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身子一顫，臉上的表情有微妙地變化。

    李不言察覺，“怎么了？”

    晏三合默了默，“覺得這一幕也很熟悉。”

    李不言腦子一下子糊了。

    和尚熟悉；

    庶出熟悉；

    可這兩樣也搭不上邊啊！

    這時(shí)，裴笑踱著方步，昂著頭上前，“受謝五十所托，我來陪著晏姑娘?！?/br>
    晏三合：“季府你熟？”

    裴笑：“熟透了?！?/br>
    “不好意思，我打斷問個(gè)事兒。”

    李不言腦袋湊過來，“謝五十是個(gè)什么典故？”

    丫鬟就是丫鬟。

    裴笑傲氣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知天命又叫知非，謝府三位爺?shù)拿侄际沁@么來的。”

    李不言“噢”一聲，“那你單名一個(gè)笑，又是什么典故？”

    那能跟你說嗎？

    裴笑冷笑一聲，“做丫鬟就要有丫鬟的自覺性，主子不開口，哪有丫鬟在邊上嘰嘰喳喳的？成何體統(tǒng)！”

    李不言嘟囔：“我就是覺得這名字好聽，問一聲怎么了？”

    得！

    看在你說好聽的份上。

    裴笑咳嗽一聲。

    他身后的瘦和尚忙笑道：“裴大人一生下來，先笑，再哭，裴老爺說一定不是凡胎，故取名一個(gè)笑字。”

    李不言“嘖”了一聲，“恕我沒什么見識(shí)，裴大人這身官服幾品啊，管什么的？”

    果然沒什么見識(shí)！

    裴笑挻了挻胸脯。

    身后的胖和尚忙笑道：“裴大人在僧錄寺，是正六品。”

    管和尚的??！

    李不言笑瞇瞇道：“那金剛經(jīng)背一個(gè)來聽聽？”

    “想啥呢？”

    裴笑想罵娘：“裴爺是管和尚，不是當(dāng)和尚?！?/br>
    李不言“噢”了一聲，“名字好聽，人長(zhǎng)得也好，還做著大官，這裴家的門檻都要被媒婆踏平三寸了吧？”

    瘦和尚笑道：“我們裴大人不曾婚娶，不近女色，別說三寸，七寸都沒戲?！?/br>
    問得這么仔細(xì)，這丫鬟對(duì)我有好感嗎？

    裴笑臉上帶出幾分得意來。

    這時(shí)，只見李不言把頭湊到晏三合耳邊。

    “小姐，摸清楚了，這人官不太高，閑差一個(gè)，說話不討喜，性格脾氣不太好，喜歡別人哄著，有恐女癥，可用?！?/br>
    晏三合淡淡掃了裴笑一眼，“那就勞煩裴大人帶路吧，順便和我說一下季家的情況?！?/br>
    裴笑一口氣差點(diǎn)沒上來。

    所以！

    她問這么多，是在試探我能不能用？

    裴爺我長(zhǎng)這么大，還從來沒有受過這般侮辱。

    哇啊啊，不能忍！

    “可用之人，事半功倍；不可用之人，耽誤時(shí)間不說，給出的信息還容易把人帶溝里?！?/br>
    晏三合黑沉沉的眸子盯著人看的時(shí)候，總讓人覺得不太舒服，但這一回，裴笑直直迎上她的目光。

    難怪謝五十要暗中調(diào)查她，冷靜聰慧的太不像一個(gè)十七歲的正常姑娘。

    裴笑一下子起了好奇，“你想知道季家的什么？”

    “我問，你答?！?/br>
    晏三合習(xí)慣自己?jiǎn)栐挿绞剑?jiǎn)單明了，“在你眼里，老太太是個(gè)什么樣的人？”

    “這……”

    這要從何說起呢？

    裴笑一時(shí)卡住了，腳步不由慢下來。

    晏三合：“剛剛我問這問題，你腦海里浮出的頭一個(gè)念頭是什么？”

    裴笑脫口而出，“一個(gè)慈祥的好人?！?/br>
    “怎么個(gè)好法？”

    “我打小在季家的時(shí)間比在裴家多，回回我來，老太太都把最好的東西藏起來，等沒人的時(shí)候偷偷塞給我吃，親孫子都沒這待遇。”

    裴笑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小時(shí)候皮，三天一頓小打，五天一頓大打，老太太不嫌，明目張膽地護(hù)著我，還沖我父親嚷嚷，孩子就得皮，不皮就不叫孩子。”

    裴笑低下頭，咬了咬唇，“這么說吧，哪怕我把季家的屋頂掀了，她都會(huì)夸一聲：掀得好?！?/br>
    李不言直搖頭，“毫無原則的溺愛！”

    “溺愛怎么了？”

    裴笑怒了，“我家外祖母溺愛我，關(guān)你屁事？你個(gè)神婆酸什么酸？”

    神婆？

    哼！

    李不言手摸到腰間，看到裴笑眼里一閃而過的淚光，又訕訕放下。

    算了！

    看在這貨還算有孝心的份上！

    晏三合：“除了你，老太太還對(duì)誰好？”

    “對(duì)誰都好，嫡的庶的一視同仁?！?/br>
    裴笑哼哼道：“但對(duì)我最好，親孫子都比不過?！?/br>
    晏三合追問一句：“為什么呢？”

    “什么為什么？我長(zhǎng)得好，一表人才；脾氣好，有求必應(yīng)；不沾賭，不沾嫖，潔身自好?！?/br>
    “說你胖，你怎么還喘上了?！?/br>
    李不言掏了掏耳朵，“吹牛皮也有點(diǎn)數(shù)，差不多得了?！?/br>
    “你……”

    裴笑胸口起伏，在心里連說了幾聲“阿彌陀佛”，才忍住沒把拳頭打過去。

    主要也是因?yàn)榇虿贿^。

    “最喜歡的人是你，那么……”

    晏三合冰冷的眼刀向裴笑掃過去，“她最討厭的人，又是誰？”

    裴笑的心，狠狠一跳。

    這他娘的，他哪敢說?。?/br>
    第66章 季家

    北城兵馬司。

    謝指揮使翹著二郎腿，手里捧著一盅茶，心思卻跑到了季家。

    季老太太的心念要從哪里查起？

    這會(huì)她在做什么？

    季家的人配合不配合？

    裴笑有沒有把她的一舉一動(dòng)都記下來？

    想到這里，三爺有點(diǎn)坐不住，心里盤算著要不要借著巡街的機(jī)會(huì)，去季家瞧上一瞧。

    “爺?！?/br>
    朱青走進(jìn)來，“徐晟今兒個(gè)沒出門，在家養(yǎng)傷；徐來天不亮就上朝去了?！?/br>
    謝知非放下茶盅，起身在房里踱了幾圈，頓足道：“徐晟前幾天和誰見了面，做了些什么，都要仔細(xì)查一查。”

    朱青：“爺放心，都已經(jīng)交待下去了。”

    謝知非轉(zhuǎn)頭，看著朱青，“徐來也給我盯緊了，這老東西是個(gè)有仇必報(bào)的性子?！?/br>
    朱青壓低聲道：“爺，那位昨兒晚上派人來問刑部的事，小的一五一十都說了?！?/br>
    謝知非臉色一變。

    連他都派人來過問，可見這樁事情四九城里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可有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