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duì)衣服很滿意，付錢也很爽快。

    錢娟娟將自己的衣服拿回家后，便去了一趟大哥家里。

    正好嫂子和?侄女都在，侄子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并不在家。

    錢娟娟走進(jìn)來，就叫道：“嫂子，玉鳳，我請(qǐng)嘉嘉給你們做了新衣服，你們來試試看合不合身?！?/br>
    錢玉鳳正在幫mama燒火，聽到小姑的聲?音，雙眼?一亮，等聽清楚小姑說的話，她滿臉茫然。

    小姑說什么？給她做了新衣服？

    她也能有新衣服的嗎？是不是用mama或小姑的舊衣服改的？

    孟春燕看到錢娟娟帶來的衣服，確實(shí)?很驚喜，沒人不喜歡新衣服的。

    但驚喜過后，她又很為錢娟娟擔(dān)心，“干嘛浪費(fèi)這個(gè)錢？你要存點(diǎn)錢，等以?后生了孩子，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她怕小兩口不會(huì)過日?子，隨便亂花錢。

    錢娟娟溫柔地笑，“這是羅營長托人去市里買回來的布料，讓我做新衣服呢，這布很多，就給你們也做了。我想著，你們好久都沒做過新衣服，你們那些衣服都舊得不能穿了，要換些新的?！?/br>
    她心里琢磨著，等夏天時(shí)?，還要去弄些布給嫂子和?侄女做。

    現(xiàn)在她手頭?有錢有布票，這是學(xué)校給老師的補(bǔ)貼，給家里人做套新衣服還是可以?的。

    孟春燕想說什么，眼?角余光瞥見女兒，頓時(shí)?所有的話都咽下。

    她以?前在娘家時(shí)?也是有過新衣服的，但女兒從出生到現(xiàn)在，一直穿的都是大人的破衣服改小的，從來沒有過新衣服。

    錢娟娟已?經(jīng)?將侄女拉到面前，親自幫她換上新衣服。

    新衣服是土黃色的，因?yàn)榭钍阶龅每蓯?，很適合小姑娘。錢玉鳳和?錢娟娟長得像，都是清清秀秀的，只是因?yàn)槌缘貌惶?，看著營養(yǎng)不良，瘦伶伶的。

    穿上新衣服后，仿佛人都變得可愛不少。

    錢玉鳳滿臉驚喜，小手都不敢往衣服摸，怕不小心摸臟身上的衣服，整個(gè)人看著小心翼翼的。

    孟春燕看得心酸，現(xiàn)在婆婆不在，她確實(shí)?想給閨女買些好的，但先前天氣冷，加上她工作實(shí)?在忙，勻不出時(shí)?間給閨女做衣服。

    比起被婆婆偏疼的兒子，其實(shí)?她對(duì)閨女更心疼一些。

    知道疼mama、為mama分擔(dān)的孩子，作母親的怎么能不心疼呢？

    錢娟娟夸道：“咱們家玉鳳真可愛，果然要穿新衣服才行。”

    然后又催嫂子也穿上試試。

    孟春燕穿上新衣服時(shí)?，臉上的笑容一直沒落下。她不知道，自己此時(shí)?和?閨女的動(dòng)作差不多，都是小心翼翼的，怕不小心弄臟了新衣服。

    新衣服很合身，而且穿著很精神。

    孟春燕雖然五官不錯(cuò)，但因?yàn)檫@些年過得不如意，面容看著有些憔悴蒼老，穿上新衣服后，人都看著年輕不少。

    錢娟娟看她們倆高興的樣子，不禁有些心酸。

    不過她很快又釋然，以?后大家都會(huì)好的。

    正當(dāng)屋子里的三人都在高興地試穿新衣服時(shí)?，錢德勝從外面回來，嚷嚷著：“媽，做好飯了沒有，我肚子餓了?！?/br>
    六歲的小男孩像一頭?小牛犢一樣似的沖進(jìn)來，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

    他沖進(jìn)來后，看到屋子里的三人，不禁停了下來，然后左看右看，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叫道：“你們有新衣服？有我的嗎？”

    孟春燕張口想說什么，就聽到錢娟娟說：“沒有，布不多了，只做了jiejie和?你mama的，你的下次再?做，好嗎？”

    錢娟娟的聲?音依然是溫柔的，面帶歉意，試著和?他講道理。

    然而錢德勝卻生氣起來，一腳踹倒旁邊的凳子，尖叫道：“不行不行，我就要新衣服！奶都是先給我做新衣服的，她們穿舊的就行了！”他指著錢玉鳳，“這賠錢貨不需要穿，她穿舊的，將mama的衣服改給她穿，不許她穿新衣服，這是我的！”

    孟春燕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雖然知道婆婆將兒子教壞了，但其實(shí)?她心里仍是奢望，沒有婆婆在，能將兒子的性子扭轉(zhuǎn)回來。

    可是現(xiàn)在聽著他口口聲?聲?地指著自己的jiejie罵她是賠錢貨，仍是讓她心寒。

    錢娟娟仍是溫聲?細(xì)語的，“德勝，誰告訴你，玉鳳是賠錢貨的？”

    “奶說的！”錢德勝大聲?說，“奶說你們這些都是賠錢貨，要賺錢給我花的，要養(yǎng)我，你們將來都要靠我呢！”

    錢娟娟臉上的笑容變得勉強(qiáng)，她試圖和?侄子講道理，“德勝，你奶的話是不對(duì)的，她沒讀過什么書，不知道什么道理，她說的話都是不對(duì)的，不能聽她的話，不然你會(huì)變成很討厭的小孩……”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新衣服，我也要奶，你們將我奶趕走了，我討厭你們！”他一邊撒潑，一邊罵，見三人都沒理自己，不像奶在時(shí)?，會(huì)過來哄他，頓時(shí)?更氣得跳起來，像小火車似的，撲過來打人。

    他首先打的就是錢玉鳳。

    看到錢玉鳳穿著新衣服，自己沒有，他十分委屈，一邊撕扯著錢玉鳳的衣服，一邊打她。

    “住手！”孟春燕又驚又氣。

    錢玉鳳不敢還手，委屈地哭著，手忙腳亂地護(hù)著自己的衣服。

    錢娟娟溫柔的神色沉了下來，趕緊去分開他們，將錢玉鳳護(hù)到身后。

    然而，錢德勝根本沒將她放在眼?里，繼續(xù)去廝打jiejie，去抓她的頭?發(fā)，撓她的臉。錢娟娟因?yàn)樽柚梗忠脖蛔チ撕脦椎烙∽?，疼得嘶叫一?。

    錢玉鳳哭得厲害，卻只是抱住自己的身體?，沒有還手。

    從小到大，只有弟弟能打她，她要是敢還手，奶奶就會(huì)打她、罰她不準(zhǔn)吃飯，還要干很多的活，甚至還會(huì)連累mama被罵、被打，她已?經(jīng)?習(xí)慣不還手……

    可是真的好疼好疼啊。

    錢娟娟又急又氣，正要伸手將錢德勝拎起時(shí)?，突然見她嫂子轉(zhuǎn)身去廚房拿了一條竹篾出來，冷冷地說：“住手，你再?打，我就打你了！”

    孟春燕的臉色十分難看，見兒子依然不依不饒地抓著女兒的頭?發(fā)，硬生生地抓下了一綹時(shí)?，腦子里的弦突然就崩斷了。

    她拎起兒子，一竹篾就朝他那只手抽過去。

    啪的一聲?，錢德勝的手腫起一條痕跡，他呆了下，終于感覺到疼，哇的大哭起來。

    錢娟娟趕緊護(hù)著侄女到一旁，看到她頭?皮上被抓掉的一塊頭?發(fā)，心疼得直掉眼?淚。

    錢玉鳳哭得直抽氣。

    她真的疼，實(shí)?在太疼了。

    那邊的孟春燕紅著眼?睛，用竹篾大力地抽著兒子，任他怎么哭都沒有停手。

    直到鄰居家的大娘聽到不對(duì)，趕緊過來察看，方才阻止眼?前的混亂。

    “春燕啊，你這是做什么？孩子有不對(duì)，好好說就是，干嘛要?jiǎng)颖拮?？你看德勝的手，都被你打腫了?！?/br>
    孟春燕雙眼?發(fā)紅，“他的手腫了，但他jiejie的頭?發(fā)被他揪沒了！”

    鄰居大娘往錢玉鳳那兒一看，頓時(shí)?嚇了一跳。

    錢玉鳳的小臉都是抓傷，那頭?皮也禿了一塊，正流著血，哎喲地叫一聲?，“趕緊送去衛(wèi)生站看看啊，小姑娘家的，千萬別禿頭?了。”

    錢娟娟當(dāng)即抱起侄女就往外跑。

    孟春燕也沒理會(huì)還在大哭的兒子，也跟著跑出去。

    錢德勝見沒人理自己，哭得更大聲?，躺在地上打滾，一邊哭一邊嚎，“奶，你快回來啊，這些臭娘們都在欺負(fù)我——”

    孩童的聲?音尖利，傳得老遠(yuǎn)，那些被錢家的動(dòng)靜吸引過來的人聽到，都不禁搖頭?。

    錢家的這小兒子，果然被錢老太太寵壞了。

    瞧瞧他嚎的這是什么，臭娘們叫的是誰呢？真是沒禮貌！

    錢營長回來時(shí)?，錢德勝還在哭，他嚇了一跳，以?為發(fā)生什么事，趕緊進(jìn)來。

    鄰居大娘還沒離開，見他回來，忙告訴他剛才發(fā)生的事，“德勝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打傷玉鳳，玉鳳的頭?皮都被她抓禿了……你媳婦和?娟娟帶玉鳳去衛(wèi)生站，希望沒事，小姑娘家家的，要是破相了，以?后可怎么辦喲……”

    錢營長腦子一懵，同時(shí)?也看到地上落下的一綹帶血的頭?發(fā)，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地上打滾哭嚎的兒子。

    好半晌，他面無表情地問：“你為什么要打你jiejie？”

    錢德勝一邊嚎一邊說：“誰叫她們有新衣服，我沒有！她們都是賠錢貨，新衣服應(yīng)該是我的，給她們穿是浪費(fèi)……”

    “啪”的一聲?，錢營長一巴掌打了過去。

    錢德勝被打得摔坐在地上，整張臉都麻了，哭聲?也止住。

    鄰居嚇了一跳，忙道：“錢營長，你打他做什么？天啊，這臉都腫了，趕緊用冷水敷敷……”

    錢營長冷冷地看著坐在那里的兒子，然后閉了閉眼?睛，一把?將他拎起來，走了出去。

    “錢營長，你要帶他去哪里？”鄰居大娘趕緊問。

    錢營長道：“我?guī)バl(wèi)生站?！?/br>
    鄰居大娘以?為他是要帶兒子去衛(wèi)生站讓人給他的臉敷藥，便沒再?說什么，心里暗忖，看來錢營長還是很疼他兒子的。

    來到衛(wèi)生站，錢營長先去看了女兒，正好護(hù)士在為他女兒上藥。

    看到女兒臉上的抓傷，還有那頭?皮上禿的一塊，他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著。

    錢德勝原本被親爸打了一巴掌，臉腫得麻木，心里也是害怕的，這會(huì)兒看到錢玉鳳那狼狽的樣子，不禁又咧嘴笑起來，含糊地說：“活該……”

    錢營長一直盯著他，見他不思悔改，一顆心都頓時(shí)?沉了下去。

    第97章

    看到錢營長帶著兒子過來， 孟春燕只是看了一眼，注意力?繼續(xù)放在女兒身上。

    錢娟娟更沒心思搭理他們，摟著因?yàn)樘弁炊÷暢槠闹杜?nbsp;輕聲細(xì)語地?安慰她?。

    錢營長默默地看著護(hù)士給女兒上藥， 沒有說話。

    護(hù)士有些?不滿地?看他一眼，看到那腫著半邊臉的錢德勝時(shí)，雖然驚了下， 但聽到那聲含糊的“活該”時(shí)，心里?更多的是厭惡。

    她?憐惜地?看著瘦弱的錢玉鳳， 格外?的同情。

    這年頭，若是女孩子?遇到那些?重男輕女的家庭，打罵是正?常的，伴隨而來的還有忙不完的活兒，吃不飽、睡不好、沒好的衣服穿， 成天邋里?邋遢的……

    像錢玉鳳這種傷，其實(shí)還算是小的， 有些?根本不將女人當(dāng)?人看，打得不成人樣。

    可護(hù)士自己也是女人，每當(dāng)?看到這些?，心里?更多的是憤怒。

    護(hù)士輕柔地?上完藥，柔聲地?叮囑一些?注意事項(xiàng)，錢娟娟和孟春燕都很認(rèn)真地?聽著。

    見?她?們都沒看自己， 素來習(xí)慣被?家里?所有人當(dāng)?成中心的錢德勝非常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