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讓他為了心愛的人做點什么?！?/br>
    “如?果你可以拿自己當(dāng)誘餌，計劃就必須是?萬全的，既然是?萬全的，為什么他不能加入？”

    “你怎么知道，你拿自己當(dāng)誘餌的結(jié)果比讓他當(dāng)誘餌更讓他釋然？”

    “你以為，他就不恨那些人嗎？”

    “兩位老?人死?的時候，他跟你一起找到的，對吧?！?/br>
    奚涼陷入沉默，忽說：“他當(dāng)時算是?被我逼走的。”

    蔣森：“我知道?！?/br>
    奚涼：“我后來想過，如?果有人逼著我離開jiejie，我一定是?非常痛苦的?！?/br>
    “沒得選，但選了唯一的結(jié)果后，發(fā)現(xiàn)結(jié)果其實?也沒好到哪里去。”

    更痛苦的是?。

    她同樣被陳念娣“保護”了，被后者以愛為由，她的jiejie毅然決然跳下，決意帶走一個周然，在救護車上用最后力氣，留血淋淋的錄音筆塞到她手里，那時候開始，她看起來有兩條路，一條是?戴著錄音筆要挾蔣鄴，從?此隱姓埋名到別地?安居，拋開這些過去。

    這也是?jiejie想要的，但奚涼知道自己其實?只有一條路。

    就好像那個大雪紛飛的深夜，她也只有選擇去敲jiejie的房門。

    她走向了jiejie，jiejie擁抱了她，又推開了她，但她還是?選擇回頭走向她。

    本城，她留下了，去找了沈昆。

    只有他能替她留住陳念娣。

    “其實?，總覺得算盡一切，從?始至終，但從?未留下過她?！?/br>
    “每天，每一天，我都感覺她在離開我?！?/br>
    “我看著她的軀體不斷腐爛，靈魂從?未予我回應(yīng).....”

    “有時我在想，是?否我在跟周然蔣鄴他們一樣在傷害她，拖著她的皮囊留在這個痛苦的地?方。”

    奚涼不是?一個愛反復(fù)的人，既然接納他，也讓他得到完全的自己，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她都愿意讓他介入。

    但她也是?細(xì)膩的，不會直接粗暴將一切攤開給他看。

    身體融合層面的相愛是?一個階段，下一個階段，她不知道他能否承受，又會做什么選擇。

    “所以，你也是?在給我選擇，是?嗎？”

    蔣森懂她，甚至她還沒來，還沒說，他推開沒有鎖的門，走進(jìn)?這間房，就已經(jīng)懂她的內(nèi)心了。

    她的孤獨。

    “是?，我想給你一個還算自由的選擇，沒那么殘忍的選擇。”

    “但我不確定你會不會生氣。”

    在黑暗中，蔣森的臉看不清，但聲音比平常溫柔跟沙啞，好像一個人在這個房間的時候，就已經(jīng)替她經(jīng)歷了一場輪回。

    “氣你什么？氣你還是?想放我離開？”

    “氣你不如?我一般對你有強烈的占有欲？”

    “氣你一整天都沒見?到過，到現(xiàn)在也不肯親我一下？”

    最后一句，奚涼聽到了他真心的埋怨。

    她一怔，后笑了，輕輕親了下他的唇角。

    但僅此而已，在這里不行。

    蔣森也知道不信，所以他回應(yīng)的是?在她額頭親了一下，輕聲說：“我懂你的內(nèi)心，因為你的內(nèi)心接觸過人性，而我也是?凡俗中的一員，我們都擅長考試，擅長解題，但人生是?無解的，它變幻莫測，總有些題目是?我們解不開的。”

    “解不開就解不開，沒關(guān)系?！?/br>
    “一天是?一天，一年是?一年，每一天你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還在愛你就可以了。”

    “介于現(xiàn)在你我的狀態(tài)，我必然會給你財富方面的保證，但我知道你也看不上，因為你將來能掙無數(shù)個蔣森。”

    “我其實?不知道應(yīng)該給你什么樣的承諾。”

    “如?果有一天，發(fā)現(xiàn)我不愛你了，那一定不是?蔣森，是?另一個，墮落的，無恥的，不再優(yōu)秀的人，這樣的人，你報復(fù)甚至拋棄他無可厚非，甚至，我允許你殺了他?！?/br>
    “只要你能脫身就可以，沒必要為他傷心半分。”

    “因為你愛的是?現(xiàn)在的我，如?果現(xiàn)在的我都瞧不上甚至厭憎那個我，那你就算是?為了現(xiàn)在的我，也應(yīng)該勇敢甚至無情一些?！?/br>
    “你能做到嗎？”

    “涼涼。”

    他們都不重當(dāng)前的承諾，因為太了解時間無常，以及人心莫測。

    奚涼沉默了一會，才抵著蔣森的額側(cè)輕聲說：“佛家因果里面，承諾常被打破，我的確不在乎這個，從?小就想著過好每一天，吃飽飯，不挨打，不吵架，今天學(xué)到的知識比往常多，希望念娣jiejie的耳朵能在明天就好了.....”

    “其實?人生不得圓滿是?常態(tài)?！?/br>
    “你給的是?現(xiàn)在的我承諾，我也不知未來的我能不能做到，蔣森，我素來是?一個把握不住未來的人?！?/br>
    蔣森：“你可以的?！?/br>
    “13年的規(guī)劃跟堅持，我不要拿120了，你攢起來，一次次積攢多了，為我回報一個14年的計劃，行嗎？你我各自再還對方一個14年?！?/br>
    13年，14年嗎？

    奚涼有點好笑他內(nèi)心少?年意氣的小浪漫，手指點著他俊挺的鼻子。

    “那14年后呢？你我分道揚鑣？”

    蔣森：“你也是?老?總了，難道不知道每個計劃即將結(jié)束之前，下一個計劃已經(jīng)開始了嗎？”

    “經(jīng)濟是?反復(fù)的曲線，只要不落地?，都有東山再起的可能，而市場尚且需要權(quán)衡所有人的利弊，千千萬萬人的人心，你我都能游刃有余，遑論這個人的修行?！?/br>
    “所以，14年后，下一個計劃就是?下一個13年，反反復(fù)復(fù)如?何？”

    “你我永不落地?。”

    奚涼在思索，內(nèi)心有彷徨，眼神也不由透過黑暗看向那張掛滿陳念娣照片的黑板墻。

    她是?不安的，不自信的，但最終。

    黑暗中，她的手指劃過這人干凈利落的美貌，觸碰到了他微微顫抖的眼睫毛。

    他也在惶恐跟不安。

    她怎么能這樣呢，讓磐石都變得軟弱了。

    一定是?她的過錯。

    她心軟了。

    “好?！?/br>
    她低聲答應(yīng)。

    安靜時，外面?zhèn)鱽砟_步聲，以及一道埋怨又粗獷的聲音。

    “話說，你們說好了沒？”

    “不是?我想打擾你們，實?在是?上面樓梯蚊子太多，我都快腫了。”

    “你們不會在那啥吧，結(jié)束了嗎？”

    “沒結(jié)束的話，過幾小時我再來問問。”

    奚涼跟蔣森：“......”

    ——————

    車子疾馳在開闊的野外公路之上，得到消息的時候，林莽五人是?安靜的。

    被抓了，老?窩也被端了。

    “md，這臭娘們真狠啊，竟然這么快就讓警方介入了，她就這么自信自己不會擔(dān)罪？！”

    “太難對付了這個人，好難招惹，莽哥，要不咱們.....”

    一開始他們就是?覺得吃力的，這個女孩早不是?當(dāng)年被他們包圍后拖進(jìn)?巷子里的那個人了，話說當(dāng)年她都敢拿小刀狠狠扎進(jìn)?小黑的肚子了，現(xiàn)在那么有錢有勢，他們怎么可能招惹得起。

    這人膽怯了，卻?是?迎面而來狠狠一巴掌。

    林莽臉上的刀疤猙獰了幾分，“閉嘴！”

    他的兇相畢露，瞬間讓這幾個老?哥想到當(dāng)年年輕的時候跟這人混跡，那晚巷子之后，他們一瞬間被那個女孩的狠辣驚住，加上附近有住戶被驚動的叫喊，他們慌了，不得不拖著受傷的小黑逃走。

    本來是?要送去醫(yī)院的。

    但是?路上林莽接了一個電話，后來....小黑就不見?了。

    他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再看林莽就帶了幾分懼怕。

    小黑可是?喊他哥的啊。

    林莽嚇住了這些兄弟，自己卻?無所覺，只沉著臉，他是?底層人員，從?小就是?給那些不干凈的勢力干臟活的，他以為自己是?見?識了這些當(dāng)權(quán)者的手段的，但時至今日，他才意識到他接觸的還只是?借貸公司老?板他們這些人的手段。

    這些人，毒辣，蠻橫，為利益不擇手段。

    但他不知道奚涼跟蔣森這些人，他們最慣用的手段就是?把不合理變成合理，甚至?xí)诤戏ǖ氖侄伟巡缓戏ǖ氖陆o處理了。

    法律，有時候也是?她的手段。

    此前周然他們不就敗在這里。

    林莽心臟是?干裂的，也是?不甘的，他接受不了同樣在底層，甚至是?比自己更底層的獵物變成了輕易碾壓自己的人。

    她對他何其輕蔑。

    好像在對付一條狗，直接打電話喊人來抓捕就行了。

    林莽恨不得重新回到十四年前，摁住她的腦袋，往墻上再狠狠敲打幾遍，再摁住她的腰，為所欲為。

    電話打來，他低頭看了一眼。

    “現(xiàn)在怎么辦？逃？怎么逃？”

    “我知道你能耐，你也還沒出手，但你以為周然能放過你？他隨時可以跟警方交代你的去處，你當(dāng)年幫他處理過多少?人？他死?刑，你也逃不掉?！?/br>
    “就算你隱姓埋名，他知道你以前的身份，你的樣子，甚至你的家人所在，他只要透露一下，你就逃不掉了，現(xiàn)在可不是?十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