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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第30節(jié)

    這真的是他認識的商月微嗎!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坦率成這樣?!

    商瑯這個時候似乎才注意到了皇帝陛下難以置信的眼神,一抬眸瞧向他,被清淺月光映出來的漆黑瞳孔里面好像還盛著點疑惑:“陛下不是說……要沐浴嗎?”

    “是,”顧嶠神情復(fù)雜的應(yīng)聲,實在是沒想到最后躊躇的竟然成了他自己,“朕只是有些意外。”

    對面的寬衣的動作停下,側(cè)了側(cè)頭,聽著他說,顧嶠卻是一頓,到底沒有將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給直接說出來,而是旁敲側(cè)擊地問:“先生原先,是有同旁人一起沐浴過?”

    話音一落,商瑯就輕笑一聲,像是忍俊不禁:“陛下緣何這般問。”

    顧嶠答不上來,沉默一會兒,干脆將自己直接浸在了水里,因為跳得猛,還激起來不小的水花,也不知道有沒有濺到商瑯那邊去。

    丞相大人也緊接著走了下來,殿中沒有點燭,顧嶠只能借著月光和方才的燈火看人,卻在人入水的時候飛快跑遠了一些——明明想出這般主意,想要借機親近的是他,等到人順著他的時候,顧嶠還是忍不住生了怯意。

    倒不是真的膽怯,他是怕自己一時間受不住說出點“以下犯上”的話來惹商瑯生氣。

    丞相大人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而沉默下來,并沒有同他搭什么話,也安安靜靜地待在原地。

    方才跳得急,連衣裳都沒褪干凈,顧嶠在這樣安靜的氛圍當中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因為被水浸濕衣裳還貼在自己身上,濕漉漉地難受。

    他將這一層層的衣裳給剝下來隨手丟到一旁去,然后又把自己朝著水下給埋了埋。

    兩人一直無言,顧嶠遙遙地看著對面的人影發(fā)愣,商瑯也安靜,都不曾有過多少動作。顧嶠靜靜地瞧了一會兒之后,才猶豫著開口,輕喚一聲:“先生?”

    “嗯?”那邊的人應(yīng)聲,只聲音當中多了些低啞,顧嶠輕輕一眨眼:“先生是睡了?”

    得到的回應(yīng)是一聲輕笑,隨后商瑯就“嗯”一聲:“有些疲乏……陛下莫要怪罪臣?!?/br>
    “怎么會?!鳖檷犞说穆曇?,不自禁地耳熱,趁著丞相大人這般不太清醒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朝著那邊游過去,在即將要挨上人的時候又停下,撞上那雙泛著薄霧的眼。

    顧嶠暗自舒一口氣。

    看樣子是商瑯眼下是當真因為困倦而有些不清醒。

    明明再過分再暴虐的事情都在旁人身上做過,顧嶠心里也還是升起一股子趁人之危的心虛之感。

    于是他小聲地湊到人耳邊試探著問:“先生若是累了,不如我們回寢殿去?”

    “好?!必┫啻笕苏嫦袷抢Ь氲綐O致以至于腦海中一片混亂一般,顧嶠說什么他便應(yīng)什么,看上去乖巧的很,卻是在開口之后,大逆不道地抓住了皇帝的手腕。

    一下子,茫然的變成了顧嶠。

    下一瞬茫然變成了錯愕,他試探著抽了抽手,沒抽動——商瑯大概是用了不小的力氣。

    “先生?”顧嶠下意識開口喚他。

    “嗯?!鄙态樳€是那般的反應(yīng)。

    兩個人僵持了有一會兒,顧嶠從來沒見過丞相大人有這么執(zhí)拗還有悖禮數(shù)的時候,忍不住地想:怎么會有人困的時候跟喝醉了一般……

    不過說起來,因為他一早就開始有意護著商瑯,幫人擋酒,還真是沒有見過人喝醉的時候。

    有點想見一見。

    可惜人身體不好,他哪里舍得讓人喝酒:什么時候才能好起來啊——

    顧嶠忍不住嘆氣,然后就著這樣的姿勢將人給拽出水,自己卻浮在了岸邊發(fā)愣。

    把丞相大人撈起來的時候,大概是被寒風吹的,商瑯明顯清醒了一些,也放開了顧嶠的手,一如往日那般說了句“臣失禮”之后,就擦凈了身上穿衣,等到重新穿得整整齊齊之后,才發(fā)現(xiàn)顧嶠還在水中窩著。

    “陛下?”這一次訝異的變成商瑯。

    岸邊托著腮的少年回神,抬起頭來看他,而后郁悶道:“朕方才的衣裳濕了?!?/br>
    絕不是顧嶠的幻覺。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商瑯絕對是笑了一聲。

    很輕,但是是實實在在發(fā)生的。

    換做旁人顧嶠必然是要罵了的,偏偏眼前這個人是他心頭明月,半點也舍不得染,只能繼續(xù)郁郁悶悶地待在那里。

    “臣為陛下去尋宮人來?”商瑯蹲在了他面前,溫聲問。

    顧嶠想說,要不丞相就屈尊一下將他給抱回去吧,但是想著人那瘦弱的身子骨還有可能會聽到的義正言辭的拒絕和說教,還是作罷:“先生讓他們尋一件中衣來就是?!?/br>
    反正在溫泉里面泡這一遭,他也該歇下了。

    商瑯聞言離去,顧嶠聽著人的腳步聲漸遠又漸近,卻并沒有聽到旁人的聲響,疑惑地抬頭去看,看到的是丞相大人捧著一身雪白的中衣走過來。

    顧嶠這才想起來。

    像是這樣的殿中,大多會備著些帝王可能用上的物件,商瑯應(yīng)當是自己去尋了。

    顧嶠接過衣裳的時候,丞相大人就很自覺地移開了目光。他三下五除二地將衣服穿好,忽然察覺到身后罩上了什么東西。

    是商瑯的大氅。

    丞相大人畏寒,到了眼下這個天氣偶爾也會披著氅,尤其是在夜里。

    “中衣到底單薄,陛下萬望珍重龍體?!蹦?,商瑯在這個時候開口讓顧嶠聽出了點欲蓋彌彰。

    嗅著自商瑯的大氅上傳來的淺淡沉香氣息,顧嶠悶悶地應(yīng)聲。

    之后回寢宮的一路他都沒說什么,整個人被沉香的味道給泡著,也不自覺地懶倦起來,在院中同商瑯道安的時候連聲音也變懶了,卻還死死地揪著大氅的領(lǐng)子。

    看樣是不準備脫下來還給他了。

    商瑯不動聲色地站在側(cè)殿門口,看著帝王慢慢悠悠地晃到自己的寢殿門口,推門的時候似乎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邊溢出來的淚珠恰好迎上了月色,閃爍著落盡商瑯眼底。

    木門被合上,他也轉(zhuǎn)身進到側(cè)殿,燃亮了燭火,在桌前鋪開一張宣紙。

    燈火在三更鼓響的時候才熄了。

    只不過這之后的事情顧嶠并不知曉,他當真是困了,思維也浮起來,大氅上面的沉香味道好像一下子濃郁了不少,裹著他。

    他就這樣跌進了被褥里,伴著沉香入睡,一夜安眠。

    只不過第二天一早是被驚醒的。

    無他,這股味道纏了他一晚上,以至于顧嶠在夢中不自覺地想到商瑯抱著他的模樣,卻不只限于此,丞相大人那張?zhí)焐系叵码y尋的昳麗面容落進他過往所閱的書冊當中,隨后化作了實質(zhì)。

    顧嶠實在苦惱自己這般在現(xiàn)實當中反映出夢境來的這副模樣。

    早上一股腦地爬起來仔細看了看那件被自己在無意識的翻滾當中已經(jīng)鋪平在榻上的大氅,確保上面真的沒什么痕跡之后,這才松口氣,但還是喊來人去將丞相大人的這件衣服給好好洗一洗——萬一被他疏漏了。

    今日休沐,沒有人催,顧嶠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洗漱的時候卻聽宮人說商瑯還在那里睡著。

    巳時三刻,商瑯還在睡?

    顧嶠一蹙眉。

    第34章 前來探病

    顧嶠一下子就想起來了昨夜溫泉的事情, 暗自懊悔。

    商瑯那身子……怕不是在那個時候受了風寒。

    他原先還想著溫泉中算不上冷,應(yīng)當沒有什么事情,畢竟商瑯雖然說是一直帶著病, 但真的出什么事的時候還是少,卻沒想到只是這么一折騰, 就把人給折騰病了。

    或許是在出水穿衣裳的時候?

    不過眼下他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推斷了。

    顧嶠迅速將自己給收拾完, 起身到側(cè)殿去,推門而入。

    一股濃郁的沉香味道撲面而來,大概是因為人還沒有起身, 這才使得這間屋子沒有被藥香給侵占。

    顧嶠輕手輕腳地走到人的床前,卻發(fā)現(xiàn)原來人已經(jīng)是醒了的。

    只不過就那么靜靜地躺著, 一雙桃花眼在昏暗的室內(nèi)也極明亮,這才讓顧嶠第一時間發(fā)覺人正醒著。

    他的腳步很輕,一開始商瑯似乎是沒有察覺,在他走到近前的時候才動了一動,忽然坐起了身子, 扭頭看向他。

    “陛下?!鄙态樰p聲開口,應(yīng)當是還想要繼續(xù)說點什么,卻忽然臉色一變, 轉(zhuǎn)過頭去, 喉嚨里悶出來一串咳。

    果不其然。

    顧嶠緊張得不行, 直接扒住人的衣袖:“朕去喊太醫(yī)?!?/br>
    得到的回應(yīng)是商瑯反拽住他的手。

    人用了一會兒功夫才緩過去那股咳,緩聲同他道:“陛下不必擔憂,只是些小風寒, 用些藥便能好。”

    眼尾已經(jīng)因為咳嗽變得微微泛紅, 閃著水色, 顧嶠此刻卻半點旖旎心思也沒有, 心疼得不行:“既然是要用藥,那也是該尋太醫(yī)的?!?/br>
    “臣平日的藥里也有醫(yī)治風寒的東西,陛下不必去勞動太醫(yī)院,”商瑯還是在安撫他,“何況,臣此刻病了也好,世家還在等著臣,陛下不去聲張此事,只留臣在宮中,或許更容易將他們給一網(wǎng)打盡?!?/br>
    平心而論,商瑯這樣將計就計的選擇絕對是比兩個人先前所想的那個結(jié)果會好。

    但是——

    帝王被氣得一陣發(fā)悶,都恨不得在人面前嘔出一口血來:“先生都如此了,還去想那些事情做什么,就不能……就不能好生看顧著自己的身體點?!?/br>
    顧嶠說到最后都不自覺地委屈起來,瞧著比商瑯這個生了病的還要可憐,還越說越氣,到最后顧嶠深吸一口氣,別過頭去:“總之,先生好好養(yǎng)病便是,余下的事情,等到先生病好了再談。”

    帝王的語氣十分強硬,商瑯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但最后也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臣謝過陛下。”

    “先生不必同朕如此生疏?!鳖檷厮痪?,也沒了后話。

    丞相大人被他這樣強硬的安排一堵,情緒rou眼可見地低落下來?;蛟S是顧著君臣禮節(jié),加上顧嶠所言也并沒有什么錯處,商瑯無可反駁,也就只能應(yīng)下他的話來,無論如何也得等到他這陣風寒過去之后,才能好好地同皇帝說話。

    對于久病難治的商瑯來說,這當真只是一場小風寒。但是顧嶠卻緊張至極,丞相大人不愿意去看太醫(yī),他就干脆直接跑去太醫(yī)院,跟人要了尋常風寒治病的方子,確保其中的東西不會與商瑯平日里喝的藥相沖之后,就開始每日盯著丞相大人喝藥。

    商瑯無奈,但也順從,顧嶠說什么他便做什么。

    好在這場風寒沒有花上太多時間,幾日的功夫商瑯就已經(jīng)好了個差不多,但顧嶠怕他身子還沒完全恢復(fù)好,一直沒讓人上朝。

    這一日他本是想像前幾日那樣,下了朝就早早地去尋商瑯,卻沒想到早上一來,竟然在百官席中瞧見了傅翎。

    傅小侯爺自顧自地躲去皇城寺之后顧嶠就沒怎么能見著他人,更別說子?,幥皝怼T葍扇诉€能勞累宮中養(yǎng)著的幾只鴿子,時常書信往來,那夜過后傅翎沒了音信,顧嶠在這邊掛念著生了病的商瑯,也沒空同人通信,那送信的鴿子閑了好幾日,到處啄顧嶠養(yǎng)在宮中的花,還胖了一圈,都有些飛不動。

    所以在朝上見到傅翎的時候,顧嶠實在是驚訝。

    這樣的驚訝才注意到傅翎略顯萎靡的神色之后更甚。

    為此,顧嶠早早地結(jié)束了朝會,吩咐一聲宮人先去盯著點商瑯喝藥,就去尋傅翎。

    不過傅翎也是來尋他的,因而兩人見面沒花上多少時間,傅翎更是直入話題:“子?,幷f,想要見一見你家丞相?!?/br>
    “她見商瑯做什么?”顧嶠一蹙眉,忍不住地回憶曾經(jīng)的事,怎么也想不起來商瑯與這位南疆的公主到底有什么交集。

    子?,幰簿蛠砭┝四敲匆恍旱臅r間,兩人能有交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