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夏試探道：“你不算？”

    言外之意，你不就是許箋元的人？

    “我不算。我跟你一樣，我們只是橋二代，進不了他們真正的圈子。”他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抬起頭，剛好與她目光對視，赤城而坦然，仿佛年少時。

    平滑地移開視線，芳夏夾起一顆小豌豆，道：“幫我給你爺爺帶個話，這次我去救人，除了我外婆之外，我不會無條件救其他橋童，如果他想要我救其他人，兩百萬一條命?！?/br>
    說著，她把豌豆放進了嘴里，炸得酥脆的豌豆，浸泡后依然是脆香的。她采納了康城的“合理”建議，但價格往上提了一倍。

    對于芳夏提出來的條件，許冬并不意外，兩百萬買一條橋童的命，不貴。他拿起手機，打開錄音，遞過來，“你錄音，我回去放給他聽?！?/br>
    芳夏瞟向他：“你爺爺就這么信不過你？”

    許冬笑了一聲，大口吃著面條，“他只信得過自己?！?/br>
    他這算對她投誠。

    這地方錄音不方便，芳夏把他手機推回去，“我回到家給你發(fā)語音。”

    “那你這算是答應(yīng)我了嗎？”

    芳夏拒絕：“沒有。我不需要同伴?！?/br>
    許冬放低了聲音，自信道：“你會需要我的?！?/br>
    芳夏知道他所指為何，就算下次月圓時她再次發(fā)作，到時候她一個人在山里，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的，就跟戒毒一樣，受點苦，說不定就自己產(chǎn)生抗體了。

    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倔強道：“死不了?！?/br>
    她堅信自己在沒辦法的情況下，能熬過去。

    許冬也沒強行勸說，他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不要著急做決定，一定要從長計議?！?/br>
    江大頭又端了一大盆豬下水從廚房出來，兩個人默契地沒再說什么。

    芳夏拿起手機：“我先回，等會兒給你發(fā)語音?！?/br>
    “嗯。”

    看著芳夏離去，江大頭來收碗，結(jié)果被許冬叫住了。

    原來她碗里還吃剩一塊蹄花，許冬伸筷把蹄花夾到了自己的碗里……

    江大頭認識許冬，知道他是制藥廠的小少爺，他是沒想到有錢人家的孩子，也這么節(jié)儉。

    江大頭憨憨笑了一句：“浪費可恥?！?/br>
    許冬往外指了指，“你說她是吧？”

    “不是不是。我沒有說她浪費可恥的意思。我們家蹄花分量大，女孩子吃不完正常。所以這個時候，有男朋友就很重要了。”

    江大頭還是會說話，許冬笑道：“給我打包1份蹄花?！?/br>
    “好的，只要蹄花嗎？我們家鹵大腸也很不錯?！?/br>
    “那就各來一份。”許冬打算拿回去給李三爺吃。

    *

    夏蟲語冰公眾號于21點準時發(fā)布“高昊宇車禍調(diào)包案”的最終調(diào)查報告，標題只有兩個字，《謀殺》。

    文章詳細闡述張某和梁某二人作為財務(wù)工作者，侵吞公款被發(fā)現(xiàn)后，謀殺返聘老領(lǐng)導(dǎo)的全過程，以及七年后，被另外一個同事發(fā)現(xiàn)，東窗事發(fā)，為避免侵吞公款被收回，選擇雙雙自殺。

    而高昊宇作為肇事司機，在市區(qū)街道高速駕駛，撞上了求死的張某，并于事后逃逸，找人調(diào)包頂替。

    這整件事中，最大的惡是張某和梁某的貪婪與兇殘，最無辜的是老領(lǐng)導(dǎo)，至于高昊宇，也將留待法律制裁。

    文章中穿插了兩段處理過的視頻，一段是張建國主動赴死的片段，一段是梁出納的回憶視頻。

    全程沒有提及鴝鷹，對于康城也只是用代稱一筆帶過。

    調(diào)查結(jié)果發(fā)布后不久，#高昊宇謀殺#就上了熱搜。

    網(wǎng)友紛紛熱議。

    【我靠，沒想到反轉(zhuǎn)又反轉(zhuǎn)！】

    【誰能想到竟然還有案中案！】

    【夏蟲語冰，有點東西！】

    【跟了夏蟲兩個案子，夏蟲女神yyds！】

    【夏蟲是女的？】

    【夏蟲是頂級美女?！?/br>
    【請不要用膚淺的顏值來評價我女神，請去看高價煙案和北城時報權(quán)色交易案，都是夏蟲調(diào)查揭發(fā)的?！?/br>
    【這話題，不知道的以為是高昊宇謀殺別人?！?/br>
    【所以這是一個車禍調(diào)包案引發(fā)的貪污、殺人、自殺案】

    【殺人犯的家屬是不是還想從高昊宇家詐騙巨額賠償金？】

    【不止賠償金，據(jù)說還有保險】

    【雖然高昊宇有罪，但我竟然有點同情他！】

    【首先我先說醉駕不值得同情，但貪污、殺人，自殺還不忘碰瓷更可怕！】

    【只能感嘆高昊宇非酋！】

    緊接著在賀悠悠的運作之下，#高昊宇背鍋俠# #高昊宇非酋# 也紛紛上了熱搜。

    “平安南境”在輿論的裹挾下發(fā)布公告，聲明“夏蟲語冰”調(diào)查結(jié)果基本屬實，但最終結(jié)論仍需等待警方的調(diào)查。

    高家想要加快結(jié)案以及獲取輿論同情的目的基本達成，賀悠悠當晚就打電話來道謝，并邀請芳夏有時間一起吃飯。

    張梁二人串謀殺害芳碧華的視頻在藥研所和青云街的微信群里迅速擴散。

    當晚就有老街坊氣不過，往張家院門口潑了一通紅色油漆，并在張家院墻外用紅漆寫上大字：張建國殺人犯！

    而張家人集體緘默，他們不敢報警怕引起更大的眾怒，只能私下雇人清洗油漆。

    張敏則在網(wǎng)上瘋狂舉報“夏蟲語冰”公眾號違規(guī)，報道與事實不符，因她沒辦法提供實質(zhì)證據(jù)，舉報全部失敗。

    更讓她暴躁郁結(jié)的是，跟他們父親相關(guān)的所有賠償和撫恤金申請流程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無處發(fā)泄怒火的張敏，只能開小號去夏蟲語冰微博號下面開麥，怒罵芳夏是資本家的走狗，為了錢弄虛作假，為虎作倀……可惜沒罵兩句，就被登陸“夏蟲語冰”微博號的雨半程丟進了小黑屋。

    被拉黑之后，張敏更狂躁了，馬上又開了一個新的小號，私信狂飆，甚至威脅要讓芳夏付出代價最終卻罵了個寂寞，根本沒人理她。

    而芳夏因為忙著查閱紅猿山、柬鎮(zhèn)和堪布三地的資料，以及訂購裝備，根本沒時間上微博，表揚她的，罵她的，她統(tǒng)統(tǒng)看不見，在她這里車禍調(diào)包案已經(jīng)翻篇了。

    賀悠悠給她打了多次電話，她都沒接。

    后來賀發(fā)來微信，說是給她介紹一個大客戶，讓她無論如何找時間見一見。

    芳夏想了想，她尋找外婆的這段時間也要給雨半程找些事情做，便答應(yīng)了去見。

    當賀悠悠把見面地址發(fā)過來時，芳夏盯著手機屏幕愣了好幾秒，她回復(fù)賀悠悠想要問明情況。

    【為什么在平康醫(yī)院見面？】

    【親愛的，他是平康醫(yī)院的院長，是去他辦公室聊?！?/br>
    芳夏不免疑惑問道：【這位客戶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guī)兔?？?/br>
    【微信說不明白，見面聊吧。你放心，你賀姐介紹的單，酬金絕對不會少?！?/br>
    芳夏只好如約去了。

    約的是下午，芳夏先去了一趟康復(fù)中心看姨婆，到了兩點半，她按照護士的指示，準時往辦公樓走去。經(jīng)過馬賽克大樓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大門緊閉，上面立了塊水牌。

    水牌上寫著：每周二周三休息。

    落款：里希墓園。

    真是在大樓里的墓園！她有點好奇，這墓園究竟長啥樣？是不是一層一層骨灰架，擺放的像圖書館似的，除了能存放骨灰，她想象不到還能做什么。

    繞過馬賽克大樓，應(yīng)該說在馬賽克大樓的另外一面，就是醫(yī)院辦公大樓的入口。

    所以準確地說，里希墓園和平康醫(yī)院的辦公室是在同一棟大樓里的，只是各據(jù)一面。

    還沒走到大門口，就看見賀悠悠從地面停車場走來。

    賀悠悠一如既往熱情打招呼：“芳小姐！我剛想給你打電話。你怎么從那邊走過來？”

    “剛?cè)タ戳宋乙唐?。?/br>
    “你姨婆還沒出院??？”賀悠悠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了，可能是沒想到老人家骨頭受傷，恢復(fù)要這么久。

    芳夏道：“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回家了?！?/br>
    “那就好。走吧，姜院長在等我們了。他辦公室在九樓?！辟R悠悠臉上笑瞇瞇的，她走在前面去按電梯。

    馬賽克大樓整個是黑白雙色，墓園那一面是深色馬賽克，辦公室這一面是白色馬賽克，看著特別的復(fù)古工業(yè)風。

    尤其是電梯，裝的是可以放置病床的醫(yī)用電梯，看著應(yīng)該有些年頭了，轎廂里有一股濃重的鐵銹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賀悠悠知道這辦公室的門面確實過于簡陋，她神秘一笑，小聲解釋道：“越有錢越低調(diào)?！?/br>
    芳夏禮節(jié)性微笑著表示理解。

    她盯著電梯按鈕，這是她見過按鍵最少的電梯，除了開關(guān)門按鍵外，只有一樓和九樓兩個按鈕，也就是說電梯只通往九樓。

    抵達九樓后，電梯門打開，迎面是“平康醫(yī)院”四個吸塑大字掛在墻上，而大字旁邊是平康醫(yī)院的設(shè)計標識logo，看見logo的瞬間，芳夏內(nèi)心微微一定，這個logo太眼熟了。

    手繪的雙手捧著一個陰陽魚圖案，那個陰陽魚跟她外婆身份牌上的圖形幾乎一模一樣。

    芳夏可以確定，她進進出出這家醫(yī)院這么多次，還是第一次看到平康醫(yī)院的logo，在外面，無論導(dǎo)視系統(tǒng)，還是宣傳資料，幾乎只寫“平康醫(yī)院”四個字，不印logo。

    這家醫(yī)院與有巢人有關(guān)系？她又想起之前在醫(yī)院體檢大堂遇見紫耳朵人排長隊體檢的情形。

    也不知道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聯(lián)系。

    接待她們的是院長助理，那是個斯斯文文、高挑方臉的女孩，叫姚文熙。

    姚文熙帶著她們往里走，走廊燈光明亮，左右兩邊都是行政辦公室和休息室，今天因為是周末，所以上班的人并不多。

    進了院長辦公室，姜院長卻不在，姚文熙說院長被急診部叫去了，馬上回來。

    姚文熙雖然有禮貌，但似乎對賀悠悠并不怎么熱情，她出去叫人倒茶，就沒再進來。

    賀悠悠對于院長助理的怠慢并不在意，她拉過椅子，招呼芳夏過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