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臨越面上掛著淺淺笑意，擺手說：“就叫學長吧。”

    “行，歡迎你們的老學長，徐臨越?！背剃胖t退居一旁，讓出話筒和講臺。

    徐臨越一邊走過去，一邊笑著瞪了男人一眼。

    階梯教室里響起掌聲，陶婷跟著拍手，心底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我聽說這節(jié)課叫《酒文化和名酒品鑒》對吧？”

    他站在講臺上的樣子和會議室里做報告時不太一樣，整個人要溫和許多，顯得文質(zhì)彬彬的。

    講臺上放著兩個保溫水壺和一沓紙杯，他朝底下招招手，陶婷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叫自己。

    “但我也沒帶什么名酒，正好馬上圣誕節(jié)了，臨時準備了點熱紅酒給大家，度數(shù)不高，正好今天下雨天氣冷，大家驅(qū)驅(qū)寒。”徐臨越把倒好熱紅酒的紙杯遞給陶婷，示意她分發(fā)給底下的同學們。

    “總沒有未成年人吧？”他突然嚴肅發(fā)問。

    大家笑起來，氣氛一下子就輕松了許多。

    帶來的熱紅酒不算多，每人倒了小半杯水壺就空了，最后一杯徐臨越放在了陶婷的座位上。

    發(fā)完所有紅酒，陶婷坐回第一排，小心翼翼地捧起紙杯放到唇邊。

    這是她第一次喝酒，新奇又莫名地感到有些緊張。

    紅酒混著水果烹煮，泛出酸酸甜甜的香氣，陶婷淺淺抿了一口，在舌尖感受到酒的苦澀時皺起了眉頭。

    她果然喝不慣，也對酒不感興趣。

    “好喝嗎？”講臺上的人問。

    陶婷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leon在看著自己，趕緊給出反應(yīng)說：“好喝。”

    leon說他是臨時被程老師拉過來上課的，所以沒準備什么課件，這節(jié)課就當時是和大家聊聊天。

    這是陶婷第一次知道，原來啤酒還分那么多的種類。

    “很多人覺得紅酒高貴，相對來說啤酒就是平民的飲料，其實這是一種刻板印象。一些皇室和貴族成員也非常鐘愛啤酒，曾經(jīng)一位巴伐利亞公爵為了保證啤酒的純度，甚至頒布法令，明確規(guī)定啤酒釀造只允許使用麥芽、水、啤酒花、酵母這四種原料......”男人的后腰抵著講臺桌沿，姿態(tài)放松，張口說話時語速不緊不慢。

    陶婷有一口沒一口的，不知不覺間快把紙杯里的紅酒喝光了。

    大概是教室里的門窗關(guān)得太嚴實，她覺得胸口有些悶，抬手解開了外套的扣子。

    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醉了，意識一松懈，人也跟著恍惚，一個懶散綿長的哈欠打完，陶婷才驚覺這有多么不合時宜。

    她整個人連同解扣子的手都僵在半空中，離她最近的leon肯定聽到了，因為他也停下了說話聲。

    徐臨越抬眸看了眼教室最后的掛鐘，開口問：“是我講的太無聊了，還是到你困點了？平時睡那么早啊？”

    在身后一片哄笑聲中，陶婷抿著雙唇，把頭越低越下。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徐臨越勾唇笑了笑，繼續(xù)道：“大家常識里的啤酒杯是不是那種杯口很大，容量也很大的玻璃杯？其實德國人用來喝啤酒的杯子也是各種各樣的。”

    后半節(jié)課陶婷就沒怎么抬起頭過，她想她的酒量一定很差，講臺上的人離她很近，但聲音聽起來越來越遠。

    陶婷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皮膚異常的燙，她大概整個人都在冒紅。

    太丟人了......陶婷迷迷糊糊地想，還好她今天是替張蔓來的。

    聽到下課鈴，徐臨越看向程昱謙：“是不是下課了？”

    “對?！背剃胖t站起身對大家說，“我們休息十分鐘?！?/br>
    陶婷如釋重負，腦袋立刻倒了下去，臉頰貼上冰涼的桌面，她閉著眼，滿足地嘆了聲氣。

    感覺到額頭上的觸碰，陶婷睜開眼睛。

    “醉了？”徐臨越手里拿著他新買的黑色保溫杯，站在她桌前問。

    陶婷趕緊坐直身子，眼睛左右飄忽，搖搖頭。

    徐臨越拿起她面前的空紙杯，往里倒了杯熱水：“出去吹吹冷風醒醒酒吧?！?/br>
    陶婷接過紙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徐臨越又說了一遍：“去吧?！?/br>
    陶婷喝了口水，怕自己會錯意，她又看回去，小聲求證：“是讓我逃課吧？”

    沒想到她會直接問出來，徐臨越又無語又好笑，估計她是真醉了，他故意說：“想得美。”

    “哦?！碧真糜职杨^低回去。

    徐臨越真要被她氣笑了，壓著嗓子說：“要走快走，我?guī)湍愦蜓谧o?！?/br>
    第10章

    他這實習生喝了半杯熱紅酒，腦子轉(zhuǎn)得慢了點，動作倒是很迅速，一眨眼人就消失在教室門口了。

    程昱謙朝徐臨越走過來，發(fā)現(xiàn)他看著門口，嘴角還掛著莫名的微笑。

    “看什么呢？”程昱謙抬肘碰了下徐臨越的胳膊。

    徐臨越收回目光，說：“沒什么?！?/br>
    “等會去吃夜宵不？”程昱謙問。

    “不了，明天還要上班?！毙炫R越舉起保溫杯喝了口水。

    程昱謙知道他的近況，也不勉強：“行吧，那周末再約?！?/br>
    上課鈴聲響起，徐臨越回到講臺前，放下水杯，重新拿起話筒，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面前多了個人。

    陶婷坐回第一排，抬起頭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

    徐臨越用眼神表達自己的疑惑。

    陶婷朝他扯開一個微笑。

    “那我們繼續(xù)?！彼崎_目光。

    出去吹了會兒冷風，細細密密的雨絲飄進屋檐，陶婷覺得整個人清醒了許多。

    一只腳剛踏下臺階，心里的天平稍一傾斜，她就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回了教室。

    “啤酒節(jié)源于德國，在德語里叫oktoberfest，意思是十月的節(jié)日，所以德國的啤酒節(jié)不具體到某一天，一般來說德國人從九月下旬就要開始慶祝啤酒節(jié)了。一開始呢，是在一位王子和公主結(jié)婚的時候，全國上下舉行了非常盛大的慶典，之后德國人就慢慢保留了這樣一個習慣。每年十月，大家都歡聚在一起，一起吃香腸、喝啤酒，還會有花車游行......”leon一邊介紹，一邊打開網(wǎng)站搜索啤酒節(jié)的相關(guān)圖片展示給大家。

    穿著傳統(tǒng)民族服飾的德國情侶相依在一起，隔著屏幕仿佛都能聽到那些歡聲笑語。

    陶婷一眼看見那張照片，并且目光長久停留于此。

    罕見的，她這么一個討厭遠行討厭旅游的人，居然會對異國他鄉(xiāng)的熱鬧節(jié)日感到向往。

    有男生舉手問：“啤酒節(jié)好玩嗎？”

    “嗯......”leon做出一個看上去有些委屈的表情，說，“其實我也沒參加過，一般來玩的游客比較多，我得上班，沒功夫去?！?/br>
    陶婷低下頭，偷偷撇了下嘴。

    “有機會你們可以去慕尼黑，那里小酒館特別多，尤其到了世界杯的時候，街邊很熱鬧，我以前每天下班最大的盼頭就是那半升啤酒?！闭f到這里leon的語調(diào)明顯輕快了起來，似乎是想起來都覺得美好。

    陶婷和底下的同學們一樣都笑了起來。

    leon這個人在她心里的形象好像又不太一樣了。

    不再是她最初構(gòu)想的青年才俊、富人精英，這兩堂課讓眼前的人鮮活了許多，也近了許多。

    在不講正經(jīng)知識的課堂上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聽到下課鈴陶婷都沒反應(yīng)過來。

    “是不是該下課了？”徐臨越看向程昱謙問。

    “對?！背剃胖t走上講臺，對底下的同學們說，“那我們再占用幾分鐘時間，你們徐學長難得回國一次，大家有什么留學方面或者求職方面的問題想問他嗎？我們別錯過機會啊?！?/br>
    教室里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觀望，沒有人舉起手，直到有個男生在同伴們的慫恿中站了起來。

    “老師，我有問題?！?/br>
    “你問。”程昱謙朝他點點頭。

    “那個，學長?！蹦猩凵駡砸?，心一狠揚聲喊，“你有對象了嗎？！”

    教室里瞬間炸開一片哄笑聲，提問的男生怕大家誤會，趕緊指著旁邊的人說：“她們讓我問的。”

    “沒關(guān)系?！毙炫R越微微笑著，回答說，“我目前單身?！?/br>
    底下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男生又喊道：“那個，她們還讓我問你的理想型！”

    這次的起哄聲更大了，陶婷仰起頭看著面前的男人，說實話這個問題她也挺好奇的。

    徐臨越想了想，皺眉苦惱道：“我好像沒什么理想型?！?/br>
    在旁邊看好戲的程昱謙忍不住吐槽他：“太官方了吧，肯定有?！?/br>
    徐臨越說：“真沒，我看感覺，不看類型?！?/br>
    “哪種感覺?。俊碧真貌蛔杂X把心里的話問出了聲。

    她聲音很小，但leon還是聽見了，他垂下目光，回答她說：“一眼萬年的感覺。”

    陶婷抬眸對上他的視線，心想那她在機場第一次遇見leon的時候也有一眼萬年的感覺啊。

    ——一眼死了一萬年。

    教室里的議論聲越來越大，見場面快要一發(fā)不可收拾，程昱謙趕緊出來結(jié)束課堂：“好了好了，再八卦下去你們學長走不了了，下課了同學們，記得把垃圾帶走啊?！?/br>
    陶婷剛起身往外走，就聽到身后有人“誒”了一聲。

    她停下腳步回頭，leon問她：“最近都住學校？”

    陶婷點點頭。

    leon喝了口水，繼續(xù)問：“什么時候銷假？”

    “周四?！?/br>
    leon合上水杯蓋子：“剛才怎么又回來了？”

    “就......”陶婷低頭看著地板，“感覺領(lǐng)導上課我逃課，不太好?！?/br>
    leon笑了聲：“早點回去休息吧。”

    陶婷微微彎了下腰：“領(lǐng)導再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