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漫金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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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小玖帶著桃生還在冥界的時候,扔他在家自己出去玩,幾天后回來,看他就分外可愛。今日亦然,許久未見,就算桃生在她面前哭得濕噠噠的,她也還能忍受,甚至有耐心跟著安慰兩句——盡管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哭什么。 “誰說我不要你了?!?/br> 桃生本正哭得投入,鼻涕眼淚胡亂找地方蹭,被小玖輕輕地挪開了。他被推得一愣,想哭又有點不敢哭: “就、就是有……” 他有點憋不住,尾音那里梗了一下。但憋不住也得硬憋,不然娘親會嫌棄,等下次估計就要帶小六來了。 “我可沒有,”小玖的數(shù)據(jù)庫還不足以分辨這么點情緒變化,仍然在沉浸式扮演包容慈祥的母親,“我怎么會不要你呢?!?/br> “真的嗎?” 桃生永遠會把她的話當真。 小玖也從不覺得自己在說假話:“真的。” 得到許諾的小妖立刻破涕為笑了,眼睛里剩下沒流完的眼淚改為順著他的笑弧往下淌,淅淅瀝瀝的小雨變成了歡快的小溪,變臉速度之快,在短短五分鐘里嚇了呂弄溪三回。 說好的上古大妖,穩(wěn)重呢?端莊呢?那天跟壹先生打架的威風去哪了?今天在小玖面前,連剛剛斥責下屬都帶著邀功的諂媚。 “皇女還真蠻神的?!奔б字锌?。 姜壹和桃生,時間叱咤風云的一人一妖,在她面前都跟被奪舍了似的。 “是啊……”呂弄溪看著面前的溫情親子場面,覺得說不出的怪異,“我之前覺得她像小女孩,今天又覺得她像一位母親,怎么跟人格……那什么似……” “人格分裂?”呂弄溪沒好意思的,姬易之毫不避諱,他這會沒開玩笑也沒發(fā)散,只提醒道,“她哪來的人格,非要說,只有神格?!?/br> 呂弄溪似懂非懂。 姬易之往這傻小子腦門上輕輕崩了下,彈得他回神哎呦一聲,開始揉頭:“別多想了???,美女?!?/br> 呂弄溪下意識轉(zhuǎn)頭——姬易之所言非虛。 “皇女,”宅子小徑走過來一位女子,婷婷裊裊,聲音也嬌嬌柔柔的,有一點媚,和冷清恰到好處地中和著,很抓耳,“不知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br> 桃生聞聲,莫名不安分地扭動兩下。小玖探頭去看,費勁兒把胳膊從他懷抱里解脫出來,熟稔地打招呼,“嗨小白,好久不見?!?/br> 白素貞微微一笑,呂弄溪眼睛都看直了。 “呆子,”姬易之又崩了他一下,“別愣著了,行禮?!?/br> 呂弄溪渾身一震,忙跟他們一道喊: “白娘娘?!?/br> “哎,”白素貞笑得溫溫柔柔,“都長這么大啦?!?/br> 呂弄溪明知眼前是長輩,還是長了不知道多少輩的長輩,但仍然控制不住地被盯了個大紅臉,應(yīng)聲細如蚊吶:“嗯?!?/br> “娘娘,您又漂亮了?!奔б字l都不耽誤聊兩句,“您近來可還好?!?/br> “一切都好,”白素貞轉(zhuǎn)身向小玖賠罪,“不知道您今天來,小妖們不懂事,唐突您了?!?/br> “哎呀?jīng)]事沒事,”姬易之搶答,“是我們唐突了?!?/br> “我正好志愿服務(wù),掃地掃到這里,”小玖接著姬易之解釋,“他們說你們也在這附近,正好順順路,就拐進來看看了。” 白素貞吩咐地上跪著的妖起來,幫他們手上的掃把畚斗拿下去先放好。又向一行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帶他們往宅子里引。 “桃生很想念您,這些年天天盼著,近幾日尤為。我拘他在家好好養(yǎng)傷,他還與我鬧脾氣。” “才沒有……”桃生嘀嘀咕咕,“我身體明明就已經(jīng)好了。” 白素貞停步回頭掠他一眼,后者立刻沒了下文,下意識往小玖身后躲。 “兇死了……”他小小聲抱怨。 姬易之覺得新鮮,想開口侃兩句,剛張嘴就挨了屠有儀一下。 ……兇死了。 后者料理完他,又到呂弄溪跟前,上手強行把他魂喚回來。 “別看了,”姬易之五十步笑百步一邊捂著后腰,一邊嘲諷這傻子的憨癡態(tài)逗,“不要命啦。” 呂弄溪并沒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本能地被美麗的事物吸引。他覺得,白素貞的美和小玖是不同的,很難形容??傊桓铱葱【?,但覺得白素貞怎么看也看不夠。 “我、我就看看……” 他不懂這怎么就成了“不要命了”。 “還是太年輕,”只比人家大四五歲的姬易之大言不慚,“你不知道當年,水漫金山那事兒?” 此事距今已有百余年,彼時的大浩劫到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外界家喻戶曉的神話傳說,甚至蒙上了“愛情”的美好濾鏡。而災(zāi)難的真相,已經(jīng)鮮為人知了。 呂弄溪輕輕啊了聲,不確定地求證:“我知道一點,只知道法海和許仙惱了白娘娘,但具體因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br> “你不知道也正常。法海和許仙是我們兩家的人,他們都跟小輩瞞著呢,”姬易之刻意放慢腳步,拉著他到一行人最后說小話,“我還是聽屠有儀說了才知道的呢?!?/br> “啊,”呂弄溪驚訝,屠有儀居然也有八卦的一面,“有儀jiejie怎么會知道?!?/br> “她是蚩尤氏的啊,他們那邊恨不得把這事兒寫紙上滿大街貼著,嘲笑神農(nóng)和軒轅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姬易之當年的花癡癥也是被屠有儀用這個故事給治好了的。 “你聽我給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