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694節(jié)
洗漱、早飯后,他便鉆進(jìn)書房開始寫春聯(lián)。 等她起床的時(shí)候,院子里已經(jīng)排了一長排的人——都是來求春聯(lián)的人。 肖老太婆總是排在第一個(gè),用她的話說,男人早上起來的第一泡尿撒得最遠(yuǎn),第一副字也應(yīng)該最有手勁。 求到春聯(lián)后,肖老太婆從不肯痛快離去。 她大字不識(shí)一個(gè),不得請(qǐng)晏先生好好解釋一下,這年這副春聯(lián)的寓意。 晏行解釋的時(shí)候,這老太婆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直往他身上瞄。 臉也瞧,身也瞧,就連腳下穿的鞋子,她都得偷偷瞄上好幾眼。 瞄不完,人不走,厚著臉皮說剛剛耳背,勞晏先生再說一遍。 晏先生一記冷眼瞧過去,肖老太婆嘴一抿,委屈呢:“大過年的,晏先生就不能讓我順一次心嗎?” 不等晏先生說話,她又咧開嘴,沒臉沒皮的湊近了問,“又一年了,先生考慮的怎么樣啊?” 晏行仿佛什么也沒聽見,一整衣襟,面無表情道:“下一位!” 肖老太婆只得嘀嘀咕咕往外走,“男人喲,瞎喲,好女人都瞧不見喲?!?/br> “肖老太婆,你算哪門子好女人?”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gè)?!?/br>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br> 院子里的起哄聲,一聲響過一聲。 “我呸!” 肖老太婆沖他們啐一口,扭頭沖書房喊得起勁:“晏先生,我再給你一年時(shí)間好好考慮,明年你不能傷我的心喲!” 明年繼續(xù)傷; 后年接著來! 后年繼續(xù)傷; 大后年接著再來! 連晏三合都看不下去了,“祖父,干嘛不把話挑明,讓她死了這條心。” 晏行沉默良久,“留點(diǎn)念想,她能多活幾年!” 晏三合無聲閉上眼睛。 此刻,肖老太婆一定也會(huì)去他們的宅子轉(zhuǎn)轉(zhuǎn),只是宅子里的人,都不在了。 今年,鄉(xiāng)人們門上的春聯(lián),由誰幫忙寫呢? 他們和肖老太婆一樣,一定都很想念那個(gè)話少的晏先生吧。 其實(shí),她也想了! …… 謝知非撐著傘走進(jìn)院里,一眼就看到檐下的人。 那人半闔著眼睫,神情有些悲傷。 他咳嗽一聲。 晏三合猛的睜開眼睛。 他怎么來了? “來發(fā)個(gè)壓歲錢?!?/br> 謝知非走過去,把傘交給聞?dòng)嵍鴣淼臏珗A,從懷里掏出兩串錢,“一個(gè)你,一個(gè)蘭川,壓壓歲?!?/br> 湯圓喜滋滋的向三爺?shù)懒酥x,給蘭川送過去。 “三爺,我的呢?”李不言抱著胸,面色不善地看著謝知非。 “你的啊……” 就在李不言以為他要說出“沒有”時(shí),這人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gè)福袋。 “清涼寺的福袋,親自去求的。” 李不言一臉不屑的接過來,扔下一句“稀罕”,便扭頭走了。 轉(zhuǎn)眼,屋檐下就剩下兩人。 站了片刻,晏三合目光輕輕往邊上一看,不想,正對(duì)上男人那雙黑亮的眼睛。 謝知非眼底深處含著笑,“說吧,我們的神婆要什么壓歲?” “自然是三爺給什么,我就拿著什么?!?/br> “我這個(gè)人,你覺得如何?” “……又不能辟邪?!?/br> 晏三合瞇起眼睛,故意損他:“也就小嘴甜一點(diǎn)?!?/br> 謝知非:“嫌棄?” 晏三合:“嫌棄?!?/br> 謝知非:“不要?” 晏三合:“不要!” 謝知非手伸進(jìn)懷里掏了掏,掏出來一本薄薄的書,“這個(gè)呢?” “什么?” “自己看。” 晏三合伸手一翻,驚住了,竟然是一本東晉朝王珣的《伯遠(yuǎn)帖》,而且是真跡。 這帖被歷代書法家視為稀世珍寶,晏行生前曾說,他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從未見過伯遠(yuǎn)帖的真跡。 “你從哪里弄來的?” “就說要不要吧?” 晏三合激動(dòng)的差點(diǎn)咬到舌頭,“要!” “丫頭?。 ?/br> 謝知非長長嘆息一聲,食指在晏三合已經(jīng)愈合的傷口上,輕輕一點(diǎn)。 “來年一定平平安安,無病無災(zāi)?!?/br> 晏三合看著他,眼眶慢慢泛紅。 “喲,這是被我感動(dòng)了?” “沒有。”她別過臉。 “沒有就好啊?!?/br> 謝知非低頭看著她,眼里有攝人心魄的柔情。 “記住自個(gè)的身份,神婆就得心狠心硬,不能三言兩語就被我這張小甜嘴給迷惑住了?!?/br> 晏三合臉騰的就紅了。 誰迷惑住了? 才沒有! 這時(shí),只聽小甜嘴喊:“朱青。” 朱青在墻邊等了很久,聽到三爺?shù)膯?,趕緊打傘走過去。 “晏姑娘,打聽夏才人的人回來了?!?/br> 屋檐下的旖旎氣氛,瞬間散得干干凈凈。 晏三合斂了神色,“都打聽到了什么?” “分兩撥人,一撥去了她的山東老家,另一撥則去了她在北地的外祖家?!?/br> 朱青:“永和一年的重陽,山東登州府的夏家遇到劫匪,家中洗劫一空,十九口沒有一個(gè)人活下來?!?/br> 晏三合瞇起眼睛,“什么樣的劫匪?” 朱青:“打聽不出來。” 晏三合皺眉:“死了十九口人的大案要案,沒有官老爺查案嗎?” 朱青:“有,據(jù)說官老爺一撥一撥的,還來了不少?!?/br> 晏三合:“可有結(jié)果?” 朱青搖頭:“到現(xiàn)在都是個(gè)懸案?!?/br> 十七年過去了,這么大的案子還沒有破,晏三合陷入了沉默。 “晏三合,這樁命案,要不要聽聽我這個(gè)五城指揮使的想法?” “要?!?/br> “匪有匪道,一般的劫匪只求財(cái),不傷命。而這種滅門慘案,要么是仇家尋仇,要么……殺人滅口?!?/br> 謝知非目光一垂,低聲道:“什么事情,值得把夏家十九口人都?xì)⒘???/br> 晏三合抬頭,與他的目光碰上,兩人的眼底都閃動(dòng)著一絲了然和清明。 晏三合收回視線,又問道:“北地的外祖家呢,有沒有查到些什么?” 朱青:“夏才人的母親是白氏,白氏有個(gè)隔了房的堂妹,嫁給了當(dāng)?shù)匾粋€(gè)姓沈的木匠,趙王在北地建府時(shí),沈木匠在趙王府做了整整三年?!?/br> “謝大人。” 晏三合抬頭看著他,“我想再聽聽你的想法?!?/br> 謝知非眼神頗有幾分微妙:“雖然繞了好幾個(gè)彎,卻還是和趙王府扯上了干系?!?/br>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