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讀心神探 第2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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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輝淡淡道:“時間太久,我已經(jīng)忘記了?!?/br> 說實話,在盧輝眼里,負(fù)責(zé)問話的這個老刑警性格太過溫和,像個面團(tuán)子一樣。真不知道這樣一個沒有鋒芒的人,是怎么當(dāng)上刑警的。還是說年紀(jì)大了,快退休了,所以銳氣都磨沒了? 高廣強(qiáng)聽不到盧輝的心聲,但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輕慢。 高廣強(qiáng)當(dāng)警察幾十年,什么樣的目光沒有見過?他的內(nèi)心毫無波瀾,慢悠悠地從檔案袋里取出一份封存在證物袋里的“盟約”。 因為只隔著一張桌面,隔盧輝看得清清楚楚。 這不是原件,這是一份復(fù)印件。 復(fù)印件還是原件,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是在他惡夢里無數(shù)次出現(xiàn)過的罪惡見證。 ——匆匆撕下的作業(yè)本紙,幼稚地寫著三行鉛筆字,末尾摁著三個沾血的指印。 盧輝的眉心開始跳動,感覺到有一張讓他透不過氣來的細(xì)密大網(wǎng)籠罩下來。 這張網(wǎng),名為法律。 【這玩意他還留著?】 【蠢貨!過去了二十年的事情,你不說,誰能知道?】 【他死就死吧,拖我下水做什么!】 高廣強(qiáng)終于露出了他的鋒芒:“盧輝,還認(rèn)得你十六歲的筆跡嗎?還記得你的指紋嗎?還記得這干涸的血跡,是從哪里來的嗎?” 盧輝沒有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張紙。 年少無知,以草莽為美。 那個時候的他,還叫盧尚武,被母親管束得喘不上氣來,對母親的憎恨無比強(qiáng)烈。 他幻想著有一片自由的天地,想喝酒就喝酒,想吃rou就吃rou,沒錢了就打家劫舍,天為被、地為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當(dāng)龔四喜來找他,提出組建三刀會,三人結(jié)拜為兄弟時,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他甚至還設(shè)計了一個三刀會的標(biāo)志,幫三個人都紋在胳膊上。 可是,真的提刀殺人,盧尚武害怕了。 他和龔大壯一家六口無冤無仇,只平時來小灣村玩耍的時候,會聽到龔四喜滿是嫉恨地指著那棟新起的青瓦房說:看到?jīng)]?為富不仁! 龔四喜殺紅了眼,把龔勇(其實是表弟??担﹣G到盧尚武面前,逼他砍人時,他的雙腿、雙手都在哆嗦。 但情勢所迫,他不得不揮刀而下。 當(dāng)鮮血迸射而出,當(dāng)慘叫聲在耳邊響起,當(dāng)殺人后的喘息聲不斷從胸腔發(fā)出,盧尚武忽然不怕了。 老子殺過人! 老子敢殺人! 老子誰也不怕了! 內(nèi)心的惡魔被徹底釋放,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得到新生。 往事歷歷在目,盧尚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左上方。 趙向晚一邊傾聽他的心聲一邊思考對策。 高廣強(qiáng)的問話打斷了盧尚武的回憶:“盧尚武,你還記得這張紙嗎?” 盧尚武的目光掠過那張紙,突然笑了:“年少無知,見笑了?!?/br> 高廣強(qiáng)感覺一拳頭打到了棉花上。 這種無力感,讓高廣強(qiáng)加重了語氣:“你的指紋、被害人的血跡,這一點你怎么解釋?” 盧尚武依然坐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無所謂,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二十年前的事情,誰還記得那么清楚。依稀記得,十幾歲的孩子什么也不懂,一天到晚想著當(dāng)梁山好漢,寫了個盟約,龔四喜弄來的血吧,我們?nèi)齻€一起按的指印,誰知道是雞血還是人血。” 高廣強(qiáng)脾氣再好,聽到這一句“誰知道是雞血還是人血”時,也被氣得七竅生煙。 這人,完全沒有心! 連一絲一縷的懺悔都沒有。 對人命,沒有半分尊重。 對天道,沒有半分敬畏! 高廣強(qiáng)提高音量,大聲道:“盧尚武你看清楚!這是你與盧富強(qiáng)、龔四喜殺完人之后立下的盟約,那指印上沾著的鮮血,是被害者的血跡,是你們殺了人之后,身上沾染的血跡!” 盧尚武搖搖頭:“是人血嗎?那就可能是龔四喜咬破手指的血?” 【指紋比對吻合,那又怎樣?年少無知摁個指印,能定我的罪?】 【血跡的dna檢測又怎樣?龔大壯一家人死光了,龔四喜是龔大壯的親戚,dna相似度應(yīng)該挺高,就說是他的血好了?!?/br> 盧尚武遠(yuǎn)比龔四喜狡猾。 這么實錘的證據(jù),他竟然也能講出個歪道理來。 趙向晚終于開口說話:“盧局長,你要是總這樣說話,就沒意思了?!?/br> 盧尚武轉(zhuǎn)過頭去,目光炯炯對著她:“你,什么意思?” 趙向晚將手一攤:“你看,我們高組長敬你是公安系統(tǒng)的同行,直接把證據(jù)亮出來給你看,就是想大家開誠布公,不要玩虛的。您倒好,太極推手練得好哇。” 盧尚武聽她說話陰陽怪氣的,板起面孔:“趙警官,要說玩太極,誰有你水平高?把我騙到星市來,配合著你補(bǔ)了傳喚證還不夠,還想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趙向晚抬起一根手指頭,在眼前晃了晃:“不!第一,這不是欲加之罪;第二,我們還真有辭?!?/br>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身居高位,早就歷練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偏偏趙向晚的行為舉止,配合著她的語言,總能輕易勾出盧尚武心中的怒火。 盧尚武忍著氣,淡淡道:“逼我認(rèn)下二十年前的命案,拿著一張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的廢紙當(dāng)證據(jù),這就是你們星市公安局的‘有辭’?” 趙向晚抬起手,將證物袋翻了一個個兒,將那刺眼的血指印蓋了起來。 盧尚武暗自松了一口氣。 雖說嘴上不承認(rèn),但其實那暗紅色、干涸的血跡,刺得他腦仁發(fā)疼。 趙向晚道:“其實,你當(dāng)年殺的那個六歲小男孩子,并非龔大壯的兒子龔勇。” 盧尚武的眼瞼又抽搐了兩下。 【龔勇是誰?哦,那個被我砍了三刀的孩子。我管他是誰!】 【一刀砍中他腦殼,他叫了一聲?!?/br> 【一刀砍在他臉上,從鼻子到嘴,豁了一個大口子?!?/br> 【一刀抹在他脖子上,鮮血噴了我一臉?!?/br> 趙向晚雙手捏緊,怒火漸熾。 原本只是想探聽一下他的底線,看看他的弱點在哪里,至于后續(xù)讓他交代罪行還得靠更多人的努力。 可是此刻,聽到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三刀,心聲里透著壓抑不住的興奮與嗜血的快樂,趙向晚內(nèi)心的倔強(qiáng)與正義感被激發(fā)出來。 該死!這人槍斃一百回都不夠平民憤! 趙向晚的聲音變亮了許多。 仿佛夏天將至,熱風(fēng)襲來,讓盧輝的內(nèi)心煩燥起來。 “還記得那個孩子嗎?他才六歲,還沒有上小學(xué)。他有一對愛他的父母,他有一個快樂的童年,他原本可以健康成長,將來也許會成為科學(xué)家,也許會成為法官、律師,或者……警察。” 盧輝聲音冰冷:“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趙向晚身體前傾,目光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反問:“和你沒有關(guān)系嗎?” “一條人命,就這樣毀在你手里;一個孩子,就這樣氣息全無。你覺得,這一切都和你沒有關(guān)系?” 盧輝喝斥道:“不要胡說!我沒有殺人?!?/br> 趙向晚搖頭,眼中怒火漸盛:“不必狡辯。盧富強(qiáng)、龔四喜都已經(jīng)招認(rèn),龔大壯家里那個六歲的小男孩,就是你殺的!他們說了,兄弟嘛,有福沒有同享,有難必須同當(dāng)。” 盧輝冷笑一聲,轉(zhuǎn)過臉去。 趙向晚看著他那張即使三十多歲依然俊朗的面孔,只覺得惡心。 “恐怕你還不知道吧?龔大壯一家還有幸存者。” 盧輝眉心一跳:幸存者? 趙向晚提醒他:“幸存者的存在,為血跡dna檢測提供了依據(jù)?!?/br> 盧輝感覺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伸出手,解開脖子上扣著的紐扣,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這就有點棘手了。】 【如果連有霖都招了,那真要謹(jǐn)慎對待?!?/br> 【該死!這么多年了,養(yǎng)條狗還知道護(hù)主,有霖卻反咬了我一口?!?/br> 盧輝腦子飛快運(yùn)轉(zhuǎn),努力尋找脫罪的路徑。 片刻之后,盧輝依然搖頭:“沒有,我沒有殺人?!?/br> 審訊進(jìn)入膠著狀態(tài)。 證據(jù)確鑿,但盧輝拒不認(rèn)罪。 趙向晚與高廣強(qiáng)、周如蘭交換了一個眼神。 周如蘭想到趙向晚親自點名讓自己過來參與審訊,總不好只負(fù)責(zé)做做筆錄,眼見得大家都不開口說話,她將頭抬起來,看著盧輝,問了一個她一直好奇的問題。 “盧局,從履歷上看,你結(jié)婚很早?。俊?/br> 盧輝對周如蘭一直印象不錯,聽著這個問題與案件無關(guān),便點了點頭:“是,二十一歲就結(jié)婚了?!?/br> “你愛人比你大三歲?” 盧輝“嗯”了一聲,“女大三,抱金磚嘛?!?/br> 周如蘭問:“你為什么會同意入贅?” 盧輝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為什么同意入贅?你是官家千金小姐,根本就不知道無權(quán)無勢無背景的人,想在這個社會出人頭地有多艱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