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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懷攏春腰在線閱讀 - 懷攏春腰 第70節(jié)

懷攏春腰 第70節(jié)

    又隔了很長時間,船上人來人往,治山不顯眼地走進(jìn)一間小廂屋。

    “云娘就在這道船上?!彼吐曊f道。

    凝瓏正握著把劍來回耍,試圖重現(xiàn)當(dāng)日巫教教首耍劍的那套詭異姿勢。

    聞言,她眸里閃過驚喜:“當(dāng)真?她在哪里?”

    治山:“這道商船分為上、中、下三等船廂。上等廂住有錢的貴客,下等廂住卑賤奴隸。中間一層的船廂負(fù)責(zé)導(dǎo)航掌舵、溫煮冷食、浣洗貴客衣物。云娘被兩位刀疤臉壯漢綁著,關(guān)在一小間擱置爛鍋破盆的廂里?!?/br>
    凝瓏?yán)浜咭宦暎骸白蛲砩洗瑫r我便發(fā)覺其中有貓膩。掌舵老頭硬要推我上另一艘船,他拿刀割開栓繩,那姿勢一看就是巫教中人。我假意上船,等他們放松警惕后,又偷摸溜到另一艘船上?!?/br>
    治山:“原來夫人先前堅(jiān)持不帶云秀,是因要挑另一位姑娘做你的影?!?/br>
    凝瓏說是,“自知道世子養(yǎng)了你這個影后,我也讓他幫我養(yǎng)了個影。如今在外人眼里,‘凝瓏’還待在原來那艘被巫教教徒監(jiān)視著的船上。而我,無意挑了這艘船,沒曾想還發(fā)現(xiàn)出個意外之喜。”

    她沒想到云娘就待在這艘船里。

    “你派人多盯著那倆壯漢,選準(zhǔn)合適的時機(jī)動手,將云娘解救出來。再與京城那頭取得聯(lián)系,爭取在靠岸前把云娘送回京城?!?/br>
    這些事聽起來頗有難度,但對于打小跟著冠懷生摸爬滾打的暗衛(wèi)隊(duì)來說,并不算難做。

    封號承襲,榮華富貴共享。但若想把高位坐牢,必須提起十二分的謹(jǐn)慎。

    凝瓏倏地很佩服冠懷生,不是女人對她的男人的佩服,而是真心佩服他能躲過明槍暗箭,活到這般年歲當(dāng)真不容易。

    她沒他的家世,心眼或許也沒他多。

    最初想逃出蘇州,她沒把緣由想得那般復(fù)雜。她就是想嘗一嘗獨(dú)身逍遙的滋味。

    中春蠱前,她跟凝家拴在一起。中春蠱后,她跟冠懷生拴在一起。

    她好像總是充當(dāng)著附屬品,從來不知道獨(dú)立是何滋味。

    出逃清風(fēng)鎮(zhèn)雖然失敗,但在鎮(zhèn)上逛市集時,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自由”。

    出逃會上癮。成也好,敗也好,至少她曾享受過。

    凝瓏想了想,她似乎從來不怕出逃失敗,再被冠懷生抓來會有甚惡果子要吃。

    也許正像云秀先前曾說,她雖不在意冠懷生,但卻仗著他的寵愛恃寵而驕,愈發(fā)無法無天。

    次日黃昏,治山帶傷來找她:“云娘已被送回京?!?/br>
    如何解決壯漢,如何劫走云娘卻不驚動船上的其他眼線,如何把云娘送回京。

    這些細(xì)節(jié)凝瓏通通不關(guān)心。

    她的性子跟冠懷生愈發(fā)相像。當(dāng)倆人都是絕對的上位者時,他們一樣殺伐果斷,只看結(jié)果不看過程。

    凝瓏瞥了眼治山的傷。不致命,但需好好修養(yǎng)幾日。

    她本不想說安慰話,可當(dāng)瞥見“程延”這張臉時,不由得動了幾分惻隱之心。

    凝瓏放輕話聲:“你還好嗎?”

    治山說不要緊。

    凝瓏“哦”了聲,“好好養(yǎng)傷呀,你還得繼續(xù)保護(hù)我?!?/br>
    聽罷這句話,治山立馬干勁十足。此刻要緊也是不要緊了,他恨不得讓身上的傷口一夜間就變好。

    *

    云娘被送到寧園里。

    進(jìn)了園,她終于敢放聲大哭。婢子把她帶到冠懷生身前,因云娘知道凝瓏與冠懷生是一對夫妻,想到那位神仙jiejie,她心里又委屈又感動。

    冠懷生正伏案處理公務(wù)。

    屋里燭火葳蕤,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見。

    驀地闖來一陣啼哭,冠懷生蹙緊了眉頭。

    抬眼看去,云娘衣衫襤褸,身上裹著一張四四方方的麒麟被。她越哭越大聲,慢慢朝冠懷生走去。

    這架勢讓冠懷生以為凝瓏已經(jīng)丟了命。

    他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只覺心倏地就不再跳了。

    只覺遭了當(dāng)頭一棒,把他砸得暈暈乎乎,眼前一黑,差點(diǎn)暈倒。

    第55章 算計(jì)

    ◎她眼里飛快劃過算計(jì)?!?/br>
    云娘支支吾吾的, 沒說出來一句有用的話。

    冠懷生解下她披著的麒麟被,隨后又叫云秀帶她去洗漱。半刻后,白凈又瘦弱的云娘重新回到冠懷生面前。

    冠懷生不知道該怎么跟小孩相處,盡力把話聲放輕:“你是怎么回來的?”

    云娘沒吭氣。冠懷生只得派了輛馬車, 帶著云娘偷摸去了趟馬家。

    倆人從馬府角門進(jìn)去, 抬眼見但凡有木桿的地方都掛著一叢又一叢的白幡。

    闔府主家與下人都哭喪著臉, 眼下一片烏青無精打采。偌大的府邸里毫無生機(jī),到處都顯得死氣沉沉的, 就連呼吸聲都放到最輕,仿佛走路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死了很久沒去投胎的鬼。

    馬夫人兩鬢花銀, 身姿瘦削, 穿著一身縞素服, 眼睛腫得有核桃仁那么大。

    冠懷生急匆匆的腳步聲倒是驚醒了這座死宅。

    云娘被帶著走到前堂。在親戚里的驚詫眼光中, 她終于動了動喉管,怯懦地叫了聲:“祖母?!?/br>
    之后便是久別重逢的感人場合了。

    冠懷生辭了大家的道謝, 一徑邁出屋關(guān)緊門,給他們一大家留下說話的時間和空間。

    他心里萬般焦急,不斷在腦海里重演著凝瓏遇險(xiǎn)的情景。

    但出于人道情誼,這時他一個外人又催不得馬家趕快說正事。

    馬夫人與諸多小輩懂得轉(zhuǎn)圜, 冠懷生想,他們不會讓他多做等待。

    屋里有哭聲, 驚嘆聲, 議論聲,各種聲音如潮水般涌進(jìn)冠懷生的耳里, 把他的心弦拂得更亂。

    他走遠(yuǎn)了些, 不曾想這一舉動落在推開門的馬夫人眼里, 卻以為他要當(dāng)個無名英雄悄摸溜走。

    馬夫人高聲叫住他:“世子留步。”

    冠懷生腳步一滯。

    之后馬夫人哭啼著感謝,冠懷生像是局外人一般,耐心地聽她講下去。

    “人回來了就好。此事牽扯極廣,最好把消息壓住,不能讓歹人從中作梗再捏造是非?!彼?。

    馬夫人抹開淚眼,連連點(diǎn)頭說好。

    說罷一番場面話,冠懷生也沒有什么想說的了。

    哪知正想轉(zhuǎn)身離去時,云娘恰好如旋風(fēng)般飛快朝他跑來。

    她哭了很久,眼下又呼哧呼哧地跑過來,臉蛋是被寒冬凍起來的紅,聲音也異常沙?。骸斑@是瓏阿姊讓我交給你的?!?/br>
    云娘從腰間掏出一方被折得皺皺巴巴的信。凝瓏把一封平整干凈的信交給她,溫柔地摸著她的頭:“回去路上要時刻提防著別人,不要輕易開口說話,直到安全回到了馬府內(nèi)。”

    而今,這封信不僅皺巴,還沾了不少手汗。

    云娘面露羞赧:“她說,你最好不要去找她?!?/br>
    馬夫人生怕云娘再遇危險(xiǎn),趕緊把她拽到身后,給冠懷生賠笑:“小孩子也許是把話記錯了,世子不要在意?!?/br>
    云娘卻天真回道:“祖母,我沒說錯!阿姊說,我回家是讓他們做好對戰(zhàn)準(zhǔn)備的,大局為重,大哥哥不要顧此失彼了。”

    “無事,我心里有底?!惫趹焉研胚o,朝馬夫人回道:“最近外面動蕩,夫人要時刻關(guān)注云娘,把她照顧好。”

    馬夫人尚還心有余悸,說現(xiàn)在別說是云娘,就是她也不敢往外面跑

    冠懷生想著凝瓏的話,之后登上馬車,迫不及待地拆開信。

    信上沒提他們之間的私事,反而只提道讓他不要去蘇州找她。

    她的意思是:她有信心能折回京城。

    但她越是表現(xiàn)得云淡風(fēng)輕,冠懷生心里便越是慌亂。這種慌亂心情跳得一陣比一陣高,叫他無法再留出理智,若無其事地處理其他公務(wù)。

    因此即便眼下還不夠三日,他也不顧旁人反對,連夜喬裝乘船去了蘇州。

    再快的船也沒長翅膀,水道風(fēng)景令冠懷生看得心煩,卻讓凝瓏看到了盼頭。

    又一日清早,商船終于靠了岸。

    下船前,凝瓏再三吩咐治山等人一定要全程隱匿,暗中保護(hù),不能被巫教派的眼線發(fā)現(xiàn)。

    說倒也奇怪,她愿意相信治山等人能夠圓滿完成她施布下的任務(wù)。

    或許更深的原因是因她愿意選擇相信冠懷生的能力吧。她相信冠懷生,所以也相信治山等人。

    來時單薄一身,到地仍是戴著半人高的帷帽,把窈窕身姿擋了半邊。

    這日風(fēng)刮得有些急,她這身仿佛是被風(fēng)裹挾著往前走。只覺腳不是她的腳,鞋也不是她的鞋,一個一個的,都不聽她使喚,盡想叫她鬧出洋相。

    船門和陸地中間亙著一道長長的斜坡,因風(fēng)吹的緣故,大家都走得些許狼狽。

    摩肩接踵的,稍個不留神,凝瓏就崴了一下腳。

    她低低驚呼一聲,眼見身子往水邊傾倒,惶恐地閉上了眼睛。

    卻意料之外地倒在了一個懷抱里。

    “大meimei不要怕。”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凝瓏心里驀地升起一股惡寒。

    她趕緊站定,逃離他的身邊。

    凝瓏倏地把帷帽簾往前掀開,面露驚詫:“大哥?你怎的在渡口這里?”

    凝理洽然笑了笑,“豈止是我一人,你往那處去看——”

    他伸手指了個方向。

    只見拱橋?qū)γ嬲R齊地站著凝家?guī)卓谌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