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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敗給了小皇后 第123節(jié)

    “真的不是我!”

    霍止舟緊握死士的劍,他的拳腳與劍術(shù)雖也算上乘,可天?賦不在此處,比不得專業(yè)的死士??伤乖诖丝掏绞终蹟嗔诉@鋒利劍刃,旋身制服了這名死士。

    卻有無數(shù)的死士依舊可以阻攔他的路。

    不遠(yuǎn)處,殷訓(xùn)等人按耐不住,卻都被他呵斥不得近前。

    他說:“夏夏,我不會(huì)?用武力傷你的人,你讓他們退下,你聽我解釋!”

    “建始三年,招來飛鷹的人不是我!”

    溫夏從淚光里抬起頭,巨大的痛苦已?經(jīng)讓她無法站穩(wěn),身影搖搖欲墜,被香砂攙扶。

    她冷冷望著?霍止舟:“你的母后?說了,鄭氏一族的秘術(shù)傳男不傳女?!?/br>
    “我是騙了你,可你讓我把話說清楚。”霍止舟流下眼淚:“夏夏,我求你?!?/br>
    溫夏深吸著?氣,讓死士放他上前。

    他停在她身前,想抱她,卻滿手鮮血,痛苦地收回手去。

    “我騙了你,我不是在那時(shí)恢復(fù)記憶的,我比那個(gè)時(shí)候早了兩個(gè)月恢復(fù)記憶?!?/br>
    他緊緊望著?溫夏,目中?的痛苦不比她多。

    他寧愿那個(gè)時(shí)候沒有恢復(fù)記憶,沒有筑下后?面的大錯(cuò)。

    “得知?我自己的身世?我并不高興,我沒有在皇宮里得到過溫家那樣的愛,我貪戀溫家的一切。”

    他眼眶通紅:“我喜歡著?你,我在那時(shí)明明還苦愁如何才能建功立業(yè),反正戚延也不喜歡你,以后?等父親帶著?我上戰(zhàn)場,等我打下燕國的江山,我就可以入朝為官,可以把你帶走??!?/br>
    “可我竟然才知?道自己是皇子,我矛盾地高興,高興自己的身份能配得上你??晌矣置艿睾ε码x開溫家,離開真心待我的溫家人?!?/br>
    “我每次聽到軍中?說起戰(zhàn)場的事?,我就不敢去聽,總借故離開?!?/br>
    他深深緊望溫夏,不顧手上流血的傷口,低下脊梁求溫夏能看他一眼,看到他眼里的真心。

    “我不敢上戰(zhàn)場啊,我不想傷害燕國的兵,可我也不敢傷父親與兄長們的心。我知?道我必須要?走?了,不能再徘徊下去,否則等我上了戰(zhàn)場被熟人認(rèn)出,連累的會(huì)?是整個(gè)溫家?!?/br>
    “夏夏,你看著?我的眼睛,四哥哥這次沒有騙你,再也沒有了?!?/br>
    霍止舟流下眼淚,在溫夏紅腫的眼眶帶著?淚意與恨意凝向?他時(shí),他眼睫顫抖,繼續(xù)說著?被他掩藏的真相。

    “我每日都坐在最遠(yuǎn)的山頭,握著?手中?的玉笛猶豫,我應(yīng)該喚出那些雄鷹和鳥獸幫我遞信,但是我卻舍不得早早地離開你。直到你被迫回京,我回到家中?再也看不到你,父親為了讓我振作,帶著?我上了戰(zhàn)場。我才不得不離開,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xù)下去?!?/br>
    “我喚出了鷹遞信,鄭氏一族很快找到了我,為了讓我重回皇宮得到父皇的信任,族中?讓彬羽說服我,讓我利用溫家養(yǎng)子的身份立下軍功,讓燕國獲勝?!?/br>
    “我猶豫了,我沒有立刻答應(yīng),你相信我!”霍止舟懊悔地說下去,眼眶一片滴血的猩紅。

    “母親被困冷宮,皇姐在宮中?也不如意,我猶豫了,我答應(yīng)了,我把計(jì)劃告訴給彬羽,屆時(shí)與他里應(yīng)外合……”

    “可是夏夏,我后?悔了!我沒有再去引那飛鷹,我沒有!”霍止舟痛苦地彎下腰去:“是彬羽。”

    那是他最親最信任的表兄,是舅舅的嫡子,他們一同長大,親密無間。

    鄭氏一族從前不甚團(tuán)結(jié),外祖父直到死才舍得把秘術(shù)傳給后?輩,但只留下一張尋常人無法看懂的樂譜。舅舅屢次都想用在戰(zhàn)場上,試了數(shù)年都試不出來,唯有霍止舟在皇陵時(shí)學(xué)會(huì)?了。

    鄭彬羽帶著?舅舅的意思說服了他。

    到時(shí)候他帶著?軍功回去,沒有人會(huì)?再輕視鄭氏一族,母后?與他的jiejie也會(huì)?好過許多。

    他把這秘術(shù)教給了鄭彬羽,約定戰(zhàn)場上聽他信號。

    可他每一夜都會(huì)?夢到溫夏,每一次面對嚴(yán)慈有加的溫立璋,他都做不到去毀一個(gè)這么好的父親。

    他后?悔了。

    他以秘術(shù)召來鄭彬羽,告訴他:“此計(jì)不得再用,讓舅舅如常作戰(zhàn)吧,那一天?我不會(huì)?去戰(zhàn)場,我也不會(huì)?透露行軍的任何細(xì)節(jié)。溫家待我有恩,我不能恩將仇報(bào)。”

    任鄭彬羽如何說服他,他都沒有再反悔。

    沒有他透露軍情,燕國果然還是敗退了。

    他很矛盾地慶幸,又很自責(zé),打算稱病從軍營離開,暗中?回到母國。

    他以為一切都可以挽回,犯的錯(cuò)還沒有開始,他就沒有背叛溫家。

    可他低估了鄭彬羽與舅舅。

    他教給鄭彬羽的秘術(shù),最終被鄭彬羽用到他的身上。

    那一天?,溫立璋瞧出他稱病是假,語重心長與他道:“你是我最欣賞的兒子?!睖亓㈣罢f,不要?囿于兒女私情,應(yīng)擔(dān)起大丈夫肩頭的家國大義。

    溫立璋耐心溫和,帶他上了戰(zhàn)場。

    鄭彬羽召來展翅的飛鷹,尋著?他的蹤跡擊敗了溫家軍。

    溫立璋倒下時(shí),他眼睜睜望著?父親從前所向?披靡的健碩軀體?跪在雪中?,挺拔的脊梁撐著?大盛的旌旗。

    他痛苦得發(fā)不出聲來,他沖上前要?去為溫立璋擋箭,卻被鄭彬羽帶走?。

    滿目皚皚白雪,他們遇到了廢帝的人馬。

    舅舅身邊的手下出賣了這消息,彼此還是皇子的廢帝為了爭奪太子之位,勢必要?先?將他此等禍患斬滅。

    他被尖銳的彎鉤刺穿整個(gè)胸膛,明明當(dāng)時(shí)就可以用溫立璋教過他的功夫拔出利器,他卻空洞地望著?飛滿白雪的天?空。

    他看到溫夏的臉。

    烈馬拖行著?他數(shù)十丈遠(yuǎn),在雪地里拉出長長的血痕。

    那是他與溫夏之間永遠(yuǎn)跨不過去的鴻溝。

    ...

    說完這一切,霍止舟彎下僵硬地脊梁,昂起頭顱緊望溫夏。

    他早已?沒有力氣,無力地跪在她腳邊,他流著?眼淚哀求。

    “我把鄭彬羽軟禁在鄭府,只要?你開口我就用他的命賠給你?!?/br>
    可他明明知?道他該賠的不是鄭彬羽的命,罪魁禍?zhǔn)资撬?/br>
    溫夏聽著?這一切,沒有一絲動(dòng)容,眼里只有恨意。

    “為什么?”

    “為什么要?騙我?”

    為什么一開始就對她存在欺騙。

    讓她去喜歡上一個(gè)害死了自己父親的仇人。

    “你哪怕再也不與我相認(rèn),哪怕讓我知?道你死了……”

    也好過被他一手cao控著?喜歡上他,甚至讓她去坐那把沾著?父親的血的龍椅。

    霍止舟來抱溫夏:“我求你不要?離開我,夏夏,我有報(bào)應(yīng)的,我會(huì)?做惡夢,我心口舊疾會(huì)?痛,我知?道我有報(bào)應(yīng)……”

    “你不要?離開我,我求你!”

    溫夏掙脫他的手臂,泛紅的雙眼一片冰冷。

    “你有什么資格再說出這種話?”

    霍止舟不知?所措,蹲跪在草地上的身姿這般卑微。溫夏的杏眼越冰冷,他越恐懼。

    他拔出身旁溫家死士的劍,急切地塞進(jìn)溫夏手里。

    “夏夏,你刺我一劍,或者你砍下我這雙腿!這雙腿是父親為我治好的,我還你!我求你不要?離開我,你不要?恨我好不好?我求你!”

    溫夏握著?這冰冷的劍柄,第一次拿劍,沉重得就像她與霍止舟從開始到此刻的九年光陰。

    他那時(shí)叫十九,從冰冷的湖水里救起了她。

    他那時(shí)叫溫斯和,對父親母親那么恭敬,跟哥哥們打成一片,對她那么好。

    她無法去接受這張溫潤含情的臉變成一個(gè)背叛溫家的壞人。她無法接受他害死了溫立璋,他讓她再也沒有爹爹了。

    霍止舟布滿血絲的眼一片猩紅,卑微地祈求:“你不要?恨我好不好?你把我的雙腿拿去,我求你不要?恨我……”

    他有什么資格?

    他決心背叛溫家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哪怕是他事?后?后?悔了,他還是沒有制止住一切啊。

    溫立璋慈愛的笑?臉恍若浮現(xiàn)在溫夏眼前。

    她失聲地哭喊一聲,發(fā)抖的雙手捧著?劍,閉上眼睛,狠狠地刺去。

    盲目而發(fā)抖,只感覺那鐵般沉重的劍刺進(jìn)血rou里,微微的一點(diǎn)阻力,而后?深深扎進(jìn)去。

    腦海中?,是那片七彩繽紛的小動(dòng)物守護(hù)的潔白雪地。是溫立璋慈愛的臉。

    哐當(dāng)一聲。

    劍落在了草地上。

    溫夏雙手發(fā)抖,望著?倒在草地上的霍止舟。

    他胸口處全?是血跡,斑駁的紅染透了明黃龍袍。

    她盲目刺在了他從前的舊疾處。

    他雙眼通紅,有淚順著?眼角滑出,發(fā)抖的薄唇卻在安慰她:“我不痛,你別怕……”

    溫夏流下最后?一行眼淚。

    她解開了身上燕國皇宮里的狐裘;

    脫下了珥鐺;

    卸下了精美的發(fā)釵珠玉;

    不顧手掌疼痛,干澀地摘下腕間的翡翠手鐲。

    一切金翠珠玉都掉落在枯黃的草地上。

    她后?退開,淚光里從未有過的決絕與恨,轉(zhuǎn)身踏上馬車,不愿再踩腳下這片土地。

    “夏夏!”

    霍止舟絕望地嘶喊。

    馬車遠(yuǎn)去,消失在夜幕之下,漸行漸遠(yuǎn)再無痕跡。

    霍止舟噴出一口鮮血,轟然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