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頓了頓，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牽著他的手，立刻識(shí)趣放開，然后偷偷摸了幾把貓背。

    “貍奴?！狈羌砰_口。

    “卑職在?！贝筘傌埓饝?yīng)。

    “清潔咒?！狈羌乓а赖?。

    貍奴不明所以，但還是給他施了個(gè)清潔咒，然而非寂并不滿足，還要他再來第二遍、第三遍……等到第十遍的時(shí)候，眾人也到幽冥宮了，貍貓搖身一變又成了壯漢貍奴。

    “帝君，究竟發(fā)生了何事，為何要用這么多遍清潔咒。”貍奴擔(dān)憂地問。

    流景和舍迦擠在角落無辜望天。

    非寂面無表情許久，道：“什么事都沒有?！?/br>
    貍奴：“？”

    流景趕緊上前：“真的什么事都沒有，貍奴大人救我們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br>
    舍迦跟著附和：“帝君這邊有我們呢，您只管歇著就行，剩下的都交給我們了?！?/br>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轟貍奴走，貍奴疑心更重，但見非寂沒有出言阻止，便只好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一走，流景和舍迦立刻老實(shí)了，互相示意去跟非寂搭話，卻沒一個(gè)人肯動(dòng)。

    一片寂靜中，非寂面無表情道：“今日之后，任何人不得提起此事，否則……”

    “絕不會(huì)提，”舍迦忙道，“我等一定誓死捍衛(wèi)秘密，絕不讓任何人知道帝君給非啟閻君潑屎的事?！?/br>
    非寂：“……”

    “胡說，帝君從頭到尾都沒動(dòng)手，全是你我干的，與帝君何干？”流景呵斥。

    舍迦連連點(diǎn)頭：“jiejie說得是，是小的糊涂了?！?/br>
    “帝君，我們絕不會(huì)泄密，”流景一臉真誠，說完頓了頓，“但非啟閻君會(huì)不會(huì)告訴別人，我們就不能保證了……所以帝君，你現(xiàn)在消氣了嗎？”

    非寂淡漠與她對(duì)視。

    流景討好一笑，伸手又要抓他的袖子，非寂臉色微變，猛地后退兩步。

    “……我剛才拿瓢舀的，沒沾上?！绷骶盁o語。

    非寂仍眉頭緊皺：“離本座遠(yuǎn)點(diǎn)。”

    流景只好跟他拉開距離：“帝君，今日事后，您難道還不信我？”

    非寂不語。

    “留著我吧，就當(dāng)是養(yǎng)個(gè)寵兒解解悶了?！绷骶耙荒樥嬲\。

    非寂仍在盯著她看，似在思忖有無必要留著她。

    流景安靜等著，見他一直不說話，便示意舍迦先行離開，長長的宮道上頓時(shí)只剩他們兩人。

    許久，非寂問：“他身上的味道多久能消？”

    “百年大鵝的屎一旦沾上，味道至少十日繞梁不去，清潔咒都沒用。”流景立刻回答。

    非寂再次面露嫌棄：“你十日內(nèi)不得踏進(jìn)不利臺(tái)?！?/br>
    “都說我沒沾上……”

    非寂不肯再聽，急匆匆轉(zhuǎn)身離開，仿佛在迫不及待離開某個(gè)臟東西。

    流景無言目送，一刻鐘后踹開了小破院的大門，剛到家不久的舍迦立刻看過去：“被趕出來了？”

    “你才被趕出來了，”流景翹起下頜，“你祖宗我的潑天富貴要來了！”

    舍迦：“？”

    流景又在小破院住了下來，不再踏足不利臺(tái)，也沒再被非寂召見，早上萬人矚目的執(zhí)火，仿佛只是曇花一現(xiàn)，她與當(dāng)初并無不同，只是沒人敢再找她的麻煩，生怕哪天帝君又想起她，把人帶回不利臺(tái)。

    貍奴相比幽冥宮里其他人的小心思，更好奇那天在非啟洞府究竟發(fā)生過什么，可惜他不敢問非寂，舍迦和流景又死活不說，他只能暫時(shí)放棄。

    轉(zhuǎn)眼翌日傍晚，沒了流景的幫忙，貍奴只能親自端著湯藥給非寂送去。

    “帝君，該喝藥了?！彼樣橀_口。

    非寂正在打坐，聞言掃了一眼湯藥：“什么藥？”

    “就……就您平日喝的補(bǔ)藥?！必偱仓^皮回答。

    非寂：“本座何時(shí)喝過補(bǔ)藥？”

    貍奴：“？”

    未聽見回答，非寂抬眸，兩人四目相對(duì)。

    非寂：“……”

    貍奴：“……”

    第20章

    夜?jié)u漸深了，舍迦用清潔咒將院子打掃一遍，又把該歸置的都?xì)w置了，一回頭就看到流景躺在搖椅上，翹著二郎腿端著小茶壺，悠哉悠哉吃著糕點(diǎn)。

    “……您倒是自在，”他無奈走了過來，“帝君將您趕出來已經(jīng)兩天了，還沒有讓您回去的意思，您那潑天的富貴究竟什么時(shí)候來??？”

    “急什么，再過八天就該讓我回去了?！绷骶敖o他遞個(gè)眼神，舍迦立刻將已經(jīng)有些涼的茶水重新溫?zé)帷?/br>
    “為何要八天？”舍迦好奇。

    流景滿臉滄桑：“因?yàn)榘倌犍Z糞需要十天才氣味消散，昨天和今天已經(jīng)過去，還剩八天了。”

    舍迦：“……”懂了。

    他嘆了聲氣，又往小茶壺里續(xù)了些水，誠心誠意地問，“您這算不算自作自受？”

    “我想替他出口氣也不行？”流景嘖了一聲，閑散地看著魔氣縈繞的天空，“別看這小子做了一界之主，性子卻跟從前一樣別扭，我若不幫他出這口氣，他能在屋里悶上半個(gè)月，我也得陪著當(dāng)半個(gè)月的柱子，想想就累?！?/br>
    “您幫帝君出氣是好事，但能不能換個(gè)法子……帶他去給非啟潑糞，虧您想得出來?！鄙徨葻o語，可一說完就想起非啟一身鵝糞的樣子，頓時(shí)忍不住樂了。

    流景也跟著樂，兩人笑了半天，院門突然被撞開，身長九尺有余的貓貓壯漢站在外面，面無表情地看著二人。

    “貍奴大人？”流景眨了眨眼，“您怎么來了？”

    “流景，靈藥效果好嗎？”貍奴冷淡開口。

    流景一臉無辜：“貍奴大人，我聽不懂你的意思?！?/br>
    貍奴寬大的掌心化出一把方天畫戟，轉(zhuǎn)瞬間出現(xiàn)在流景面前直指她的咽喉。

    流景：“對(duì)不起我錯(cuò)了，我再也不敢了?！?/br>
    舍迦：“？”

    流景干笑著推開戟尖，問：“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并非有心騙你?！?/br>
    “你還想糊弄我？”貍奴咬牙，“我就是信了你的邪，才差點(diǎn)勸帝君不行就要多吃藥?！?/br>
    “……所以帝君不知道我造謠的事？”流景試探。

    舍迦：“……您又造什么謠了？”

    “一點(diǎn)小事?！绷骶斑€有余力安撫舍迦。

    貍奴冷笑一聲：“小事？若是讓帝君知道了，你有幾條命能交代？”

    “貍奴大人，都說我是迫不得已了，”流景憂愁地嘆了聲氣，“我且問你，若我說靈藥是我要喝，你會(huì)如此用心準(zhǔn)備嗎？”

    “你想得美?！必偱胍膊幌敕裾J(rèn)。

    流景攤手：“這不就得了，你不會(huì)理會(huì)我的需求，我只能借帝君的名義要靈藥了?！?/br>
    “……你還挺理直氣壯？”貍奴氣笑了。

    流景悲憤：“你知道我這段時(shí)間過得是什么日子嗎？！”

    她突然抬高音量，震得貍奴微微一愣，舍迦慘不忍睹地別開臉，知道她又要開始編了。

    “好，我承認(rèn)，身體虧空不行的人不是帝君，是我！”流景怒道。

    舍迦：“……”

    雖然心里早有尊卑，可聽到她這一句，他仍覺震撼。

    “蛇性本yin，帝君又是蛇中魁首，還中了藥力強(qiáng)勁的情毒，”流景哀怨控訴，“我一個(gè)識(shí)海受損瀕臨崩潰的弱女子，要一力承擔(dān)他所有情谷欠，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若是再不吃些補(bǔ)藥，只怕承歡兩三次就要神魂俱滅，哪能像如今這樣日日無度？！”

    “你……你怎么不早說？”貍奴氣勢(shì)不自覺弱了三分。

    流景擦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淚：“剛才我不是問過你了，若要吃靈藥的人是我，你是否會(huì)用心準(zhǔn)備，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貍奴突然無言。

    “帝君知道我騙靈藥的事后，是不是很生氣？”流景突然轉(zhuǎn)移話題。

    貍奴猶豫：“他疲累得很，才懶得管這些小事，所以交給我處理了。”

    “那你殺了我吧。”流景兩眼一閉，破罐子破摔。

    貍奴來之前，真的做好了毒啞她的打算，然而此刻卻皺起眉頭，握著方天畫戟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舍迦及時(shí)解圍：“jiejie你也別生氣，是你撒謊在先，害得貍奴大人差點(diǎn)被帝君責(zé)罰，按道理來說，你該跟貍奴大人道歉才是?！?/br>
    流景猶豫著睜開眼睛：“貍奴大人對(duì)不起，自從我進(jìn)宮以后，你就一直被我連累?！?/br>
    貍奴喉結(jié)動(dòng)了動(dòng)，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她嘆了聲氣，“罷了，靠著胡說八道茍活的日子我也過夠了，貍奴大人還是給我個(gè)痛快吧。”

    說罷，再次引頸待戮。

    “jiejie不要，你死了我怎么辦！”舍迦大喊。

    流景：“隨便吧，我現(xiàn)在不死，以后也要死，死在這里總比死在床上好聽些。”

    “jiejie！你死了帝君怎么辦！”舍迦換了個(gè)說法。

    “這副軀殼已經(jīng)被他榨干，我沒什么能給他的了，”流景不肯睜眼，“就這樣吧，死了算了。”

    “jiejie！”

    這倆人一唱一和，貍奴眉頭緊鎖，到底還是收起兵器：“懶得與你計(jì)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