位不要慌張，陸尚書為了隗尚書的案子要緊急入宮一趟啟稟圣裁，還望諸位配合我刑部調查，盡快捉拿到兇手，以告慰隗尚書在天之靈！”

    冉杓所言無可指摘，兵部的人臉色好轉了不少。

    任丹青繼續(xù)訊問口供，冉杓也去探問細節(jié)。

    另外一邊，樊志跟阿閃則偷偷地跟隨在冷川身邊，將那些被殺害的暗衛(wèi)尸首領回去。

    云曦和青果專注在案發(fā)地搜集線索，等到將一切都觀察得差不多了，就準備帶隗憲的尸首回刑部剖驗。

    臨去前，云曦福靈心至，想到了在窗欞下的那一滴血。

    她小心地用棉花蘸取了之后擱進牛皮紙袋子里。

    第342章 猝病

    馬車上，青果看云曦一直盯著手里的牛皮紙袋子發(fā)呆，好奇地道：“小姐，你一直看這滴血作甚？難道通過血就能找著兇犯了？”

    “是不能找著兇犯，但可能會確認他是不是皇家血脈？”云曦輕輕托腮，一時間也沒想好這血漬如何驗出真兇來。

    明明都不確定這血水是不是花間影的，云曦還是想留下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用得上。

    抵達刑部之后，云曦仍舊認真檢查死者的尸表、尸首，剖腹驗尸，每個步驟都不少。

    饒是知曉了兵部尚書隗憲的死因，可一套驗尸流程還是要悉數(shù)做到位的。

    就在云曦專注驗尸的功夫，青果也在幫助云曦配置一種藥汁，她根據(jù)藥方子精簡用量，一點兒不敢出差錯。

    就在二人專注驗尸的功夫，冉杓和任丹青也回來了。

    二人臉色頗有些難看m.l.z.l.，冉杓低聲道：“兵部現(xiàn)在亂成一團，這么多人都防不住一個兇手……”

    “大人的損失更嚴重，我看他著急入宮的樣子，恐怕是要將什么都講了?！?/br>
    案子查到這個地步，最重要的不僅僅是當年的真相，還有如今這些官員和證人的性命。

    兵部都護不住一個小小的尚書，他們的生死就更難料了。

    “在刑部這么多年，我還是頭一回提著腦袋干活的。”冉杓一想到那兇犯進入衙門如出入無人之境一般、誰都攔不住，就心里頭發(fā)怵。

    任丹青著急上火地扇動扇子在屋子里來回走，臉色委實算不上好看：“做好準備是一回事，臨到頭真可能死，老夫也有些害怕了?！?/br>
    陸大人若啟稟順利，說不定他們還能有一線生機也未可知。

    “一會兒等云丫頭驗尸完了看。咱們現(xiàn)在只能等著陸大人的消息。”冉杓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低聲道：“我去找點資料，說不定能從兵部尚書那再找到什么線索?！?/br>
    此刻，陸青帆已經(jīng)抵達皇宮，將一應諸事悉數(shù)告知圣上。

    中間數(shù)次，皇上一邊聽一邊摔掉了幾個茶盞。

    金公公伺候得額頭都沁出冷汗來，只覺陸大人今日真如煞星一般，將皇上當年想隱瞞的事情悉數(shù)剖了個干凈。

    直到最后，陸青帆送呈了所有罪證，還不忘沉聲道：“如今兵部尚書之職懸空，逸王殿下定然早就準備好了接替的人選，皇上為大計，總得先行一步?！?/br>
    “這是你該過問的事？”皇帝冷聲呵止道：“要不要給你挪個吏部尚書當一當？”

    “微臣只擅長斷案、不擅長官員人事。”陸青帆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他犧牲了那么多人，決定在這個時候入宮，是有原因的。

    “皇上，兵部尚書能被殺害，那么，接下來會身死的，未必不是吏部尚書，也可能是微臣?！?/br>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皇帝被陳年舊事沖擊得腦子都亂了套了，他閉了閉眼，再度不甘心地追問道：“你確信逸王身份存疑？”

    “他還是皇上的兒子?！辈徽撌遣皇堑洛舭⒌萃跞耘f是皇家血脈。

    陸青帆是要針對逸王，粉碎他多年cao控謀算。至于要如何處置，他將選擇權給了皇上。

    若皇上的處置不能令天下滿意，陸青帆只好助其清君側。

    “朕只有……”只有這一個兒子了。

    皇帝想到這萬里江山，這大明基業(yè)，確實不能交到逸王的手中。

    天下禮法倫常，皇族人的尊嚴威儀，若都被逸王磨損殆盡，以后當如何治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