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聶思然x蘇如鶴

    蘇如鶴第二日醒來,根本想不起昨日自己是怎么回來的。

    “公子，你醒啦?！睍酥柽M(jìn)屋，瞧見他坐在床榻上,趕忙走過來,“公子昨夜飲了酒，現(xiàn)在頭可還疼？”

    “不疼,”蘇如鶴穿上鞋,右手抬起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奇怪，我的臉怎么有點(diǎn)疼?！?/br>
    “??？公子讓我瞧瞧。”書童放下水盆,跑過來湊近一看，驚呼,“公子，你的右臉怎么有點(diǎn)腫啊?！?/br>
    “不知道,可能是昨夜磕到哪里了吧?！碧K如鶴不甚在意,將手放在水盆,掬水洗臉。

    書童站在他身后,疑惑地?fù)蠐项^,“不會(huì)啊,昨夜是聶公子送你回來的，按理說公子應(yīng)該不會(huì)傷到臉啊?！?/br>
    聶思然？

    蘇如鶴擦臉的動(dòng)作頓住，腦海里思緒翻轉(zhuǎn),他再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輕微的痛感襲來，蘇如鶴想到某種可能,眼睛不可置信的睜大。

    “往后,若是他再來,不許給他開門?！碧K如鶴擦完臉，換上官服出門，臨走前特地囑咐書童。

    “小的明白，公子放心?！?/br>
    日子一晃很快，眨眼半個(gè)多月過去，黎王與黎王妃回京。

    黎王此次回來，原本平靜如水的朝堂掀起滔天波浪，大皇子殘廢，柳家倒臺(tái)，太子被廢，盤踞幾代的世家轟轟烈烈的倒下，一夕之間，整個(gè)鄴京變了風(fēng)向。

    近幾日茶館酒樓里議論的都是此事，蘇如鶴坐在茶館二樓喝茶，不一會(huì)兒，書童從對面一間書鋪?zhàn)叱鰜?，很快，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公子，這是三百五十兩銀子，這半年來話本賣的好，店里賺的比往常要多，你的分紅也多了不少，掌柜說趁著這個(gè)好時(shí)機(jī)，想讓你多出幾本。”書童將錢袋放到桌上，滿眼喜色的說道。

    蘇如鶴拿起錢袋，取出一些遞給書童，“這二十兩你拿去給你娘買藥，再買些補(bǔ)品，剩下的你自己攢著。”

    書童捧著一把銀子，當(dāng)即給他跪下，“公子，這……太多了，小的每個(gè)月還領(lǐng)著銀錢，不需要這么多銀子。”

    蘇如鶴起身，朝外走去，“多出來的銀子就當(dāng)是留給你娶媳婦用的，收下吧?！?/br>
    書童紅著眼爬起來，抬手擦了擦眼睛，快速跟了上去。

    “多謝公子，公子這是要去哪？”

    “黎王妃的加冠禮，去挑挑看有沒有合適的禮物?！?/br>
    蘇如鶴挑了許久，最終看中一副白玉棋盤，花了三百兩買下。

    書童看的咂舌，“公子，這禮物也太貴了?！?/br>
    公子寫書半年才賺了三百多兩，這份禮物直接把半年積蓄都給花光了，書童有些心疼，但他瞧見公子好像還挺高興。

    蘇如鶴明白他的意思，說道：“不貴，錢花光了可以再賺，王妃一生中只有一次加冠禮，心意不可馬虎?！?/br>
    書童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往家里走，到家后，書童看著蘇如鶴鄭重的將棋盤收好，到底還是有些郁悶，他心疼自家公子，說道：“公子去年弱冠，收到的最貴重的禮物都沒有超過一兩銀子?！?/br>
    蘇如鶴將棋盤妥善放入柜子里，聞言轉(zhuǎn)身，目光溫和又淡然，“加冠禮當(dāng)日，并未邀請朝中官員，辦的簡單，你也知大家日子拮據(jù)，何必再讓他們破費(fèi)。”

    “況且，大家能來，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說罷，蘇如鶴去廚房洗手，挽起袖子打算做飯。

    書童跟過去，他坐在灶臺(tái)下添柴，望著蘇如鶴忙忙碌碌的身影，低下頭往灶膛里送了一小把木柴，小聲嘀咕，“公子真是太容易滿足了?！?/br>
    到了加冠禮這天，蘇如鶴起了個(gè)大早，他先是在小書房里寫了一個(gè)時(shí)辰的書，待到天光大亮，他吹滅案頭的蠟燭，揉著手腕去用早飯，吃完后他洗了個(gè)澡，換了身很少穿的新衣裳，這才捧著禮盒，往黎王府走去。

    黎王府今日熱鬧非凡。

    蘇如鶴將賀禮呈上，跟著下人來到杏苑，杏苑內(nèi)人聲錯(cuò)錯(cuò)，看樣子已經(jīng)來了不少人。

    朝中官員幾乎都到了，蘇如鶴沒興趣過去攀談，他獨(dú)自繞開人群，往杏苑深處走去。

    越往里走，漸漸遠(yuǎn)離了人聲，園子里花團(tuán)錦簇，幽香四溢，漫步其中感受著美景，心緒也跟著安寧下來。

    他找了一處草地，周圍種著半人高的繡球花，即便是來了人，也很難看見里面的草地坐了人。

    蘇如鶴席地而坐，從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還有一支袖珍的炭筆。

    他有隨身攜帶紙筆的習(xí)慣，當(dāng)腦中靈感涌現(xiàn)，他便會(huì)掏出紙筆隨時(shí)記錄，這已成了他多年的習(xí)慣。

    不多時(shí)，紙上便有了簡筆勾勒的遠(yuǎn)山形狀，蘇如鶴畫的專注，連身后何時(shí)來了人都不知曉，直到那兩人旁若無人的開始閑談。

    “朱兄，小弟在這先恭喜你啦，”那人話里帶著明顯的恭維，“戶部尚書的位置，放眼如今朝堂，只有朱兄最合適。”

    “不不不，”另一道聲音謙遜極了，“何兄莫要抬舉我，論政績，戶部侍郎蘇大人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嘁，他哪里能比得上朱兄，”先前那人發(fā)出一聲鄙夷的嗤聲，“不過是傍上了黎王，山雞想要變鳳凰，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br>
    “何兄慎言，蘇大人辦事公允，你我都是有目共睹的，”姓朱的話音一轉(zhuǎn)，話里多了兩分試探，“朱某私下也聽到一些傳聞，蘇大人當(dāng)真投靠了黎王？”

    “那還能有假？你可別小看了他，此人心機(jī)深沉，心腸狠毒，連陳有為都敗在他手里，朱兄千萬要小心?！?/br>
    那人說著，見朱某面色發(fā)白，他心里冷笑一聲，又假意寬慰道：“不過朱兄倒也不用太擔(dān)憂，如今朝堂里太子黨和齊王黨的人恨死了黎王，他們不敢對黎王怎么樣，區(qū)區(qū)一個(gè)小侍郎，他們有的是法子對付他。”

    “可是我聽聞，陛下對蘇侍郎很滿意?！?/br>
    “俗話說三個(gè)臭皮匠頂個(gè)諸葛亮，蘇如鶴既非王侯世家子弟，又孤身一人，無得力的姻親幫襯，陛下又何須非他不可呢?！?/br>
    “何兄的意思是……”那人口吐猶豫。

    “朱兄若想拿下尚書之位，如今借著黎王府這場加冠禮，也該適時(shí)走動(dòng)一番，為自己拉攏人脈?！?/br>
    “何兄說得對，走，咱們這就去前廳?！?/br>
    腳步聲遠(yuǎn)去，蘇如鶴抬眼，手中的炭筆也落下最后一筆。

    聶思然在園子里找了一圈，走到最里面，才看見慢悠悠往外走的蘇如鶴。

    他輕搖折扇，眼里風(fēng)流盡顯，“蘇大人這是躲哪……”

    視線下移，他看見蘇如鶴微微打濕的袖擺，那雙白而細(xì)瘦的手指垂著，指尖有水珠滴落。

    蘇如鶴注意到他的視線，淡淡道：“方才弄臟了手，在池子里洗了洗，宴席開始了嗎？”

    “嗯，快開始了?！甭櫵既欢⒅?。

    蘇如鶴不再多說，抬腳朝前走去，緩步經(jīng)過聶思然。

    聶思然回眸，盯著他走遠(yuǎn)的背影若有所思。

    加冠禮過后沒多久，皇帝在早朝時(shí)宣布三公主和親，下朝后，弘嘉帝身邊的元生公公喊住蘇如鶴。

    “蘇大人，陛下有請?！?/br>
    蘇如鶴跟隨太監(jiān)去了御書房。

    弘嘉帝正在批折子，蘇如鶴在殿外等了一會(huì)兒，太監(jiān)傳令讓他進(jìn)去。

    “微臣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彼┦坠蛟诠饪设b人的大理石地上，掌心貼著沁涼的地磚，殿內(nèi)安靜的只聞書頁翻動(dòng)的聲音。

    弘嘉帝合上手里的奏折，他掀起眼簾看向跪在下方的人，神色威嚴(yán)的將人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旋即笑著說道：“蘇愛卿快快請起，朕今日叫你過來，想必你已經(jīng)猜到所為何事了吧。”

    蘇如鶴眼波微動(dòng)，面上一副惶恐之色，“微臣不知，還請陛下明示?！?/br>
    “哈哈哈，若朕沒記錯(cuò)，蘇愛卿當(dāng)年乃是探花郎，以愛卿這聰明的腦袋，當(dāng)真猜不到朕今日找你何事？”弘嘉帝端起桌上的參湯喝了兩口，語氣里的笑意慢慢減輕。

    蘇如鶴低著頭，窗外的光照進(jìn)來，官服下的那截脖子白的反光。

    他略一思索，遲疑道：“陛下找微臣，是為了……戶部尚書一事？”

    “正是?！焙爰蔚蹪M意的點(diǎn)頭。

    蘇如鶴沒說話，靜靜等著弘嘉帝接下來的話。

    弘嘉帝：“先前道觀貪污一案，你辦的很好，做事細(xì)心又認(rèn)真負(fù)責(zé)，多虧了你，老三才沒有被冤枉下獄?！?/br>
    蘇如鶴拱手作揖，“臣不敢居功，陛下洪福齊天，黎王殿下是受了陛下庇佑，方能逢兇化吉，安然無恙?！?/br>
    這話說的弘嘉帝很是受用，他的目光再次落地蘇如鶴身上，心里的滿意又上了一層。

    他派人調(diào)查過，蘇如鶴無父無母，家世清白，為官多年不曾收受賄賂，與各黨各派都保持著距離，是朝堂上難得一見的純臣。

    他如今最缺的就是純臣。

    只是有一事……他心底里還是多少有些介意。

    “蘇愛卿跟老三近來似乎來往頗多啊?！焙爰蔚郯胝姘爰俚男Φ?。

    蘇如鶴撩起衣擺跪下，清淡如雪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說道：“這半年來因?yàn)樾藿ǖ烙^，臣確實(shí)多次去黎王府找殿下，然殿下事多忙碌，因而臣并不能經(jīng)常見到殿下?！?/br>
    “那這么說，道觀一事結(jié)束后，你與黎王便沒了聯(lián)系？”

    蘇如鶴知道弘嘉帝暗中定會(huì)派人跟蹤調(diào)查他，他面色不變的說道：“貪污一事，黎王對臣心懷感激，多次邀請臣赴宴答謝，臣不好推拒，故而……臣參加了黎王妃的加冠禮?！?/br>
    弘嘉帝點(diǎn)點(diǎn)頭。

    這與他派人調(diào)查的結(jié)果一致，蘇如鶴沒有說謊，反倒是難得一見的實(shí)誠。

    弘嘉帝和顏悅色，命元生公公將他扶起來，還賜了茶。

    “朕今日找你沒別的事，如今戶部尚書一職空缺，蘇愛卿可愿意補(bǔ)上這一職位，替朕分憂啊。”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這是臣義不容辭的責(zé)任，臣謝過陛下?！?/br>
    蘇如鶴說罷，再次起身跪地，他面色鎮(zhèn)定，一言一句道：“臣蒙陛下賞識(shí)，內(nèi)心喜悅，然臣閱歷尚淺，資質(zhì)了了，恐辜負(fù)圣恩……還請陛下收回成命?！?/br>
    弘嘉帝臉上笑意凝固，“你不愿意當(dāng)戶部尚書？”

    蘇如鶴：“臣不合適?！?/br>
    弘嘉帝：“你們這些當(dāng)官的，不都是想拼了命的往上爬嗎，朕如今給了你這個(gè)機(jī)會(huì)，你竟然還不肯要？”

    弘嘉帝一時(shí)有些生氣，他道：“蘇愛卿，你可得想好了，今日出了這殿門，機(jī)會(huì)可就沒有了。”

    蘇如鶴叩首，“多謝陛下心意，臣……受之有愧?！?/br>
    “那你想要什么？”弘嘉帝冷睨著他，“念在你有功的份上，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提?！?/br>
    蘇如鶴藏于袖中的指尖顫了顫，他知道，今日拒絕了尚書一職，往后想要升職，只怕是難上加難。

    既如此，那倒不如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嘗試一番。

    “陛下，臣想去地方任職。”

    作者有話說：

    蘇如鶴：再見了mama，今晚我就要遠(yuǎn)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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