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皇上只交給你、我二人，并未讓三司插手，人手不夠，我已安排五城兵馬司的人來協(xié)助一下。”

    “一切，都由殿下作主?！?/br>
    “馮大人把明天的事情安排一下?！?/br>
    趙亦時收起圣旨，“天亮之前，萬萬不可走漏風(fēng)聲。”

    “是。”

    “辦事吧。”

    “殿下請留步?！?/br>
    馮長秀走上前，壓著聲問道：“只是抄家嗎？”

    趙亦時剛要開口問一句“這話什么意思”，只聽馮長秀又道：“嚴(yán)公公呢，陛下可有說如何處置？”

    趙亦時微微一怔。

    古往今來，抄家就意味著拿人?？蛇@會嚴(yán)如賢還在宮里關(guān)著，皇帝對他的去留只字未提。

    “陛下沒有說，我們做臣子把份內(nèi)的差事做好就行?！?/br>
    “殿下說的是。”

    趙亦時沖他一頷首，隨即背手走出里間。

    馮長秀看著太孫殿下修長的背影，表情有些微妙的變化。

    皇帝只抄家，不拿人，是何用意？

    上一回查抄季府的是太孫，這一回查抄嚴(yán)府的也是太孫，太子呢？

    錦衣衛(wèi)直接聽命于皇帝，下一任新帝是太子。

    陛下不磨合錦衣衛(wèi)和太子的關(guān)系，反倒磨合錦衣衛(wèi)和太孫的關(guān)系……又是何用意？

    趙亦時走出錦衣衛(wèi)府，剛下幾層臺階，沈沖急急迎上來，趴在他耳邊低語。

    “殿下，三爺不在京城?！?/br>
    趙亦時的臉色，倏的一變。

    ……

    教坊司。

    謝不惑捏著一只酒盅，身子倚著欄桿，百無聊賴賞著月。

    他相貌本來就生得極好看，房里好幾個娼妓都勾著頭，時不時的偷瞄他一眼。

    身后有人靠過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赫昀，這廝一年到頭身上熏的都是龍涎香。

    “放著屋里的小娘子，小倌人不玩，跑外頭來一個人喝悶酒，我家二爺這是怎么了，為誰相思了？”

    赫昀一邊說，一邊順著腕子，捏住謝不惑的手，笑吟吟道：“來，和弟弟說說，是哪家的姑娘，還是小子？”

    謝不惑甩開他的手，“別瞎猜。”

    “看來，多半是為了你家那位晏姑娘。”

    赫昀把頭伸過去，看著謝不惑的神色。

    “要我說啊事情很簡單，酒一灌，藥一下，找個黃道吉日把她辦了，你家老三怎么跟你搶?！?/br>
    謝不惑險些急眼，“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br>
    “瞧你急的。”

    赫昀踢他一腳，“我這不是幫你想招嗎？”

    謝不惑只覺得煩，為了堵他的嘴，索性道：“我對她沒興趣?！?/br>
    “那你對誰有興趣？”

    “你！”

    “那來??！”

    赫昀一點不急，笑得悠哉悠哉道：“弟弟委屈一回，讓你弄?！?/br>
    “越發(fā)不像樣?！?/br>
    謝不惑回踢他一腳，自顧自的回了屋里，還沒坐下，就見烏行在門口探了探頭。

    謝不惑拉開門走出去。

    第343章 底線

    “爺！”

    烏行把二爺拉到邊上。

    “已經(jīng)查清楚了，晏姑娘和李姑娘二人先走一步，三爺他們晚幾個時辰從南城門離開的?！?/br>
    一先一后？

    是為了避人耳目吧！

    “有沒有查到他們?nèi)チ四睦?？去干什么？?/br>
    “出了城門以后，就沒了蹤影?！?/br>
    烏行一臉為難，心說這個晏姑娘不僅身份神秘，連行蹤也神秘，到底是什么人??？

    謝不惑把酒盅扔給了烏行，“走，跟爺去個地兒?！?/br>
    “那世子爺這里……”

    “這人今兒個犯病，不想搭理?！?/br>
    二爺嘴里的地兒，正是小裴爺在城中的私宅，如今晏三合的處所。

    晏三合離開謝府的那日，謝二爺早早就去了田莊上，傍晚回來才聽說靜思居人去院空。

    夜里，他站在靜思居的門口，忽然覺得有種不真實，像是做了一場夢。

    夢里，那清冷少女口氣很淡的問：二爺，你的心正嗎？

    “烏行，去敲門?！?/br>
    “是！”

    片刻后，謝不惑坐在小廳里，一臉溫柔地看著面前的湯圓。

    “一直想來瞧瞧晏姑娘，一直也沒尋著空。好不容易得空了，她又出門去，真是不巧?！?/br>
    湯圓陪笑道：“前兒大奶奶來，也是這樣說的。”

    這么說來大嫂也不知道晏三合去了哪里。

    謝不惑眼睛一彎，起身，“那我改天再來。”

    “我送送二爺。”

    謝不惑走出小廳，忽的頓住，“對了，你家姑娘什么回來，別下回又撲個空?！?/br>
    湯圓心實，“姑娘說十日內(nèi)一定回來?！?/br>
    一來一回十日，那去的地方不會太遠(yuǎn)，應(yīng)該就在四九城南邊附近的幾個州府。

    她去干什么呢？

    為什么回回老三和裴笑都要跟著？

    那個李不言又是什么人？

    她為什么能做出那樣一首千古絕唱？

    馬車到了四條巷，這幾個問題還在謝不惑的腦子里周旋著。

    這時，駕車的烏行突然一勒韁繩，扭頭低聲道：“爺，你看前面。”

    數(shù)丈外，停著一頂轎子，扶轎的人謝不惑認(rèn)識，正是倪兒。

    找到這兒來了？

    一瞬間，謝二爺臉上的冷漠藏都藏不住。

    他跳下車，大步走過去，一把掀開轎簾。

    夜明珠下，杜依云粉臉俏生生，“二哥，上轎來說話呀?！?/br>
    謝不惑上下打量她幾眼，彎腰鉆進(jìn)去，與她并排坐著。

    “杜依云?！?/br>
    他聲音里毫不掩飾的冷淡，“小廚房的事情，是你讓李正家的做的？”

    杜依云反問，“二哥為什么用這么冷淡的口氣，和我說話？”

    “李正家的死了?！?/br>
    “一個賣主的賤奴，死就死了。更何況，她讓太太禁足，讓二哥和柳姨娘在謝老爺心目中的位置，又高了一層，正是死得其所。”

    謝不惑猝然偏過頭，目光鎖著這張嬌俏可愛的臉，心里說不出的厭惡。

    他并非什么好人，也干過不少壞事，那個赫昀更是。

    但干了壞事，還能擺出這么一副冠冕堂皇的好人樣兒，他和赫昀都做不到。

    “說吧，找我什么事？”他的口氣更冷了。

    “二哥還沒給我答復(fù)呢！”

    杜依云對他溫柔的笑了笑：“我這人心急，等不了那么久的時間，來找二哥要句準(zhǔn)話?！?/br>
    謝不惑面色陰沉。

    他在教坊司一個人喝悶酒，其實也在思忖到底要不要和杜家合作。

    杜家擺出來的條件十分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