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矯正指南 第32節(jié)
過了好一會兒,仿佛有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沈則琛才緩緩地說:“他現(xiàn)在不會來這里了?!?/br> 季傾羽下意識地仰頭,頭頂是隱匿于樹枝間的路燈,閃著橘黃色的光芒,就像是黑夜中的太陽,可一低頭,太陽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吃攤前明亮的白熾燈,刺眼明亮得好像是另一個世界。 在這種恍若隔世中,沈則琛英俊的側(cè)臉堅(jiān)硬如鐵,可季傾羽分明從他那堅(jiān)定的臉龐中看見了一個脆弱的影子。 那是故作平靜的不平靜,是不動聲色的掩飾,是冰封河面陡然出現(xiàn)的一條裂縫,底下是奔騰的水流不息。 第27章 “不說這些了,叔,麻煩你給我們來兩碗大份的羊rou粉?!鄙騽t琛掩去所有的不平靜,平靜地笑了笑,“都放辣椒?!?/br> “哦,忘了說,其中一碗不要放蔥姜蒜?!鄙騽t琛補(bǔ)充道,“香菜可以放?!?/br> 季傾羽:“……” “好嘞!你倆坐后面等著,我馬上給你們煮!”老板抓起米粉,放進(jìn)粉籬下鍋去煮,整個動作行云流水,熟練得不帶一絲遲疑。 沈則琛掃碼付好錢,就帶著季傾羽走到攤后的桌子板凳旁,攤位并沒有緊靠在馬路邊,而是離馬路邊有一段距離,在被空出來的地方,商家們就擺上低矮的木桌和塑料凳子,方便讓顧客坐下吃飯,同時招攬更多的生意。 季傾羽和沈則琛兩人各自在空桌子的旁邊坐下,季傾羽順手將天藍(lán)色的塑料凳子扯過來,凳腿劃過地面發(fā)出呲啦的聲音,他不禁開始懷疑起這東西的牢固性。 沈則琛用紙巾擦過一遍桌面,擦得細(xì)致認(rèn)真,季傾羽才終于看這簡陋窄小的桌子沒那么不順眼了,雖然還是非常嫌棄,不肯將胳膊直接置于桌面。 季傾羽還是覺得很魔幻,他沒想到他會有和沈則琛單獨(dú)出來吃飯的一天,也沒想到他會和沈則琛坐在街邊的小吃攤等羊rou粉。 是第一次吧?第一次和什么人一起來這種地方,第一次和什么人一起坐在馬路邊,就像搬個板凳就能坐一起嘮家常的大爺大媽們一樣隨意輕松,盡管他和沈則琛之間并沒有什么家常可聊。 他只是怎么也沒想到,第一次的對象竟然會是沈則琛。 涼風(fēng)習(xí)習(xí),季傾羽望向?qū)γ娴纳騽t琛,發(fā)現(xiàn)沈則琛正垂著眼睛,心不在焉地看著桌面,顯然情緒不對。 是還在想剛才的問題?或許那個老板都沒意識到,他那一個無心的猶如一粒小石子的問題讓沈則琛這口幽深的古井掀起了多大的波瀾。 季傾羽忍不住伸手用指節(jié)敲了敲桌子。 沈則琛被他敲桌子的聲音吸引,應(yīng)聲抬起頭,和季傾羽對視。 “你們剛才提到的那個人,是誰?”季傾羽直盯著沈則琛的眼睛。 沈則琛有一秒鐘的愣住,像是沒料到季傾羽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時間答不上來。 事實(shí)上季傾羽根本沒那么多心思去管別人的私事,也懶得管,可面對沈則琛,不知為何,他的心里突然涌上想要詢問的沖動。 接連不斷的飛馳車燈照亮了沈則琛的側(cè)臉,一明一暗,仿佛坐在光明和陰影的分界線里。 “一個你不認(rèn)識的人?!彼f。 “廢話,如果我認(rèn)識我還問什么?” 沈則琛不說話了,只是轉(zhuǎn)過臉去,再度望向?qū)γ娴慕值?,盛夏的傍晚空氣里有股好聞的味道,那是不同于食物的香氣,是?dú)屬于夏天的氣息,帶著令人舒適的安心感。 路燈和霓虹招牌流光溢彩,對街的商鋪星星點(diǎn)點(diǎn),倒映在沈則琛專注的瞳孔里,像絢爛的花火盛開在其中。 沈則琛的眉毛是純黑色,瞳孔也是純黑,夜色朦朧,映得他英俊的眉眼柔和溫暖,看起來就像一個年輕的鄰家哥哥,而不是威嚴(yán)的隊(duì)長。 季傾羽被他避重就輕的回答弄得有點(diǎn)煩,雖然早就看出沈則琛壓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公主脾氣上來了誰都拉不住,他不依不饒地繼續(xù)逼問道:“到底是誰?你如果不說的話我可以直接去問……” 話還沒說完,突如其來的女聲就打斷了他的后半句:“我靠,你看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季傾羽?。 ?/br> 季傾羽循聲望去,聲音的來源是隔壁桌,有兩個陌生的女生站在桌旁,正朝他和沈則琛這邊投來興奮的視線。 “我天,好像還真是季傾羽,他那眼睛太有特點(diǎn)了我跟你說我絕對不會認(rèn)錯……呃等等,坐他對面的好像是沈則琛??!”穿牛仔短裙的女生瞪大了眼睛。 “沈則???你確定你沒看錯?!”白色長裙的女生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沈則琛怎么會在這里,還是和季傾羽在一起?我在做夢嗎?!” “噓,你能不能小聲點(diǎn)!你沒看到季傾羽都朝我們這里看過來了,啊啊啊啊啊,他真的看過來了!” “救命!怎么辦怎么辦!”長裙女生壓低聲音,掐著閨蜜的胳膊激動起來,“怎么辦??!” 季傾羽:“……” 事實(shí)上以她們剛剛說話時的音量,不想注意到她們還真的有點(diǎn)難度。 季傾羽茫然地想,戴著口罩只露出眼睛還能被認(rèn)出來的?以前有過這種事嗎? “什么怎么辦,走啊,去要簽名!”牛仔短裙女孩大著膽子,豪氣沖天地拉著長裙女孩走近幾步,“這種偶遇的機(jī)會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你知不知道值得燒香拜佛一輩子,怎么能不把握!” 她們一鼓作氣來到季傾羽和沈則琛坐著的桌前,眼神里滿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又有些緊張,正在心里編織著話語想著該如何開口,卻突然見季傾羽冷冷的目光朝她們的臉上掃了過來。 “我和這個人——”他伸手指向坐在桌對面的沈則琛,不緊不慢地說,“不認(rèn)識,我倆就是陌生人,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懂嗎?” “還有,上次的公主抱也是,是他莫名其妙一定要抱我起來的,跟我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明白了嗎!再造謠小心我告你們上法院!” 沈則?。骸啊?/br> 兩個女生:“……” “懂了,這是欲擒故縱,刻意避嫌呢?!眱晌慌ハ鄬ν谎?,眼神都很意味深長,“哎呀,我們都懂的!” 季傾羽完全不知道她們的思緒已經(jīng)發(fā)散到了外太空,這是身為同人女的必備技能之一,他忽然又站起身來,表情不爽,涼涼地剜了面前的女生們一眼,隨即快步離開原地。 沈則琛見狀也站起來,急匆匆地拍了下正端著粉走過來的老板肩膀:“叔,實(shí)在是不好意思,我們不吃了,先走一步,有機(jī)會再見面?!?/br> 說完沈則琛就匆忙追上前去,身影消失在朦朧的夜色里。 他追到街頭的十字路口,季傾羽正站在斑馬線前,頭頂?shù)募t燈閃爍不定,夜風(fēng)將他的黑發(fā)吹得凌亂,臉上的精致卻不減分毫。 看來季傾羽還沒有任性到亂闖紅綠燈的地步,起碼還知道要遵守交通規(guī)則,做個遵紀(jì)守法的好公民。 只是一見到沈則琛,他立刻把臉別過去,顯然不想跟沈則琛說話。 “為什么突然走人了?”沈則琛的語氣稱不上有多嚴(yán)厲,甚至可以說很平和,可就是有種長輩般的不怒自威感,季傾羽很討厭這一點(diǎn)。 季傾羽沒開口。 “說話。” “不想吃了。”過了好一會兒,季傾羽才低聲嘟噥道。 “這不是你真正的理由。”沈則琛說。 “我就說不要來人這么多的地方!到處都是人,就算戴了口罩還是被其他人認(rèn)出來了!明明以前都不會這樣的!”季傾羽的公主病果然說發(fā)作就發(fā)作,不耐煩起來,“而且還被路人看見我和你待在一起,我怎么可能受得了!” “你現(xiàn)在會在街頭被路人認(rèn)出來,是因?yàn)槟愕闹忍岣吡?,明白嗎?”沈則琛說,“人們越來越關(guān)注你,無論你走到哪里在做什么,都會被他們注意到,這是當(dāng)藝人無法避免的事實(shí)?!?/br> “更何況我覺得以你的資質(zhì),到現(xiàn)在才獲得這樣的關(guān)注度其實(shí)都算晚了?!鄙騽t琛看著季傾羽的眼睛,說得很認(rèn)真,“其實(shí)你不覺得嗎?你獲得的知名度可以更高?!?/br> 季傾羽被沈則琛認(rèn)真的神色給震懾住,陷入略微的茫然不解之中,一時間接不上話。 他覺得沈則琛說的話可真夠奇怪的,因?yàn)槠駷橹箯膩頉]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在季傾羽的認(rèn)知里,周圍的人都對他敬而遠(yuǎn)之,他們不是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地尊敬他,而是因?yàn)樽约旱募沂辣尘安艑λ遗桓已浴?/br> 有幾次季傾羽的房間門其實(shí)掩著沒有關(guān)緊,他坐在房間里都能聽到外面客廳里隊(duì)友們關(guān)于他的竊竊私語,隱約能聽見“富二代”“家里有錢”“他爸是老總” 之類的詞。 季傾羽不清楚沈則琛對他的身世知道多少,也不清楚沈則琛是不是也是由于這個原因才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但在季傾羽的印象里,沈則琛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討好或奉承都太刻意,就算季傾羽再怎么看不慣沈則琛,也不得不承認(rèn)沈則琛不會干出這種事。 沈則琛從來都就事論事,公私分明,如果他真的畏懼季傾羽的家世輿論的話,那么他從一開始就不會以那么嚴(yán)厲的態(tài)度對待季傾羽。 “你這是……夸獎我的意思嗎?”季傾羽半信半疑地問。 “比起夸獎,更算是勉勵吧?!鄙騽t琛淡淡地說,“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做得更好?!?/br> 季傾羽冷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夸我。” “今天是我把話說得太重了,抱歉?!鄙騽t琛站在路燈的正下方,昏黃的燈光照得他半邊側(cè)臉柔和起來,“但那個時候我不得不那么說,因?yàn)槲矣X得你不應(yīng)該就僅僅局限在這里,難道你想唱一輩子的語氣詞嗎?” 季傾羽差點(diǎn)踉蹌了一下,因?yàn)樗麑?shí)在沒想到沈則琛的道歉會來得如此突然。 “哈?開什么玩笑!”季傾羽沉下臉色,“我肯定不想啊!” “你不是symptom可有可無的一員,也不是不應(yīng)該待在這里的人。”沈則琛神情專注的時候,他的眉眼似乎更加英俊,他說得比任何人都要肯定,“你是symptom獨(dú)一無二的概念核心?!?/br> “應(yīng)該說,沒有你,symptom甚至不能被稱為symptom?!?/br> “正因如此,我才對你抱有特別的期望,這份期望甚至可以說超過了吳越他們?!?nbsp;沈則琛停頓了一下,“不僅是我對你抱有著這樣的期望,黃總也是?!?/br> 季傾羽的表情忽然變得一言難盡,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沈則琛依舊平靜地說下去:“從今天開始,我希望你能認(rèn)真地對待練習(xí),為十月份的回歸做準(zhǔn)備?!?/br> “這不是我對你的要求,是你應(yīng)該為自己付出的努力,也是你對自己應(yīng)該有的重視?!?/br> “我希望你能夠,”沈則琛加強(qiáng)了語氣,重重地說,“重視你自己?!?/br> 季傾羽微微一怔。 “你怎么知道……”他喃喃道。 ……你怎么知道我從來沒有重視過自己的? 沈則琛那雙注視著他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你要記住,你的終點(diǎn)永遠(yuǎn)不在原地?!?/br> —— 當(dāng)沈則琛和季傾羽一前一后拎著滿滿一袋子的小吃進(jìn)入宿舍門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一是震驚于飄了滿室的香味,實(shí)在太誘人了怎么辦怎么才能從公主手中搶過來不是是求公主能分點(diǎn)吃的,二是震驚沈則琛和季傾羽竟然是一起回來的。 他!倆!單!獨(dú)!去!外!面!吃!飯!了! 還是背著所有人! “……他倆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好了?都已經(jīng)開始一起吃飯了?”先前一直對著手機(jī)屏幕哈哈大笑的吳越放下手機(jī),在蘇睿形和高櫟星兩人之間小聲嘀咕。 “他們不是就出去吃了個飯?人家吃個飯你也要管?”蘇睿形懟他。 “蘇呆子你說什么呢,你還不是眼睛一直往他們身上瞅,你還不是很好奇!裝什么呢!”吳越很不屑,“跟我還在這裝樣子!” 他們sao動不安,可身為當(dāng)事人的兩人卻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般淡定,甚至若無其事。 “吳越,你笑什么呢?”沈則琛換好鞋,朝吳越走過來。 剛剛沈則琛一打開宿舍門,就聽見吳越坐在沙發(fā)上狂笑,他高舉著手機(jī),笑容的詭異程度屬實(shí)有點(diǎn)驚心動魄。 “?。筷?duì)長大人!我沒笑什么啊!”吳越立馬收起手機(jī),腰板挺直,“沒什么!真沒什么,我就看到個搞笑段子,實(shí)在太好笑了不小心笑得有點(diǎn)夸張……” 吳越嘴上說著“沒什么”,眼神卻總是不經(jīng)意間往季傾羽身上瞟,顯然已經(jīng)出賣了一切。 沈則琛直接走到吳越身邊看他的手機(jī),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然后竟然也輕輕地笑出了聲。 季傾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