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

    “你說為啥？你要真想好好學(xué)，三班到十二班里那幾個文科班隨你挑，你一個學(xué)文的音樂生，臨到頭高三了跑來個理科班干什么？你也想當(dāng)宋愈哲？”

    “我……！”

    夏子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要求好像確實稍微有點離譜，他勉強(qiáng)做了點讓步：

    “那二班也行。”

    “去去去，少在這找事，要你能跟得上一二班的進(jìn)度，我跟你姓，我從此改名夏猛！行不行？！”

    頓了頓，可能是覺得自己過于急躁，打擊了孩子的自信心，他語氣又溫和了些：

    “你看，咱們知道學(xué)習(xí)了是好事?，F(xiàn)在藝體班人確實少，如果咱真覺得學(xué)習(xí)氛圍不好，那你跟賽謠就像暑假一樣，跟著三班上課。這個二班吧確實進(jìn)度很快，咱們量力而行，有句老話說得好，還沒學(xué)會走路，就別想著跑了，啊?！?/br>
    牛猛像是哄小孩一樣，伸手摩挲他兩下，然后推推眼鏡，自己指揮學(xué)生掃除去了。

    “……”

    看得出來，夏子澈被殘忍拒絕，有些氣悶。

    他氣鼓鼓地跟陳濯走出一班，路上，陳濯看著他那小河豚似的模樣，有些好笑：

    “怎么了？為什么突然說想來一班？”

    “……沒什么，帥哥想好好學(xué)習(xí)了，不行啊？”

    “可以啊，但你這跨度也太大了點吧?！?/br>
    陳濯其實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

    他微微垂下眼，問：

    “是因為宋愈哲？”

    “……”

    夏子澈突然被這樣問，有些無措，不過很快他就揚揚下巴，大大方方承認(rèn)了：

    “嗯！對！”

    應(yīng)完，他對著面前的空氣虛空揮拳，看起來無比憤怒：

    “他哲學(xué)哥有什么好牛的？！真服了！上學(xué)期剛見面就湊你跟前，現(xiàn)在還專門跑到你班跟你當(dāng)同班同學(xué)，我就一會會兒不在，你就摔地上去了！他是不是欺負(fù)你？！拜托，你陳濯可是本帥哥罩著的?。∥夷茏屗圬?fù)你？！我要轉(zhuǎn)到你班，當(dāng)你的貼身小保鏢，讓哲學(xué)哥再無法傷害你一點??！你不想讓他碰你，我就時刻把他防到十米開外?。　?/br>
    夏子澈的目標(biāo)很遠(yuǎn)大，喊口號時的模樣也像個準(zhǔn)備沖鋒的戰(zhàn)士，但他的偉大計劃在兩分鐘前剛剛夭折，所以很快又垂頭喪氣起來。

    陳濯有些好笑，他摸摸夏子澈，給他順順毛：

    “沒事，在學(xué)校，他能對我做什么？”

    夏子澈委屈巴巴：

    “但剛才也在學(xué)校啊，如果不是我在，那他就……”

    “沒事，別想了，今天情況特殊，以后不會了?！?/br>
    陳濯搓亂了他的頭發(fā)，像哄小孩一樣：

    “不放心的話，以后需要我跟他單獨行動的情況，我都雇你陪同行不行？嗯？小保鏢？”

    “……真的？”

    “嗯?！?/br>
    “好?！?/br>
    夏子澈頂著被揉亂的雞窩頭，答應(yīng)了。

    但后來，他沒忍住偷偷看了陳濯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

    他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唇，垂在身側(cè)的手也不自覺捏緊了褲縫。

    他又悄悄瞥向陳濯，垂眼時，他小聲地問：

    “冷靜，你，你知不知道他對你其實……”

    “嗯？”

    陳濯微一挑眉，等著下文，卻見身邊的家伙好像很糾結(jié)。他痛苦地把自己的頭發(fā)揉得更亂，像是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最終，夏子澈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他自暴自棄般重重嘆了口氣，只瞥了眼身邊的人，像是有些無奈般，留給陳濯一句：

    “唉……算啦。”

    “？”

    陳濯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么，但也沒有繼續(xù)追問。

    他們默契地沒有繼續(xù)進(jìn)行這個話題，也沒跟朋友們提起剛才的事情。

    陳濯很清楚，無論如何，都不能以一個人未來會做的事來審判現(xiàn)在的他，所以他真的不討厭宋愈哲，也沒有把記憶里的恨轉(zhuǎn)嫁到現(xiàn)在的他身上，除了一些混淆記憶與現(xiàn)實的失控，他頂多是不喜歡宋愈哲的做派，再就是主動規(guī)避與他接觸，以免一些事件重演。

    所以，如果宋愈哲沒事找事，他也完全可以做到把他當(dāng)個普通同學(xué)，從此相安無事。但顯然，以宋愈哲的性格，要達(dá)到這種情況，確實很難。

    今天這么鬧了一通，陳濯覺得，最多第二天，宋愈哲就會來找他聊這件事，所以他提前準(zhǔn)備好了應(yīng)付他的說辭，但沒想到第二天的宋愈哲安靜得有些異常，并沒有試圖和他搭話。

    雖然意外，但陳濯并沒有多想，畢竟這種情況他求之不得。他像往常一樣背書寫題，然后在下午抽空完成了寫給夏子澈和賽謠的補(bǔ)習(xí)計劃，順道送去了藝體班。

    他總來找夏子澈，藝體班坐門口的那位兄弟都認(rèn)識他了，每次一看見他就幫忙叫人。但這次兄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說：

    “大學(xué)霸要送東西嗎？找夏狗還是賽賽？倆人都不在，賽賽去老師辦公室了，夏狗剛被人叫走了?！?/br>
    “被人叫走了？”

    “啊，對啊，那人還是你們班的，那個牛逼的復(fù)讀生，是姓宋吧？”

    “？”

    誰？

    陳濯大腦空白了一瞬。

    這兩個人為什么會湊到一起？

    再一想昨天夏子澈對著空氣拳打腳踢那勁，雖然知道他不是個沖動的人，但陳濯真怕那兩個人起什么沖突，他有點不放心：

    “你知道他們?nèi)ツ牧藛?？?/br>
    “不知道，你去雜物間看看？我感覺他倆火.藥味挺濃的，那地方比較安靜，簡直約架圣地。”

    那男生不嫌事大似的朝陳濯眨眨眼，陳濯沒心情聽他貧，他點點頭說了句謝謝，就快步往雜物間走去。

    雜物間在教學(xué)樓一個隱蔽的小拐角處，平時確實沒什么人過去，就像那男生說的，平時一些學(xué)生做些抽煙打架之類違反校規(guī)的事情，都會約在那里，以免被老師發(fā)現(xiàn)。

    陳濯過去的時候，雜物間的門是虛掩著的，聽起來很安靜，不像有人的樣子。

    但陳濯還是決定進(jìn)去看一眼，只是他剛走到門口準(zhǔn)備推開門，就聽見里面有人說了一句：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是夏子澈的聲音。

    陳濯的動作微微一頓，很快，宋愈哲應(yīng)了句：

    “什么？”

    “校慶的事情?！?/br>
    夏子澈的語氣跟他平時很不一樣，平時這家伙總是帶著笑的輕松模樣，但現(xiàn)在他語氣嚴(yán)肅，聲音比往常沉一些，聽著帶了點兇巴巴的調(diào)子：

    “學(xué)生會不是你一個人的，里面也有我的朋友。雖說投票看個人意愿，但你當(dāng)時確實明示過，讓學(xué)生會的人都投我們一票，對吧？”

    “是又怎么樣。你們的節(jié)目不合適而已，你不會以為我在故意針對你？你想的未免有些多了，我沒有理由做這些。”

    “你有?！?/br>
    夏子澈在他話音未落時就接道：

    "因為陳濯。是嗎？"

    頓了頓，他語氣篤定：

    “你喜歡他?！?/br>
    “……”

    聽見這話，陳濯愣了一下。

    他覺得事情似乎有哪里怪怪的，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明白。

    他后退半步，有些茫然地靠著門邊的墻壁。

    “原來你能看出來。”

    宋愈哲似乎笑了一聲：

    “那你就更應(yīng)該知道我在做什么。他很好，他的身邊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你這種人。你，也配不上他。無論是什么身份，都配不上。他應(yīng)該擁有最好的，你顯然不在其中。夏子澈，我真的很討厭你，一個從小到大成績吊車尾、成天只知道摸魚的幼稚鬼、什么都不會、什么都幫不了他，還讓他加入你那亂糟糟的圈子，帶他向下墮落，讓他為你的事分心，不斷拖他的后腿?！?/br>
    但夏子澈并沒有被他這些話影響：

    “可能吧，但無論我是人是鬼，你都沒資格評價。倒是你，先不說別的，陳濯做什么事、交什么朋友、朋友合不合適，好像輪不著你來管。你說你喜歡他，聽起來也像是在為他好，但你就是這么喜歡的？針對他身邊的人、評價每個朋友是否合適他，再然后呢？把那些你覺得不合適的人一個個趕走？你覺得只有你能配得上他，所以要讓他身邊只有你，是嗎？你憑什么自以為是地替他做決定?！?/br>
    “朋友？”

    宋愈哲重復(fù)著這個詞，只覺得好笑：

    “夏子澈，你也好意思說朋友？你什么心思，還用我多說？在這跟我裝什么？”

    “……”夏子澈沒有應(yīng)聲。

    宋愈哲像是想起了什么，接著又道：

    “對了，你好不好奇昨天陳濯為什么對我的靠近那么抵觸？”

    他頓了頓：

    “因為我跟他說了，我說我喜歡他，我是個同性戀。他對此很反感，說難聽點，他可能覺得我惡心。

    “我們兩個人的本質(zhì)并沒有什么不同，你把你自己說得那么光明磊落，還過來批判我。那你呢？如果我把你那點心思告訴陳濯，你也不過是被他厭棄的那一個。他會像對待我一樣躲避你的接觸，然后讓你走遠(yuǎn)點，別碰他，他嫌惡心。

    “所以說白了……

    “夏子澈，你的喜歡，又能比我高貴到哪去呢？”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