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情的人身子一僵。

    阿蠻聽到聲音看過來：“剛才一個個笑得很開心啊，喝多了酒，就拿我們?nèi)⌒?，我來自民間，你們笑我粗俗，十一出身皇家，你們又笑她太尊貴，來來，你們給我說說，你們是要什么天仙?。俊?/br>
    那些同桌友人一下子滿面菜色，再不敢出聲。

    阿蠻背著身，手一揮，一鞭子抽在了李元實身上。

    “嗷――”李元實慘叫，想跑，卻被阿蠻一腳踩住。

    “我聽說你喜歡納妾，什么丫頭下人，青樓頭牌……統(tǒng)統(tǒng)要收進(jìn)房里，哦，我懂了，你不喜歡我這樣的屠戶，也不喜歡十一這樣溫溫柔柔的皇家縣主，喜歡青樓又漂亮又會唱曲又能哄人的頭牌是吧？”

    李元實連忙說：“不是不是……”

    阿蠻可不聽他說，一鞭子抽下去：“別呀，既然你喜歡，像你這樣尊貴的舉人世子，怎么能受委屈呢，阿彥――”

    蔣彥：“在呢?！?。

    “要不咱們回去和祖父說說，讓祖父給李世子換個正妻，他喜歡哪個頭牌，咱幫他八抬大轎娶進(jìn)門呀！十一配不上慶遠(yuǎn)侯世子，還是回家再找個相公吧?！?/br>
    蔣彥半點(diǎn)不覺得荒唐，溫聲說：“好，回宮我便去和祖父說?！?/br>
    李元實卻覺得荒唐急了，耳朵嗡嗡響，生怕這對夫妻真的干出這種事，急里忙慌地爬起來跪在地上，對著樓上包廂磕頭：“二皇妃，臣知錯了，求二皇妃饒命！”

    二皇妃居高臨下地看著，不為所動：“你言語不遜的人不是我，這事我不管，說著，直接關(guān)上了窗?！?/br>
    李元實傻眼。

    阿蠻笑了一聲，覺得這個二皇妃有點(diǎn)意思，不過這不急在一時，眼前的渣男更急著她來教訓(xùn)呢。

    她舉高了手，對著李元實的屁股重重抽了一下，李元實“嗷”地一聲，捂著屁股蹦了起來，像只丑態(tài)畢出的癩□□，在場的人哈哈大笑，李元實好友們掩面不敢看，李元實又痛又羞憤，恨不得立刻死去。

    阿蠻在一片笑聲中問：“聽，這笑聲好不好聽？”

    第398章 娘子的殺豬刀20

    李元實一介書生，一輩子錦衣玉食順風(fēng)順?biāo)?，哪里?jīng)歷過這些，聽到阿蠻影射他們剛才席上行徑，又羞愧又氣怒，喉頭一甜，眼睛一翻，徹底昏了過去。

    阿蠻踢了踢他，發(fā)現(xiàn)真的沒有半點(diǎn)動靜，頓覺得無趣：“這就暈了？一個大男人連豬都不如，豬好歹還會掙扎到斷氣呢?！?/br>
    聽到這話的幾個同席嘲笑者，臉色煞白，恨不得自己也和李元實一樣昏過去。

    而單純圍觀的路人們，哄堂大笑。

    阿蠻卻沒理這些了，提著鞭子和蔣彥一起上樓，上樓前，想到什么，扭身面向眾人。

    正巧，難得看了一出皇家大熱鬧的眾人也正好奇無比地盯著阿蠻和蔣彥的背影。

    阿蠻抱拳：“耽誤大家吃飯了?。嵲谑沁@個妹夫做事太混賬，我氣不過他對家中meimei不好，還在外頭詆毀我和meimei，沒忍住動手了。我是個屠戶，沒念過多少書，但我知道做人的基本道理，做人不管是官老爺還是咱們普通百姓，最重要的是人品，你們說對不對？換個角度想想，大家的女兒要是嫁了這么個人，日子該多苦，但凡家里有兄弟的，是不是都想上門教訓(xùn)教訓(xùn)人？”

    “沒錯！”

    “對――”

    “該打――”

    阿蠻笑著再次團(tuán)團(tuán)作揖：“謝謝大家仗義相助??！為了道歉，請酒樓給每桌加一道紅燒rou，算我和我家相公請的，為影響大家用飯賠罪?！?/br>
    大堂里頓時一片叫好鼓掌。

    蔣彥跟著給大家作揖：“內(nèi)人的性子向來正直仗義，路見不平便會拔刀相助，是個心地良善的人，日后若是傳出有關(guān)內(nèi)人不好的傳言，還請各位多多解釋，世上有人溫柔也有人不拘小節(jié)，有人內(nèi)斂有人開朗，本該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唯有人品見分章。如今卻總有人不清楚內(nèi)人品性便臆測她種種不好，實在令人困擾?！?/br>
    他皇孫身份，話語說得謙遜誠摯，民間對阿蠻這個屠戶皇孫妻本就因為早期阿蠻的伏筆而好感更高，如今聽了更是連連點(diǎn)頭，表示不會對阿蠻今日的舉動有任何偏見。

    一場熱鬧在一片祥和中完美結(jié)束，從此民間又多了一個關(guān)于阿蠻的傳說。

    夫妻二人上樓，進(jìn)包廂前，蔣彥囑咐阿蠻：“待會兒都交給我，我來說?！?/br>
    阿蠻點(diǎn)點(diǎn)頭，她的確不知道二皇妃是什么心思，打太極是蔣彥的長處。

    然而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包廂里，不止二皇妃一人，向來板著臉十分威嚴(yán)冷漠的二皇子，也正坐在屋中。

    蔣彥和阿蠻進(jìn)屋，二皇子犀利的目光就在兩人身上刮了一遍。

    蔣彥忍住心底的畏懼，將手中的鞭子遞給了二皇妃：“多謝二嬸嬸出手相助?！?/br>
    二皇妃接過鞭子，目光落在阿蠻身上：“你從前用過鞭子嗎？”

    阿蠻：“我用繩子抽過陀螺算不算？”

    二皇妃錯愕了一下，頓時失笑，看向丈夫：“你瞧，我說對了?！?/br>
    二皇子臉色依舊冷冷的，但看著妻子的目光帶有溫度：“你早就有打算的事，我又管不住你，犯不著和我說?！?/br>
    二皇妃輕哼了一聲：“不同你說……回頭也不知哪個又該不高興了?！?/br>
    蔣彥、阿蠻：這是我們能聽的嗎？

    二皇子扭過頭，看向老老實實站在邊上的兩人，目光落定在蔣彥身上：“媳婦打人你遞刀，看來這事沒少做啊?！?/br>
    蔣彥反應(yīng)了一下，才意識到這說的是自己，臉微紅，對著二皇子行了一個禮這才說：“讓二叔笑話，侄兒與阿蠻不是妄為之人，只是今日這李元實太過分，所以才想教訓(xùn)他?！?/br>
    二皇妃含笑說：“那你怎么不自己上去揍人，還要你媳婦出頭？”

    阿蠻立刻回護(hù)：“因為我力氣大??！”

    蔣彥摸摸鼻子干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兩位長輩，默認(rèn)了。

    二皇子看不下眼，冷聲說：“沒出息?！?/br>
    二皇妃卻覺得蔣彥坦然接受妻子強(qiáng)于自己的事實很引人好感，剛想為他說話，阿蠻卻快她一步。

    “我雖然力氣比阿彥大，但是阿彥腦袋比我聰明?。∪烁饔懈鞯拈L處，二叔你別這么說阿彥?！?/br>
    二皇子驚住，視線落到阿蠻身上，越發(fā)威嚴(yán)：“你說什么？本王還說不得自己侄兒？”

    阿蠻：“能說能說，”她立刻能屈能伸表示慫了，但還是嘟嘟囔囔，“可是……我好不容易有個優(yōu)點(diǎn)，您卻說是阿彥沒出息，這聽了真讓我們難受。”

    蔣彥對這個二叔一直有點(diǎn)敬畏，摸不準(zhǔn)冷面二皇子到底什么脾氣性格，聽到阿蠻的小聲抱怨，怕二皇子生氣，立刻回護(hù)：“二叔，阿蠻小姑娘心性，您莫和我們計較?！?/br>
    二皇妃這回是真正笑了開來：“瞧，你這挑撥離間半點(diǎn)沒用，人家好著呢?！?/br>
    二皇子完全感受到了這兩人身上傳來的“通力抗外”水潑不進(jìn)氣息，那種自己就是個外人的感覺不要太明顯。

    他臉黑了黑，卻最終被二皇妃笑得轉(zhuǎn)為無奈，側(cè)頭看過去：“我何時挑撥離間了？大哥當(dāng)年這般年紀(jì)，已經(jīng)武能定國，文能□□……”

    二皇妃打斷他：“好了！你對著自己兒女還沒說夠？好好出來玩還要聽你這老一套?！彼聪虬⑿U，“我瞧著阿蠻阿彥很好，一個能文一個能武，夫妻同心其利斷金?！?/br>
    二皇子從鼻尖呼出一口氣，顯然并不贊同，但不說話了。

    阿蠻視線在兩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二皇子夫妻的感情似乎比外界傳言好了百倍。二皇子是個冷面甚至冷酷的人，但在二皇妃身上，總有冰消雪融的痕跡；而二皇妃，簡直完全無視二皇子的威嚴(yán)，想吐槽就吐槽，想打斷就打斷，二人之間，竟是二皇子奈何不得二皇妃。

    二皇妃對阿蠻說：“聽說你在認(rèn)字？”

    阿蠻驚訝看過去：“啊……”但是這都是偷偷學(xué)的，她都不曾張楊過，二皇妃怎么會知道？

    二皇妃笑笑：“大嫂同我說的?！?/br>
    阿蠻恍然：“哦……”

    二皇妃看她呆呼呼的樣子，笑意愈盛：“認(rèn)字有趣嗎？要不要跟著我練武？”

    蔣彥立刻抬頭看過來，又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自顧自喝著茶，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阿蠻的性格，那肯定是寧學(xué)武不學(xué)文，但是她沒有立刻答應(yīng)，而是看向了蔣彥。

    蔣彥垂眼想了想，說：“二嬸，這事能否給我們幾日考慮……阿蠻的禮儀還未學(xué)完，她的冊封也不曾定下，現(xiàn)在學(xué)武……”

    “咯”的一下，二皇子將茶杯放在了桌上，不快地說：“學(xué)武就不能當(dāng)皇妃了？”

    能這么說嗎？二皇妃就是那個活生生的學(xué)武皇妃啊。

    可是同樣不愛文墨，阿蠻的境遇和二皇妃根本比不了，天和地的區(qū)別。

    二皇妃說：“阿蠻性子很好，規(guī)矩聽說也學(xué)得差不離了，到了我身邊我會一并教她，母后那兒，我會去說，如今只問：阿蠻，你愿不愿意跟著我學(xué)武？”

    阿蠻當(dāng)然愿意了，二皇妃描述的前景實在太美好了，但是她還是有一絲理智在，和蔣彥一樣的口吻：“二嬸嬸，要不，我回去想想？”

    二皇子不太高興，二皇妃笑意不變，點(diǎn)頭：“好，過幾日我進(jìn)宮給母后請安，你們屆時給我答復(fù)便可?！?/br>
    蔣彥帶阿蠻，給二皇妃深深行禮。

    至今為止，二皇妃對他們十分友善，提出的事情也是對阿蠻百利無一害，蔣彥心中是感激的。

    然而進(jìn)宮這么一段時間，他已經(jīng)明白自己的處境。朝中太子未定，皇子皇孫數(shù)十人，他突然從天而降成了先太子獨(dú)子，皇祖父更是把對太子的慈愛之心全都給了他，他現(xiàn)在的處境是萬眾矚目，懸浮高空。

    雖然二皇子是他的親叔叔，但是這復(fù)雜的皇宮，蔣彥如何敢完全相信？

    回到宮中后，蔣彥讓阿蠻去找太子妃，自己則直接求見皇祖父，主動坦陳今日打了慶遠(yuǎn)侯世子之事。

    阿蠻進(jìn)了太子妃的宮中，也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夫妻二人同時“告狀”，情景卻不太一樣。

    阿蠻的敘述向來是活靈活現(xiàn)生動不已。那些令人氣憤的事聽得人同樣義憤填膺，而那些暴打渣男的戲碼又說得人酣暢淋漓。

    蔣彥則很懂得利用語言藝術(shù)。他著重了李元實等人對他的輕蔑與侮辱，強(qiáng)調(diào)了李元實對十一的輕視，突出了阿蠻為他們出氣的直爽，最后以自己的失落與自憐身世為結(jié)尾……

    皇帝聽完后，對于阿蠻的“粗魯”印象不深，只覺得這個女屠戶還真有幾分血性，這一頓打，打得好?。?/br>
    老皇帝氣順了一些便開始心疼長孫，至于據(jù)說被“抽了幾下”的李元實？罪有應(yīng)得的浪蕩子，被教訓(xùn)一次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心直接偏到自家孩子身上?/br>
    順便還夸了一嘴二皇子：“你二叔從前和太子感情最好，太子走后，他那性子就越來越冷，如今主動出手幫你，倒算是有幾分做長輩的樣子了?！?/br>
    蔣彥心底詫異，祖父對二叔的印象似乎并不太好？

    另一邊，阿蠻的故事到了終點(diǎn)，她說到二皇妃要收她為徒教她學(xué)武，她和蔣彥沒有立刻答應(yīng)。

    “阿娘，你說我能跟著二嬸嬸學(xué)武嗎？”

    太子妃捻著手中的佛珠，思慮了好一會兒，問：“你們不當(dāng)場答應(yīng)，是有什么顧慮？”

    阿蠻：“這宮里人口多，事情亂，我和阿彥現(xiàn)在還搞不清誰好誰壞，二嬸嬸突然對我這么好，她……怎么不教自己女兒兒媳練武啊……”最后一句問話，是很小聲說的。

    太子妃瞥她一眼：“這話不要在外頭說?！?/br>
    阿蠻連連點(diǎn)頭：“我懂。”

    太子妃：“二皇妃向來有教家中女兒練武，只是人各有天分，二皇子二皇妃一身功夫，家中只有兩個兒子習(xí)得一二，幾個女兒連皮毛都學(xué)不到。我朝逐鹿天下不過四十載，許多人家的孩子已經(jīng)吃不得練武的苦頭了?！?/br>
    阿蠻恍然狀：“所以二皇妃找不到徒弟傳本事了？還有那個李元實，跑去考科舉是不是就因為他也不愛學(xué)他們家的兵法武術(shù)？”