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沒有，是她們弄錯(cuò)了，衡兒根本沒有瞧見。”蘇衡極為不滿地看了知春一眼，“我說了姑姑睡下了，叫她們不要驚擾，她們偏要闖進(jìn)來！這下好了，還是把你吵醒了，更何況皇上說了叫我明日早些去做功課，我晚上睡不好，明日哪來的精神?！?/br>
    若非身旁還有那么多人，蘇瀾當(dāng)真是想狠狠揉揉他的腦袋，這孩子當(dāng)真是愈發(fā)機(jī)靈了。

    “奴婢該死?！敝褐獣源耸虏灰寺晱?，立馬跪了下來，“是奴婢驚擾了蘇五姑娘，還請(qǐng)?zhí)K五姑娘責(zé)罰?！?/br>
    蘇瀾故作嗔怪地看了蘇衡一眼，“你也真是的?！彼D(zhuǎn)而朝著知春擺了擺手，“起來吧，無礙，是衡兒年紀(jì)小不懂事，說話也口無遮攔，知春jiejie不要放在心上。你也是替蘇瀾著想，蘇瀾感激還來不及，哪里會(huì)責(zé)怪。”

    “多謝蘇五姑娘。”知春看了眼身后一并跪著地幾人，“宮中賊人還未抓住，奴婢們先行告退，姑娘與小公子早些休息吧?！盺o^輕^o^吻^o^想^o^想^o^獨(dú)^o^家^o^整^o^理^o^

    “好?！碧K瀾點(diǎn)點(diǎn)頭。

    等一眾人離了屋子，門合上之時(shí)，蘇衡才竄上床，一股腦兒的窩進(jìn)她懷里，“姑姑，姑姑！你何時(shí)回來的呀？”

    “她們還在外頭時(shí)我便進(jìn)來了，怎么，嚇著你了？”蘇瀾輕撫著他的背，替他掖了掖被角。

    “我瞧著姑姑不在，都快嚇?biāo)懒?，生怕讓她們發(fā)覺?！彼∧X袋抬了起來，見蘇瀾臉色蒼白，他不禁問道：“姑姑，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沒有，姑姑只是去外頭走了走。”蘇瀾將他的頭按在懷中，“乖，早些睡吧。”

    蘇衡突然低聲抽噎起來，“姑姑，你是不是受傷了？我聞到血腥味兒了?！?/br>
    蘇瀾一怔，笑著捏了捏他的鼻尖，“你是哪來的狗鼻子？”

    “姑姑，讓我瞧瞧?！?/br>
    “瞧什么瞧，你還要將人都引來嗎？不過是小傷，你看我哪里喊疼了?！碧K瀾滿不在乎道。

    “才不是呢，姑姑每次受了傷都會(huì)忍著，衡兒從未聽見姑姑喊疼過。”蘇衡用小手貼著她的臉，“姑姑，若是疼，你就說出來，我不會(huì)笑話你的，三姑姑每回蹭破了點(diǎn)皮都要去祖母那兒哭鬧，祖母可心疼了。姑姑，你若是也喊疼，大家也會(huì)心疼你的，爹爹說了，家里的姑娘都是用來疼的，姑姑你自然不例外了?！?/br>
    蘇瀾覺著又是好笑又是酸澀，她又該如何跟年幼的他說，她在蘇府只是一個(gè)沒有地位的女兒，就算死在了蘇府，得到的也只是一口棺材罷了，“姑姑用不著人疼，姑姑疼你便好?！?/br>
    “姑姑，衡兒覺得日后肯定會(huì)有一個(gè)疼你的人來娶你的?！?/br>
    蘇瀾一怔，有些恍惚，她突然回想起李承珺那句“等事成之后，我娶你”，今日是怎么了，一個(gè)兩個(gè)的都與她說這些。

    “睡覺，再多說一句，我明日便搬去隔壁院子睡了?！?/br>
    “不說了不說了，我睡了?！碧K衡緊緊摟著蘇瀾，閉著眼睡去。

    蘇瀾輕笑一聲，輕輕拍著他的背哄他入睡，正以為蘇衡快要睡過去時(shí)，卻聽見懷里傳來悶悶的聲音，“我覺得三叔挺好的。”

    說完，蘇衡生怕蘇瀾惱了，將她摟得更緊了些，此后便再也沒了一點(diǎn)動(dòng)靜，當(dāng)真睡過去了。

    今夜之事，讓她也有些心亂如麻，蘇瀾輾轉(zhuǎn)反側(cè)，幾近四更，她才勉強(qiáng)睡了過去。

    翌日，蘇瀾早早地便醒來，將還賴床的蘇衡拖了起來，“還睡？可是忘了今日要去皇上那兒的？”

    “可是我還想睡。”蘇衡忍不住打了個(gè)哈欠，任由蘇瀾替她換上衣服。

    “等回來了再睡。”

    與此同時(shí)，外頭傳來了房門請(qǐng)叩聲，“姑娘，小公子可起來了？院外有人來催了?！?/br>
    “起了，你們進(jìn)來吧?！碧K瀾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快些，等等惹皇上生氣了，可是要被打板子的?！?/br>
    蘇衡身子一震，這才清醒了不少。

    宮女替兩人梳洗一番后，蘇瀾正欲將蘇衡送出去，卻見知春走了過來，“蘇五姑娘，請(qǐng)一道隨奴婢過去吧?！?/br>
    蘇瀾一愣。

    “皇上說要見見蘇五姑娘。”知春說完，便轉(zhuǎn)身帶路。

    蘇瀾心有疑惑，卻也不敢表露在臉上，只得牽著蘇衡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在知春身后。

    直至到了殿外，知春都緘默不言，她行了個(gè)禮，便退下了。

    有小太監(jiān)匆匆走了過來，“宋夫人還在殿內(nèi)呢，請(qǐng)?zhí)K五姑娘稍等片刻。”

    蘇瀾規(guī)矩地行了個(gè)禮，“勞煩公公了?！?/br>
    宋夫人……宋靜姝？蘇瀾心中有些波動(dòng)，三年未見了，她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她走時(shí)，宋靜姝才剛成親，再回來，她孩子都這般大了……

    “蘇五姑娘！”

    蘇瀾猛然抬頭，見方才那小太監(jiān)又在他面前，“姑娘在想什么呢，皇上讓姑娘進(jìn)去，小公子先在外等候?！?/br>
    “是?！碧K瀾趕忙走了進(jìn)去，入殿之時(shí)，她步子極慢，低著頭畏畏縮縮，走至高位前跪下，“民女蘇瀾參見皇上?！?/br>
    “蘇瀾?！被实蹜袘械靥а?，“朕知道你，除夕那日，朕把你叫到跟前說過話?！?/br>
    “是?！?/br>
    “聽說承珺與你很是不一般？”皇帝望著蘇瀾瘦弱的身影，眼中閃過一抹意味深長，“朕瞧著他的那只赤狐也很是喜歡你？”

    蘇瀾知道，皇上也開始對(duì)她起疑了。

    “皇上誤會(huì)了，民女與晉王只有幾面之緣，晉王待人寬厚，知道民女身子弱，便送了好些藥材，對(duì)民女很是照顧，民女感激不盡?！?/br>
    皇帝輕笑了一聲，“承珺平日里都是一人，難得有人能入她眼……”他端起手邊的溫茶輕抿了一口，“他前些日子來找過朕，說是太子年紀(jì)不小了，該選太子妃。他倒是忘了，他比太子還年長幾歲，別說正妃了，身邊連個(gè)侍妾都沒有?！?/br>
    蘇瀾頓時(shí)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朕想了想，將你賜給承珺做側(cè)妃可好？”皇帝放下茶盞，望著蘇瀾，眼中是不可名狀的笑意。

    蘇瀾一怔，她咬著下唇，欲言又止。

    “怎么？不愿意？”皇帝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民女不敢?！?/br>
    “不敢？”皇帝輕笑一聲，“朕怎么覺得你心不甘情不愿的？可是覺得承珺不夠好？”

    “不是?！碧K瀾慌忙否認(rèn)，“晉王自然是好的，只是……”蘇瀾咬了咬牙，一股腦兒說了出來，“只是在民女心中，晉王不是最好的?！?/br>
    “蘇瀾，你好大的膽子！”梁公公在一旁呵斥道。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梁九公退下，他看著蘇瀾，不怒反笑，“哦？那你說說，在你心中比晉王更好的那人是誰？朕替你們賜婚?！?/br>
    “當(dāng)真！”蘇瀾眼神一亮，可在瞧見皇帝似笑非笑的神色時(shí)，她發(fā)現(xiàn)似有不妥，趕忙低下頭來。

    “你先說說，不說朕怎么給你們賜婚。”

    “民女……民女欽慕太子殿下……”蘇瀾又重重磕了一個(gè)頭，“民女別無他想，只要能伴太子左右，若……若只是個(gè)侍妾，民女也愿意?！?/br>
    皇帝臉上的笑意終是緩緩?fù)氏?，“你?duì)太子倒是一往情深，朕雖說是他的父親，可此事他也需知情……今日你先回去吧，朕有些乏了?！?/br>
    “多謝皇上。”蘇瀾又重重磕了一個(gè)頭，這才起身往外走去。

    “皇上，這蘇五姑娘莫不是太蠢笨了些。”梁公公湊到皇帝身邊，輕語道：“皇上將她賜給晉王，她不樂意便罷了，竟還說自己仰慕太子，老奴去與太子殿下說道說道，切不可讓此女入住東宮?！?/br>
    “不必，她蠢是蠢了些，但沒什么壞心思，驛昀能將她放在東宮，自然有他的考量?！被实弁K瀾離去的背影長嘆了一口氣，“九公，你瞧著她像誰？”

    梁公公順著皇帝都視線瞧去，看了半晌，搖了搖頭，“老奴不知，蘇五姑娘這般的，怕是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gè)來?！?/br>
    “只瞧她眼睛呢？”

    梁九公再一回想，心中大駭，“皇上是說……”

    “可覺得像宋幼清……”皇帝閉上眼，“朕第一次見蘇瀾時(shí)甚是驚詫，為何一個(gè)人的眼睛會(huì)這般相像。宋幼清也是朕看著長大的，即便過了這么些年，朕依舊能記起他的容貌來，若非知道宋家就宋靜姝這么一個(gè)女兒，朕還以為他從哪又冒出個(gè)meimei來。”

    “皇上，宋將軍已死，您不必再介懷，鎮(zhèn)國侯府如今早已名存實(shí)亡，那宋思清也不過三歲，威脅不了皇上?！?/br>
    “朕不安心啊……”皇帝長嘆，“謝常安與李承珺依舊是朕的心病，若他們倆再聯(lián)起手來，朕怕是夜夜不得入眠。”

    “皇上放心，那謝將軍是個(gè)認(rèn)死理的人，他曾是宋將軍的部下，也聽命于宋將軍，如今宋將軍已死，他既效命于皇上，自然不會(huì)再與晉王勾結(jié)。”

    “不談這個(gè)了?！被实蹟[擺手，“你去將道長請(qǐng)來罷?！?/br>
    梁公公神色一緊，“皇上可有哪里不適？”

    皇帝靠在龍椅上，一臉倦色，“你讓他替朕瞧瞧，這是什么征兆。近幾日朕總是夢見宋幼清，他在夢里對(duì)朕說他要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m_”投的地雷

    第57章 晉王心疼第4天

    蘇瀾從殿內(nèi)走出來時(shí), 面容上的小心翼翼才全然褪下, 她望著無垠的日空, 輕笑一聲，突然有些厭倦了這種虛與委蛇日子, 等了卻一切后，她還是找個(gè)僻靜的地兒過過自己的小日子罷……

    小太監(jiān)跟在蘇瀾身后輕語道：“蘇五姑娘，今日皇上有些不適，便不再召見蘇小公子了，還請(qǐng)?zhí)K五姑娘帶著蘇小公子回去吧?！?/br>
    “是，有勞公公了?！碧K瀾行了個(gè)禮，默默地從腰間取出一錠銀子來，“公公辛苦了?！?/br>
    那小公公輕咳了一聲, 若無其事地將銀子收了起來，“皇上很喜歡小公子，說日后要將小公子多留在宮中呢?！?/br>
    蘇瀾手一緊, 轉(zhuǎn)而付之一笑, “能得皇上喜愛, 是蘇衡亦是蘇家的榮幸?！?/br>
    “蘇五姑娘明白就好?！毙√O(jiān)點(diǎn)點(diǎn)頭, “那奴才先退下了?！?/br>
    “有勞公公。”等人走遠(yuǎn)了，蘇瀾臉上的笑意才消隱下去，她本以為蘇衡能討老皇帝歡心是件好事, 可如此看來不盡然，若是老皇帝執(zhí)意要將蘇衡留下，對(duì)蘇家來說無疑太過危險(xiǎn), 想要牽制住蘇家，一個(gè)蘇衡足以……

    “蘇五姑娘。”

    耳旁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蘇瀾半身僵住，呼吸都有些沉重，她轉(zhuǎn)過身去，看著面前這張陌生又熟悉的面龐，終是輕喚了一聲，“宋夫人。”

    宋靜姝微怔，“蘇五姑娘認(rèn)得我？姑娘與我應(yīng)當(dāng)從未見過?！?/br>
    蘇瀾失笑，“宋夫人也從未見過我，但依舊知道我是誰，不是嗎？”

    蘇瀾鼻尖有些酸澀，面前之人已經(jīng)不再是她記憶中總是跟在她身后的姑娘了，宋靜姝已為人/妻為人母，眉眼中的沉穩(wěn)將她的心性也一并壓下。

    宋靜姝付之一笑，“聽說是你陪著蘇衡入宮的，原本想著來看看你，但宮中不比家中，不好隨意走動(dòng)，還請(qǐng)?zhí)K五姑娘不要介懷?！?/br>
    “宋夫人哪里話，理應(yīng)是我來拜訪你才是，只是我住在東宮，著實(shí)有些不便?！碧K瀾低頭看了眼，見一個(gè)小腦袋從宋靜姝身后探出來，又小心翼翼地往回縮，糯糯地喚了一聲“娘”。

    宋靜姝將他一把抱起，“這是小兒宋思清，思清，這是姑姑?！?/br>
    宋老夫人與蘇老夫人是親姊妹，這般算起來，蘇瀾確是宋思清的姑姑不錯(cuò)。

    蘇瀾看著宋靜姝懷中小小的人，心中微顫，一時(shí)說不上話來。若是她沒有“死”，若是她宋幼清的身份不再，這個(gè)孩子便會(huì)跟在她身后，拉著她的衣角輕輕地喚她一聲“姨”。

    宋思清趴在宋靜姝肩上，將臉埋了起來。

    宋靜姝失笑，“這孩子有些認(rèn)生，你不要介意，等過兩日熟識(shí)了，他可天天能將你掛在嘴邊?！?/br>
    “宋思清……思清……”蘇瀾凄笑，“當(dāng)真是個(gè)好名字?！?/br>
    宋靜姝一愣，眼中閃過一抹神傷，“是我替他起的?！?/br>
    而此時(shí)，宋思清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眼珠哧溜地轉(zhuǎn)著，盯著蘇瀾看了許久，從齒間隱約冒出話來，“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