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那就借你吉言了?！?/br>
    說起來，他也應(yīng)該趁著還在古代買點兒釀酒的耗材，雖然酒越陳越香，但普通的利口酒也能擺上架，雖然便宜點兒，但蚊子腿大小也是rou嘛。

    決定了，明天就去城里進貨，畢竟系統(tǒng)商城里賣的食材是真的貴。

    “很貴嗎？我覺得蠻有性價比的啊?！彼勿Q飩凡爾賽發(fā)言，立刻就被鄧繪和譚昭摁住了：“你閉嘴，有錢人不配加入我們的話題?！?/br>
    宋餛飩委屈，但他不說。

    “那我們明天一起去城里，我去幫‘仙姝娘娘’辦事，你呢就去買你的食材?！?/br>
    對此，譚昭當(dāng)然沒有不答應(yīng)的，只是他有些好奇：“你怎么這么積極？宋餛飩給你錢了？”

    “談錢多傷感情啊，好吧，確實給了一些，他在我的雜貨鋪下了個訂單，顧客就是上帝好不好，再說他那性子，我怕他自己上，很容易把自己搭進去?！彪m然是做生意，但也是朋友啊，鄧繪表示你應(yīng)該能理解我的吧。

    “來來來，咱們來聊聊明天的具體實施方案吧，你說我明天穿哪套衣服夠唬人？”

    譚昭：“皇帝的新衣？”

    “你走開！跟你說正經(jīng)的呢，決定了，就穿最貴的皮膚！”

    ……你都決定好了，簡直多余問他這問題。

    “就是不太好cao作，要是說得太多，難免掉價，你說對吧？”

    譚昭伸手摸桌上的瓜子，宋餛飩炒的，雖然只是普通的五香瓜子，但味道是真不錯：“上次華海觀的觀主不是請你去清孽嗎？你去找他當(dāng)你捧哏的唄?！?/br>
    “說得也對，不過要是你，你會怎么做？”鄧繪總覺得以這位朋友的腦回路，不會做這么正常的打臉動作。

    譚昭比了個“噓”的動作：“可不敢開口，我是暴力打臉，建議文明打臉，幸福你我他?！?/br>
    懂了，會挨雷劈。

    “挑戰(zhàn)天道的權(quán)威，真的很有意思嗎？”搞得他都有些蠢蠢欲動了。

    譚昭沉默片刻：“……不是這么算的，因為這樣最快啊，什么樣的措施，自下而上都是很慢的，但如果自上而下，就可以一步到位，你懂我的意思吧？”

    鄧繪表示不是很想懂，天也晚了，他就打著哈欠回房睡覺去了。

    第二天，兩人aa熱氣球進了城，中途譚昭跳球找了個早餐鋪子吃蔥燒餅配羊湯，吃完才慢悠悠逛起了集市。

    像是這種早集，農(nóng)副商品都是很新鮮的，只是秋天這會兒沒太多品類的瓜果蔬菜，秋梨倒是有不少，有些看著賣相不佳，卻甜得沁人心脾，有些看著品貌出眾，卻十足是個樣子貨。

    不過他釀酒慣來隨性，說實話太甜的梨子不太適合釀酒，他買了十來框梨子，又買了些山民賣的野果，反正價格挺便宜的，他買來試試也不拋費什么。

    唔，下次應(yīng)該挑個瓜果成熟的季節(jié)來，深秋大半部分的果子都要下市了，他逛到集市的尾巴，倒還找到了一個賣柿子的攤子。

    他嘗了嘗，干脆就直接包圓了。

    “不用抹零，剩下的今日就請老伯吃茶了。”

    反正有系統(tǒng)空間可以存放，譚昭出了集市使了個障眼法，就又輕輕松松逛了起來。早市結(jié)束得早，不過樟子街兩邊本就開了不少商鋪，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甚至還有番邦來的物件，不過大部分開價很高，雖然譚某人不介意當(dāng)冤大頭，但他的錢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

    “這位客官，真不瞧瞧？今日剛到的新貨，頂頂好的咧?！?/br>
    “不瞧了，我是個俗人，不玩那些文人雅士才玩的東西。”

    店家：……居然看走眼了，不應(yīng)該啊，這通身的氣派，就算不是王孫公子，那也該是飽讀詩書的富家子弟，沒理由不喜歡這種美麗廢物啊。

    “店家，我來取前些日子定的筆墨和紙張，今日可到貨了？”

    好熟悉的聲音，譚昭一扭頭，果然看到了周叔頤的端方臉，不過相較于前兩次見的愁眉不展，這次看著倒是沒了煩憂。

    不過一想也是，人煩惱的是宋嘉云的未來問題，現(xiàn)下仙姝娘娘的未來，一看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譚兄？好巧啊，你也來買東西啊?！?/br>
    “不是，路過進來瞎看看，你也知道我志不在此，就是隨便瞧瞧?！?/br>
    周叔頤心想我也志不在此啊，可惜還得繼續(xù)努力讀書，好羨慕哦，但他不說。

    店家很快取了周叔頤定的貨出來，他付清了尾款，譚昭見此，剛要告辭，就聽得人開口：“譚兄今日有空嗎？我想請譚兄喝酒?！?/br>
    “大白天的喝酒，是煩憂解決了？”

    周叔頤沒否認：“差不多吧，雖不是我解決的，但她過得好，我心里頭就踏實許多?！?/br>
    有人請喝酒，譚昭自然不會拒絕：“有酒無菜，我可不應(yīng)啊?！?/br>
    周叔頤便笑著作了個請的動作：“這是自然，譚兄可吃過三講齋的素?zé)Z，那可比真正的燒鵝還要好吃，他家還有一道鹽水雞，先鹵后烤，你絕對喜歡?！?/br>
    別說了，他口水都要留下來了。

    “那還不走著！現(xiàn)下還沒到飯點，咱們爭取早點到，占個好位置?！?/br>
    譚兄當(dāng)真是個妙人啊，若是宋兄……在，必然也能同譚兄相談甚歡，更甚至譚兄比他樂觀豁達，周叔頤自忖，他確實是個很軸很擰巴的人，在書院里交的朋友也多是泛泛之交，出門游玩參會可以，但聊更深入的，他卻不愿意了。

    兩人到了三講齋，確實人還不多，兩人占了個靠窗的雅間，這里不是朱雀大街，窗下的小街人流沒那么多，但古色古香，也挺好看的。

    “客官，菜齊了，請慢用?！?/br>
    素?zé)Z被小二擺在正中間，這要不是名字在這兒擺著，他還以為是吃真rou呢，連里面的骨骼都復(fù)原了，這價格難怪賣得這么高。

    再說另一道鹽水雞，鹵汁確實已經(jīng)完全被烤進去了，但昨天宋餛飩做過一道蝦魚露雞，那滋味鮮得簡直要命，相比之下，這道鹽水雞就有些黯淡了。

    但要說好吃，那必然是好吃的。

    “這酒是我上次存在這兒的，雖比不上譚兄自家鄉(xiāng)帶來的佳釀，但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

    會釀酒的必然都是會品酒的，譚昭并不貪杯，但酒好不好，他幾乎是一聞就能聞出來：“確是好酒，看來你的煩憂是真的解決了?！?/br>
    周叔頤笑了笑：“譚兄昨日，可見到了空中顯靈的仙姝娘娘？”

    “嗯，見到了?！?/br>
    “譚兄似乎，對此并不感到意外？”

    譚昭心想，這是我搞的，我能意外才有鬼了，但話當(dāng)然不能這么說：“有嗎？須知神仙的日子只有神仙會過，我一個市井小民，頂多瞻仰拜一拜，就像今日京城的道觀寺廟里擠滿了人一樣，但天下百姓這么多，神仙卻沒幾個，我日子過得尚算可以，就不去占用神仙幫扶的名額了?！?/br>
    “你看，既然我無所求，又與仙姝娘娘在凡塵時并無瓜葛，我自然就沒必要太過在意，你說對不對？”

    周叔頤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怎么會有人輕易說出我對神仙無所求這樣的話？太帥氣了吧。

    第22章 穿越勸退指南（十八）

    “若世人都像譚兄這般樂觀曠達，或許這天底下就不會有失意人了。”周叔頤臉上全是贊嘆，他完全能夠想象到譚兄活得有多快樂，可人活在世上，本來就有很多牽絆和枷鎖，他很想成為這樣的人，卻恐怕永遠都做不到。

    所以，他忍不住有些好奇：“可這世上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若有一日譚兄遇上無法解決的困境，是否會后悔今日沒有向神佛祈求庇佑？”

    好唯心的說法，譚兄并不喜歡這種表述：“什么叫無法解決的困境？周兄你做人真的很悲觀，凡事都喜歡往壞了想，你做事是不是往往會思考到最壞的境地，然后行事的勇銳就會被一削再削？”

    完全被說中的周叔頤：……

    對方?jīng)]說話，譚昭就當(dāng)人承認了：“很多人都覺得，安于現(xiàn)狀、不做不錯是一種非常有用的處事規(guī)則，官場中人應(yīng)當(dāng)也有不少人喜歡這般明哲保身，但你真覺得這樣的經(jīng)驗值得被人借鑒嗎？”

    這對于沒有野心的人來講，確實是一種非常舒適的生活狀態(tài)，但很顯然周叔頤不是這種人，有野望有夢想的人試圖去套不屬于自己的殼子，這就會非常難受。

    要是在現(xiàn)代，以周叔頤的家世，未嘗不能有更多的選擇，但這是“惟有讀書高”的古代，周家又是書香門第，延續(xù)家族的傳統(tǒng)是后代子嗣必須要遵守的規(guī)則。

    周叔頤立刻搖頭：“不，我不這么認為！”

    他生于錦繡周家，從小就與官宦子弟來往，而家中也常有朝中官員進出，他在京中看慣了觥籌交錯，加上父親的影響，他對做個文官漸漸起了逆反心理。

    他不喜歡跟紈绔衙內(nèi)們打馬游街，也不喜歡高談闊論，所以他并沒有入國子監(jiān)讀書，反而是隱瞞家世去了城外的書院讀書。

    可即便如此，書院里的文人相交他也不喜歡，這里就是入朝的預(yù)備役，很多人都會將“市儈”寫在臉上，果然相較于文人，他更喜歡直來直去的武人。

    可他是父親的獨子，所謂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從父母到祖母，甚至是隔房的大伯小叔堂兄，都堅決反對他從軍。

    為了這個，他不止一次跟父親爭吵，甚至為此拒絕娶親生子。

    可……他能做的，也就這么多了。

    相較于爽朗直率的譚兄，周叔頤覺得自己太瞻前顧后太扭捏了，以至于到這個年紀，他還一事無成，執(zhí)拗地在堅持一些別人覺得毫無用處的東西。

    “譚兄，介意我多說兩句話嗎？”

    譚昭放松倚在窗邊，抬了抬手中的酒杯：“倘若酒管夠，自然是可以的?！?/br>
    人往往會羨慕自己身上沒有的東西，周叔頤也是如此，那日在湖邊出言相邀，就是被譚兄身上的恣意曠達所吸引，及至現(xiàn)在他們不過只見了三面，他就已經(jīng)愿意將家世和心中的苦悶坦誠相告了。

    這對向來謹慎、不愿意透露家世的周叔頤來講，實在是一種非常神奇的體驗。

    只是話說完，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他卻沒得到對方半點兒的回應(yīng)，周叔頤臉色有些微紅：“譚兄為何這般看著我？”

    譚昭就說：“周兄如此赤子之心，你爹應(yīng)該歡喜才是?！?/br>
    “你難道不覺得我很天真很懦弱嗎？”

    “天真并不是什么貶義詞吧，你生在錦繡人家，本來就比別人擁有更多的選擇，你想選一種讓自己更加舒適的生活狀態(tài)，這無可厚非?！?/br>
    周叔頤立刻忍不住開口：“真的嗎？你認同我？還是說好聽話，叫我心里高興？”

    譚昭卻搖了搖食指，然后指了指周叔頤自己的心：“這是你的人生，何須我的認同！我的認同，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幫助，能幫你的除了神佛，只有你自己?！?/br>
    他忽然坐直了身體，眼神無比認真：“但我想說的是，你想投身軍旅，到底是為了報效朝廷、實現(xiàn)理想，還是為了逃避庸俗的人際關(guān)系、離開京城？”

    周叔頤愣住了，看著這雙眼睛，他仿佛覺得最丑陋的自己在對方的注視下無所遁形，或者說，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單選。

    “既然彷徨困頓，無法掙脫，那就出去看看吧，京城的世界或許沒你想得那么糟糕，而城外的廣闊天地，也會完全呈現(xiàn)在你的面前?！弊T昭沖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對吧，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知行合一，也是當(dāng)讀書人的必經(jīng)之路?！?/br>
    這頓酒吃得當(dāng)真叫人開心，不過周叔頤帶著點微醺回到家中，就被父親逮了個正著。

    趁著這股意興，他直接開口：“父親，我想過段時間，出門游學(xué)去，去南方看看?！?/br>
    周御史的眉頭就忍不住蹙起：“再過幾日就天寒地凍了，你要出門游學(xué)？誰慫恿你的？”

    “父親，沒人慫恿我?！敝苁孱U抬頭，好叫父親看到他此刻的決心，看到他并沒有喝醉的雙眼，“您總不可能一輩子將我困在這方寸天地里，或許我在外頭哪天栽了跟頭，知道讀書學(xué)文的好處了，就會回京走您給我安排的路。”

    周御史打眼看親兒子，他思想守舊，認為兒子就應(yīng)該聽老子的，可他這兒子從來就沒聽過話，現(xiàn)在話說到這等地步，他若是還拒絕，怕是又要鬧一場。

    他就這么一個獨苗兒子，不像大哥子嗣甚多，游學(xué)總比投軍好：“你當(dāng)真是這么想的？”

    “您總得讓我去見見外面的世界吧?！?/br>
    這就是慣的，周御史臉色巨臭：“去可以，但你必須答應(yīng)為父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后年的科舉考試，你必須參加?！?/br>
    周叔頤面露排斥：“我的文章，先生說還未到火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