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情長 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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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 發(fā)出一聲低沉的輕嘆。 另一輛出租車停下,問他搭不搭車。 程珩一拉開車門上去。 “去哪?”司機問。 程珩一頓住,不知道他還能夠去哪, 半晌, 才道:“南臨中學(xué)?!?/br> 南臨中學(xué)在這十年里, 校內(nèi)的面積擴大了一倍,修建了新的教學(xué)樓。 正門兩頭石獅子,氣派十足。 周末學(xué)校里沒人, 守門的老大爺聽說程珩一是原來的學(xué)生,來看看母校, 又見他長相正派,不像是壞人, 做了登記, 便放行了。 南臨中學(xué)的廣場邊有一塊觸控的電子cao作臺, 能夠看到每一屆的畢業(yè)生名單,名單按照高考排名的成績依次排序。 程珩一選到了某一級畢業(yè)生。 他雖然高考是高一的時候考, 但學(xué)年還是算在了兩年后畢業(yè)的那一屆。 在畢業(yè)生的名單里,程珩一的名字,赫然在第一的位置。 程珩一直接略過了前排的名單,點了翻頁,往后掃,一直翻到最后一頁,也沒在上面看見岑眠的名字。 他皺皺眉,打算重新再找一遍。 “程珩一?” 后面有一道不太確定的女聲響起。 程珩一回頭,看見一個中年女人,站在他對面。 他想起來對方是誰,斯文禮貌地稱呼女人:“王老師。” 王柳笑起來:“真是你啊,畢業(yè)那么多年,難得見你回學(xué)??纯?,上我辦公室去坐坐?” 她對程珩一的態(tài)度格外熱情,雖然只帶了他高一上學(xué)期,但程珩一到底算是她手里頭的學(xué)生,也是她帶出過最爭氣的學(xué)生。 程珩一繼續(xù)翻著畢業(yè)生名單,婉拒道:“不麻煩王老師了。” 他從后往前,又翻一遍名單,還是沒有。 程珩一抬起頭:“王老師,這里面為什么沒有看到岑眠的名字?” 他確認(rèn)道:“岑眠您還記得嗎,也是我們這一屆,您的學(xué)生?!?/br> 聞言,王柳用力嘆一口氣,手指在額角揉了揉,像是頭疼得不行。 “哎,我當(dāng)然記得,成天胡作非為,糟糕得不行。” 岑眠在她口中,像是個問題學(xué)生。 聽到王老師這樣評價岑眠,程珩一皺眉,抿唇問:“她做什么了?” 他這一問,王柳來勁了,同他大倒苦水。 “她在學(xué)校閣樓偷偷養(yǎng)了一只貓,叫林瑜給她看貓,林瑜你還記得吧?跟你一屆的,后面可出息了,也考到了京北大學(xué)。” “林瑜看小貓可愛,喂了一顆巧克力?!?/br> “那林瑜哪知道小貓吃了巧克力會死啊,她非得說林瑜是故意的,對人又是踢又是罵?!?/br> “我把她叫辦公室,叫她跟林瑜道歉,死活不肯,甩手就走了?!?/br> 王柳全程不提岑眠的名字,就用一個“她”代指。 “就這件事情以后,徹底亂套了,叫她學(xué)習(xí)也不學(xué),上課就知道玩手機打游戲,到了我的課就翹?!?/br> “幸好后來轉(zhuǎn)學(xué)走了,不然真是影響其他同學(xué)。一顆老鼠屎,帶壞一鍋粥?!?/br> 王柳跟她最喜歡的學(xué)生,大倒苦水:“你說哪有這樣的學(xué)生,我教了二十年書,也沒見過那么囂張的,仗著家里有點破錢,就不要好,一點不懂得尊師重道?!?/br> 王柳自詡清高,看不上岑眠的肆無忌憚,但礙于沈鐫白在南臨的勢力,又不敢拿她怎么樣,只能在人后盡情貶低。 程珩一想起岑眠在提起思思的死亡時,哭得那樣傷心,那樣自責(zé),當(dāng)時的她,得有多委屈。 而在她最委屈最難過的時候,他卻沒有陪著她。 以至于岑眠用了她自己的方式,去無聲的抗議,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程珩一的眉心皺得更深,臉色沉沉。 “王老師?!彼雎暣驍啵澳嘈帕骤?,為什么不肯相信岑眠?” 王柳愣住,訥訥道:“林瑜是老實的孩子,不會說謊。” “岑眠更不會說謊。”程珩一說得篤定。 “您教了二十年書,難道不知道,要學(xué)生尊重您的前提是,您也要尊重她。” 王柳對上她這個學(xué)生的目光,一時失語。 岑眠回到家,就一直悶悶不樂,晚上吃飯的時候也沒什么胃口,扒了兩口飯就要放下筷子,去看手機。 上午不歡而散以后,程珩一就真到現(xiàn)在也沒來找她。 哄也不知道哄,岑眠撇撇嘴。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冷靜,她知道自己朝程珩一發(fā)脾氣是一種遷怒。 也許是因為刻刻的離開,讓她的情緒本身就很低落,想找一個發(fā)泄的出口,就拿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同程珩一計較。 吃完飯,岑眠走到客廳的陽臺里,刻刻的小窩還在,岑虞不讓管家清走,好像這個家里,會永遠(yuǎn)等他回來。 她盤坐在刻刻的小窩前,發(fā)了一會兒的呆,然后站起來,趴在欄桿前,看向外頭的院子。 此時院子里的光線昏暗,鐵門外有一道長長的影子透進(jìn)來。 岑眠愣了愣,轉(zhuǎn)身走回客廳,在玄關(guān)換鞋。 “我出去一下?!?/br> 岑虞坐在沙發(fā)里,隨口問她:“上哪去?” 岑眠含含糊糊說:“跟朋友出去玩?!?/br> 沈鐫白陪岑虞坐在客廳看電視,手里削著蘋果,然后切成一塊一塊,喂到岑虞嘴邊。 電視里,電視劇開始播了。 岑虞咬一口蘋果,不再管岑眠,注意力全然放在電視上。 “那你早點回來?!彼唤?jīng)心地囑咐。 岑眠穿好鞋,腳尖輕輕叩了叩地板,“嗯”了一聲,小跑出門。 她走到鐵門外時,看見在彎腰在修剪薔薇灌木的管家時,愣了愣。 管家聽見動靜,停止了手里的活,影子也從鐵門邊收了回來。 他笑笑:“眠眠,要出門了?” 沈家別墅里的管家阿姨,基本都是看著岑眠長大的,喊她時,仍然親昵溫柔地像是喊小孩。 岑眠藏住眼神里的失望,點點頭。 她耷拉著腦袋,晃蕩出了公館,不知不覺,走到了程珩一家的小區(qū)。 岑眠抿了抿唇,走了進(jìn)去,她拿出手機,主動給他撥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 男人的聲音低沉緩緩:“眠眠?!睖芈暭?xì)語地喚她,好像在試探她是不是還在生氣。 岑眠有點拉不下臉,輕咳一聲:“你出來?!?/br> 程珩一愣了愣。 岑眠:“我在你家樓下了。” “……” 程珩一反應(yīng)過來,沉默半晌,道:“我不住在原來的地方。” 岑眠疑惑:“那你現(xiàn)在在哪?” “酒店。” “……” 不用程珩一再多說,岑眠瞬間神經(jīng)敏感起來,她抬起頭,望向身旁那棟居民樓。 居民樓六樓最靠邊的窗戶,透出光亮,不知道現(xiàn)在,是誰住在里面。 岑眠不敢再問,她垂下眼,亦不再看那棟居民樓,她問:“你住哪個酒店,我去找你吧?!?/br> “不用,我來找你?!?/br> 岑眠聽見對面?zhèn)鱽黹_關(guān)門的聲音,程珩一已經(jīng)出門。 隨后的信號有些嘈雜,似乎是進(jìn)了電梯,自動斷掉。 岑眠站在原地,低著頭,百無聊賴地等待。 剛才的電話,誰也沒有再去提及白天的不歡而散,仿佛心照不宣的,把這件事一筆帶過。 在旁邊路燈的照射下,岑眠看見自己腳踩的這塊灰色水泥地板,上面滲透著紅色的痕跡,像是誰把油漆不小心潑到過這里。 對面路過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太太,瞧見岑眠站在那許久不走,佝僂著背,遠(yuǎn)遠(yuǎn)地叫她。 “哎呦,小姑娘,別站在那里。”老太太揮揮手,示意岑眠往她的方向來。 岑眠歪著腦袋,一時不解,卻也乖乖地聽她話,走了過去。 老太太拍了拍岑眠的胳膊,嘴里嘟囔:“去去去?!毕袷窃隍?qū)趕什么不存在的臟東西。 岑眠迷茫地由她動作,問道:“奶奶,怎么了呀?” 老太太拍完她身上的臟東西,把她拉得離剛才的位置更遠(yuǎn)。 她手指了指岑眠站過的地方,諱莫如深道:“以前那里死過人,不干凈。” 老太太的手指揚起,指向了居民樓樓上:“噥,就是六樓那戶?!?/br> “夫妻倆吵架,男的把女的從窗臺上推下去了,當(dāng)場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