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嘴里的酒一下子變了味，又酸又苦。

    那一邊，同學們還在聊天。

    那女朋友說：“你們也不用覺得酸，就你們幾個臭直男，有幾個像小睿這樣照顧女孩子尊重女孩子的？”

    在場的女同學全都贊同點頭。

    “我留學四年都是短發(fā)，你們所有人都喊我鑫哥，只有小睿，一直喊我?guī)熃恪！?/br>
    “我和孫陽都是半工半讀，只要小睿在，我們兩個出去打工都不怕錯過班里信息或者活動，小睿會幫我們記下、幫我們報名……”

    茅文睿被她們夸得不好意思：“舉手之勞而已。”

    張柳西聽了，放下酒杯笑著說：“我記得大一那年班里組學習小組，組長原先不想要女生，覺得熬夜通宵時和女生一塊比較麻煩，是小睿說，男女沒什么不一樣，誰成績好誰能幫助我們的小組項目，這才是關(guān)鍵。我那次分組剛好請假了，沒有及時找到組員，要不是小睿，我肯定進不了我們小組，也沒有我們后來四年的鐵搭檔。”

    那位組長正好在現(xiàn)場，聽完立刻舉手投降：“行，我認了，我錯了，我罰酒?！币豢诤韧?，放下酒杯真心實意地說，“當時想法的確很簡單粗暴，可能也帶著一些偏見，誰能想到張柳西同學狠起來，我們男的都比不過呢？”

    茅文睿笑了一下：“女生的韌性有時候的確比男生強很多，很多女孩子從小到大面對的環(huán)境比男生更困難，所以，她們的勇氣和堅韌也比男生強?！?/br>
    男同胞就覺得不贊同了：“哎――這我們就不同意了，同為男性，你不能為了討好在座的女生就這么跪了啊。”

    茅文睿：“我說的是事實，咱們這些人沒什么體會，農(nóng)村、窮的地方……女孩子真的不容易。”

    “你又知道了？雖然窮的地方的確重男輕女，不過你不也和我們一樣嗎？你就懂了？”

    茅文睿喝酒沒說話。

    在場的女生立刻幫他：“看看，看看，這就是你們的不同。小睿真的很理解女孩子，所以啊，許多女孩和他相處一段時間就喜歡他了?！?/br>
    張柳西拉回話題：“說遠了，小睿，你今晚怎么了，送禮物送出岔子了？”

    她想了想，試探地問：“你那個小meimei……談戀愛了？”

    “沒有?！泵┪念Ａ⒖陶f。

    張柳西眼神暗淡下去，她說不出自己心口是什么情緒，前一秒充滿期待僥幸，后一秒重新墜入深底。

    其他人八卦地湊過來：“真的有小meimei??？”

    茅文睿被他們纏得不行，正好自己想不到阻止林笑身邊這些“臭蒼蠅”的辦法，索性說出來讓大家?guī)退雮€主意。

    “我有個meimei，剛上大學，我今天就是去給她送個圣誕禮物――小女孩嘛，人家都有禮物她沒有，肯定會失落。結(jié)果，正好撞上有人給他表白?！?/br>
    “剛上大學？”

    “那就是小了三歲?！?/br>
    “親meimei還是干meimei??？”

    茅文睿：“這重要嗎？”

    異口同聲：“這太重要了！”

    茅文睿一臉嫌棄，但還是說了：“沒血緣關(guān)系，但是我們一起長大的，比親meimei還親！”

    “哦――”

    “果然不是親的。”

    “青梅竹馬?！?/br>
    “有發(fā)展空間?！?/br>
    茅文睿扭頭，嘶了一聲：“什么發(fā)展空間？？”

    眾人不理他，繼續(xù)問：“她答應對方了嗎？”

    茅文睿：“當然沒有?！?/br>
    有人壞笑：“那可不一定哦，小女孩嘛，第一次戀愛不一定愿意告訴家長?！?/br>
    茅文睿據(jù)理力爭：“不可能，笑笑不會撒謊，況且，我都把那束花拿回來了，要是真男朋友，她能給我？”

    “哈？你還把人收到的花搶來了？”

    “花呢？”

    “扔小區(qū)花壇了。”

    “噗――”

    “醋味夠大啊哈哈――”

    “那你還不高興什么？她都把花給你了，的確大概率沒答應告白?！?/br>
    “也可能是怕被你發(fā)現(xiàn)，忍痛割愛?！?/br>
    茅文睿皺眉，一副你們怎么就不明白的cao心模樣：“她不答應，但是對方難道失敗一次就放棄了？你――”他指向那位撒狗糧的，“你都追了三年，那男的很可能也會繼續(xù)糾纏?！?/br>
    那位女朋友就幫男友說話了：“如果失敗了一次仍不放棄，能堅持一年兩年甚至三年，這不正考驗了對方的品性，說明他不是一時興起？這樣的人做你妹夫，你還不滿意？”

    茅文睿：“滿意什么？哪里竄出來的兔崽子？問過我意見了嗎？”

    張柳西便說：“你有想過嗎？你meimei可能也喜歡對方，你是她哥哥，卻反對她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她會很為難?！?/br>
    茅文睿一下子閉上了嘴，再不吭聲了，獨自低頭想了一會兒，拿過酒瓶開始喝酒。

    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就因為這么一句話，難過了。

    男生拍拍他的肩膀勸他：“meimei長大了都這樣，我meimei談戀愛的時候，我也有一瞬間覺得，她被人搶走了。但其實不會，她永遠是我的meimei，外面來的臭小子永遠搶不走我這個哥哥的位置?！?/br>
    茅文睿聽著，聽著聽著，代入了那個場景，眼睛紅了。

    另外兩個女生，看了看一直盯著茅文?？吹膹埩?，又看了看喝悶酒難受的茅文睿，嘆息不再說話。

    氣氛一時有些沉，包廂外一片歡聲笑語，音樂雷動，包廂里卻歡快不起來，各有心思。

    有人待不下去，站起身：“出去跳舞，還有誰去？”

    “我去！”

    “我！”

    好幾個人起身跟上。

    那位女朋友一把挽住張柳西的手：“西西你今天穿得這么漂亮，必須出去嗨一回！”

    張柳西回頭看了一眼依舊垂頭喝酒的茅文睿，不好推脫，跟著他們走了。

    包廂里只剩下零星兩三個人，除了茅文睿，還有一個文靜不怎么說話的女同學，一個從廁所回來的男同學。

    男生讓茅文睿少喝點：“就算有代駕，好歹自己也要保持清醒，明天還要上班呢。”

    女生把桌上的酒一瓶一瓶拿到了遠處，不讓他再喝，拿完，看著發(fā)呆不知在想什么的茅文睿，說：“你想過自己為什么難過嗎？因為覺得meimei被搶走了？還是因為這個女孩子以后不屬于你了？”

    茅文睿抬頭：“有什么不一樣？”

    …………

    林笑和茅文睿告別后，徑直上了宿舍樓，一邊走，一邊腦中閃過茅文睿那個搞笑樣子，嘴角不自覺上揚。

    走著走著，到了宿舍門口，正好回想到他聽說有人告白后的酸溜溜模樣。

    酸溜溜？

    林笑嘴角的笑停住，一邊開門一邊擰眉，是啊，今天茅文睿的反應也太大了一些。

    又是生氣，又是陰陽怪氣，還把她的花直接搶走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當場扔掉了，要是被那個男生路過看見，該多尷尬。

    她剛才拒絕的時候，兩人都說得挺體面的，她還說了謝謝呢，要是人家轉(zhuǎn)頭看到花被丟在了宿舍區(qū)外的垃圾桶，估計會氣死。

    宿舍里空蕩蕩的，大家都過圣誕節(jié)去了，林笑放下書包，打開臺燈，捧著茅文睿送的小禮盒看了一圈，拆開絲帶。

    禮盒不大，但包裝得很精致，拆開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粉色的卡片，上面是茅文睿熟悉的字體：祝我家笑笑圣誕節(jié)快樂！merrychristmas！

    林笑笑開，將賀卡放到一邊，撥開盒子里的拉菲草，看到里頭有兩個小包裝，一方一長，依次打開，分別是一瓶品牌香水，還有同品牌口紅。

    林笑從沒關(guān)注過這個世界的化妝品品牌，用手機搜索了一下，還好，不是特別高奢，但是價格依舊是她四年內(nèi)絕對不會買的牌子。

    她把東西重新裝回去，又將賀卡看了一遍，翻轉(zhuǎn)時，看到了后面還有一行小字：女孩子的第一支口紅和第一瓶香水，怎么都不算昂貴，這是哥哥的禮物。

    林笑看著這行小字，徹底笑開，笑著笑著，眼睛有點熱。

    她將賀卡珍重地放回原位，蓋上蓋子，將整個禮盒放進了衣柜。

    今晚原本打算在宿舍看書，復習期末考試，但發(fā)生的種種事情卻讓她學不進去，索性合上書本，躺在床上發(fā)呆。

    茅文睿今晚那個反應，太像吃醋了。她也能理解，畢竟她在奶茶店看到他和張柳西在一起逛街時，心里第一反應也是酸溜溜的，很失落。但是她很快就調(diào)整了，明白哥哥也好，弟弟也好，好朋友也好，每個人到了年紀談戀愛、結(jié)婚成家都是必然的事情，他們最終都會各自成家，有各自更親密的人，不會如幼年那般親近。

    茅文睿是不是也是這樣？只是他不像自己那么克制冷靜，畢竟自己再怎么沉浸這個身體，靈魂的確經(jīng)歷了太多世事人情，和他這樣真正的年輕人，是不一樣的吧。

    林笑想了半天，不敢往突破邊界的地方想，可能是人下意識想守住那條線吧，畢竟一旦突破了，就扭不過這個眼光和心態(tài)了。而一旦這樣，原本是正常的關(guān)系也會變得尷尬不正常。

    最終，林笑姑且把茅文睿的反常定位在了正常的失去小伙伴的失落反應。

    她看了一下時間，估計著差不多該結(jié)束聚會的時候，給他發(fā)了一條消息。

    “你們聚會結(jié)束了嗎？喝完酒記得找代駕。”

    對面沒有立刻回復消息，林笑不知道他還在酒吧還是喝多了沒看到，等了一會兒，放下手機先去洗漱了。

    茅文睿的確還在酒吧，手機放在兜里，所有人這時候都喝得差不多了，也玩盡興了，聚會進程到了最后的坦白局，各種回憶當年，坦白當時內(nèi)心的想法。

    茅文睿在那聽，敏銳感覺到了手機的震動，立刻放下酒杯掏出手機想看。

    有人喊他：“小睿，咱們這里就你是母胎單身了。”

    茅文睿一邊轉(zhuǎn)著手機，笑：“誰說的，柳西也是啊?！?/br>
    張柳西抿嘴笑：“我和你不一樣?！?/br>
    茅文睿不覺得，也沒看出來哪里不一樣：“都是單身狗，有什么不一樣。”

    有人不知道是看出什么了，還是瞎起哄，在那一拍掌：“我看你們兩個湊一對得了，做什么都形影不離的，小睿有meimei，我們都不知道，就柳西知道，有jian！情！”

    張柳西笑，沒什么太大反應，說了一句：“別胡說，我只是恰好見過一次，才知道的?！?/br>
    “你看看，你看看！都見過那小meimei了，我們連人的存在都不知道！”

    茅文?？戳艘谎哿?，怕說得太直接傷害女孩子的面子，只狠狠瞪了瞎鬧的人一眼：“我看你不適合投行，適合月老廟，這么愛亂扯，趕緊去擺個攤和大爺大媽扯去。”

    那人不甘心，敲了敲桌子：“我就問，咱們在座的，別說看見meimei了，咱們今天之前，知道他有個meimei嗎？”

    眾人誠實搖頭：“的確不知道，既然是青梅竹馬，怎么沒見你提起過?！?/br>
    茅文睿無語：“我干嘛要提起，不和你們廢話了，我有事?！彼呀?jīng)點開了手機，一眼看到未讀消息是林笑發(f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